“行,我知道了。讓他們把貓和長臂猿分開兩個病區治療。”
白教授思索了片刻后做出指示,“長臂猿的活動范圍比云貓大,恢復期就先送去滇省的救助中心,那邊有足夠的場地,環境也適合長臂猿。云貓就留在這里治療,恢復得差不多了直接原地放歸。”
白教授對陳影口中那只聰明得不像動物的貓十分好奇,換了身衣服,跟著他來到云貓的治療區。
“咪咪,來吃這個,我專門給你做的,絕對比他做的味道好。”
剛進去就看到三四個年輕人分成兩邊,各自拿著貓碗在引誘大漂亮。
大漂亮端坐在桌子上,看看左邊,再瞧瞧右邊,似乎有點拿不準主意。
陳影和白教授的到來,讓幾個年輕人瞬間放下碗跑回自己工位上假裝認真工作。
“你們做的什么,好香。”陳影打破尷尬,拿起其中一個貓碗看了眼,“內臟和蛋黃,不錯啊,大漂亮吃嗎?”
白教授也拿起另一個碗看了看,是雞肉泥和魚肉泥的混合,同樣加了蛋黃。
蛋黃剛剛過心,是口感最好的那種,拌在肉泥里,有種蛋腥味,卻是貓貓最愛的味道。
甲木溝急救站的貓貓們也會吃蛋黃,次數維持在一周一次。
豹姐比較愛,小金和小猞猁也喜歡,但豹哥和金雅不喜歡吃。
虎大爺則十分明確的拒絕吃這東西,偶爾嘴饞了,它會自己去掏鳥蛋吃。畢竟周圍散養了那么多“跑山雞”!
看到陳影端起貓碗,大漂亮松了口氣,小跑過來,尾巴輕輕敲了敲陳影的手,讓他把碗放下。
陳影忍住笑,把碗放到它面前,大漂亮低頭開始炫,一邊炫還一邊看著白教授的手,生怕另一個貓碗被端走。
等它吃完,陳影帶著它去看了兩只小貓。
“它倆還要觀察一段時間,這期間只能待在這個房間里。你要過來看它們,就到這里來,窗簾不會拉上,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病房墻上的玻璃窗是封閉式的,如果發生意外可以擊碎玻璃逃生。
窗臺比較寬,臥一只貓不成問題,問題在于要怎么上去。
這個問題是刀美華的姑姑幫忙解決的,直接從大門口弄了個貓走廊通到窗臺。
醫院是她姑姑在管理,一聲吩咐,連夜搞定。
大漂亮自己走了兩三次,然后帶著還有點虛弱的媽媽通過走廊來到窗臺,看到了被精心照顧的兩個孩子。
貓崽治療了三天,情況有好轉,能自己舔奶了。
負責照顧的護士也知道頭頂上有監工,給貓崽做恢復訓練的時候,還會推到窗臺下面來,方便兩只貓近距離觀看。
看到孩子還活著,貓媽媽終于放下心,開始努力進食恢復體力。
白教授在白眉長臂猿被送走后,帶著師娘去了風景區泡溫泉。
那邊有刀家的私宅,宅子里也有溫泉,讓白教授隨便住,定居都行。
陪著貓貓們直到兩只貓崽可以和大貓一起生活后,陳影也決定離開。
他沒著急回去急救站,打算選一個徒步線路走一圈。
正好尹力休年假,可以過來跟他一起走。
兄弟倆雖然這兩年經常見面,但一起爬山玩耍的機會很少。
在河源那邊,戶外活動根本不叫玩耍,隨時可能沒命的那種。
等了尹力兩天,兄弟倆成功會合。
高原的風霜殺人,帥氣的小伙子都快變滄桑中年人了。
“你家二妞厲害呢,今年藏羚羊遷徙還幫我們巡邏,你是不知道,有大貓陪著巡邏,提前給預警的日子有多爽。羌塘那邊羨慕死了,他們把目標放到了猞猁崽和雪豹崽身上,想讓它倆去那邊生活。”
不是說讓野生動物接近人類給他們帶來好處,主要是他們野外巡邏的時候,難免會遇到意外,如果有個通人性的動物幫忙,是真的能撿回一條命的。
河源急救站現在運轉比甲木溝更順暢,那邊也更像一座小型的科研型急救站。
有扎西大叔在那邊坐鎮,小宋和端木每周也會過去輪個班,一切跟陳影在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唯獨有點鬧心的,就是幾條藏獒時常為了爭奪地位而比試。
好在它們也知道不能傷害同伴,比的都是如何救助動物,如何牧羊牧牛這一類的。
最夸張的是,三頭獒犬還真把河源急救站附近那個山坳里的牦牛群給馴服了,不讓它們靠近人類聚居地。
“上次因為一頭野牦牛發火,差點踩死一頭小牦牛,一群狗子氣壞了,組成了狗陣去對付那頭狂暴牦牛,硬是被它們給做成了。現在那頭牛看到這一群狗子就躲,規矩得不行。”
它們這群修狗還幫忙找人來著,因為突然的狂風意外失聯的科研隊員,就是被二妞和這一群狗子給找回的,一個不落,全都找到了。
最遠的一個離急救站三十多公里,找到的時候人都快失溫了,是好幾頭藏原羚趴在他身邊給他擋風取暖,才撐到狗子找到他。
“現在的河源,你都快成傳說了。好幾個牧民群都把你叫神在人間的使者,哈哈哈哈!”
