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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朱翊鈞沒有和張簡修說什么,也不會和他商量什么。他到這里來,就是為自己和張居正之間傳遞消息用的。他會把自己的消息告訴張居正,免得因為溝通不暢導致出問題。

  打一批拉一批是肯定的,但是打誰、拉誰,朱翊鈞還沒有想好。

  這件事要由陳矩來做,由他手下的外務府來做。

  到現在為止人還沒到,這讓朱翊鈞很