陳影哭笑不得。
對于淳樸的牧民,陳影肯定不認為他們這樣說是在調侃自己,但捧得太高也不行。他自覺啥也沒做,受不起牧民們的厚愛。
尹力懶得跟他說這些,話題一轉,說起這次的重走古絲綢之路計劃。
從川省蜀都到印度,在古代有一條被稱為“蜀身(yuān)毒(dú)道”的古絲綢之路。
從今川省出發,經大理、保山、德宏進入鄰邦撣國(緬甸),最后抵達身毒(印度)。再從身毒翻山渡海去往中亞數國,路途終點為地中海沿岸。
商人利用這條路與古中國的商人進行貨物交換,用金銀寶石等物品換回絲綢或者邛竹杖。
陳影他們當然不會用絲綢換商品,他們只是想要重走保山到緬甸這一段路程,調查下動植物的分布情況。
都打算開走了,接到老高的電話。
“你們倆是不是忘記我也是甲木溝急救站的元老了?這事兒能拋下我?你們一個耍貓的,一個看花兒的,不得加我一個玩鳥的才合適?”
好好的一次私人科考之行,被他這么一說,怎么有種別扭感覺。
但他要來,自然是歡迎的。
他們本身也不止兩人,還有刀美華和她一個研究昆蟲的嫂子,再加向導和后勤輔助三位大哥,一共八個人的隊伍。
老高自己來了,還帶了個師弟。
師弟是大二入伍當了兩年兵,退役后回到大學校園的猛男,跟老高很聊得來,完全沒有年輕人眼高手低的毛病。
隊伍增加到十人,還是三頂帳篷的配置,兩大一小,盡量精簡物資。
抵達保山后,他們將沿著歷史記載的古道翻山進入騰沖。
初入古道的新鮮在兩天后就消失了。
現在人再走古道,和古人的心情大不相同。
一路上古跡并不太多,歷史的光陰一遍遍沖刷著古道的塵埃,當年的石板碎裂后被泥土枝葉掩蓋。
有幾處地方保存完好,是因為幾十年前附近的村民們還在使用這條路。
馬幫往返于山林和城市之間,直到光陰荏苒,最后一位守村的老人歸于黃土。
年輕的村民已經響應國家號召,搬到山下的聚居點,他們的臉上是對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這幾年當地也在挖掘歷史古跡,打造人文景點。被拋棄的古道以另一種方式被利用起來,在時光的塵埃中努力綻放一絲光華。
“你們慢點,看到前面的小東西了嗎?”
刀美華的嫂子拉住眾人,讓他們暫停一下,準備拍攝。
(紅黑配色的紅瘰(luǒ)疣螈,猶如外星來客)
刀美華膽子本來挺大的,但看到這只紅瘰疣螈,莫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下意識的離遠了一點。
“怎么,害怕?”
“也不是怕,就是覺得不舒服,這個顏色和它背上的點點,有點滲人的感覺。”
陳影忍笑,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她嫂子拍完照,直起身體笑著瞪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這小東西可金貴了,是我們這里的獨有品種。再可怕,想想它的身價你就不害怕了。”
“那也怕,它身價再高,難道我還能帶回去養?”
這倒也是,嫂子又欣賞了一下,才用樹枝輕輕撥弄它,將它趕走。
“走吧,前面肯定還有更漂亮的小家伙在等著我們。”
一整天走了沒有十公里,無他,好看的東西太多了!
陳影只發現了一個小群的菲氏葉猴。十幾只成年猴外加五只金黃色的幼猴,它們在河邊覓食嬉戲。
兩只抱著幼崽的媽媽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給崽崽理毛,而崽崽們則相互爭搶對方手里的果子。
果然,跟人類的幼崽一樣,人家碗里的飯更香!
還有一只小猴安靜的趴在媽媽懷里睡覺,突然一個激靈,嚇得也在打盹的母猴子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吱吱幾聲后,母猴換了個更穩妥的地方坐下來,左右看了看,把孩子一摟,繼續睡。
沒有打攪猴群休息,他們繼續沿著山路前行。
前一兩天才下過雨,爬到半山上,又開始起霧了。
腳下很濕滑,藤蔓隨意的生長,樹上,地上,石頭上,一切可攀附的地方都有它們的身影。
多年的腐敗落葉堆積起來,一踩一個水坑。
還有倒地的樹干上,青苔滿布,一不小心踩上去就是一個跟頭。
“今天霧大,我們早點扎營吧。前面有一個碉堡,很早以前修來防‘野人’的,現在沒用了,但里面可以住人。”
碉堡是殘留的遺跡,坍塌了很多,因為這里地勢的緣故,還保留了三分之二的石堡。
里面是用石板砌過的,稍微清掃一下就可以鋪防水墊搭帳篷。
頭上沒有屋頂,三面的石堡能有效遮擋夜里的山風,附近還有個山泉眼。
才下午五點,一行人就把營地搭好了。
過了半個小時,淅瀝瀝的雨點落下,雨勢雖然不大,但很纏綿。
一群人坐下來聊天,說一些快樂的事,時間也很好打發。
小雨一下就下到入夜,向導說這附近的野生動物比較少,猴群是最常見的,然后就是一些昆蟲。
“附近有個小水塘,那邊有很多青蛙,我小時候就喜歡跟哥哥們去抓青蛙,回家用辣椒炒著吃。”
向導是本地的少數民族,前些年搬到山下居住了,仗著對山里熟悉,做一些類似導游的工作。
他為人不錯,很多旅游團都喜歡找他當向導,這些年也掙了些錢。
“先可不敢去了。那會兒啥都不懂嘛,也不知道什么珍稀不珍稀,反正那種蛙山里多的是。現在的話,都是在市場上去買那個牛蛙,還有我們這里有個專門養青蛙的地方,也能買來吃。”
向導說他還記得小時候那會兒,在那個水塘邊的樹上,見過一種全身金黃色的蛙蛙。
聽到他說的話,刀美華的嫂子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勁兒的追問是什么樣子的。
因為這里沒網,也沒法找出圖片給向導看,可把嫂子給急壞了。
陳影想了想,掏出平板點開一個圖片庫,查找了一陣后,把平板遞給向導。
“李哥,你看看是不是長這樣。”
李哥接過去一看,拍大腿,“就是這個,沒有這么大,要小很多,大概就兵乒球大小。”
(長得怪,但我很可愛)
刀美華和嫂子湊過去看了一眼,她嫂子抿嘴想說什么,又看了看陳影他們,眉頭緊鎖。
“嫂子是想過去看看?要是不遠的話,等會兒請李哥帶路,我跟著你過去看看能不能碰到。”
李哥也知道自己拿的是誰的工資,立馬附和,“那沒問題,離這里不遠的,但要往回走一截,從廢棄村子的另一邊過去,兩三百米遠就是那個小水塘了。”
老高頻繁受傷之后不太喜歡冒險,白天還好,夜里山路崎嶇難行,加上下雨之后更加濕滑,他選擇留下看守營地。
向導李哥和另一位后勤小哥陪著他們五個去夜探小水塘。
廢棄村子的另一頭有一條石板路,李哥說以前村里人吃水都是去那個水塘挑回家的,所以這條路一直到幾年前才徹底荒廢。
沿著石板路走了兩百多米,李哥帶頭往旁邊小路上拐進去。
夜里并沒有蛙鳴聲,按季節來說,這也不是蛙類頻繁活動的時間。
嫂子總歸是有點不死心,轉悠了半個小時,才無奈的放棄。
然而在回去營地的路上,他們似乎聽到了什么不一般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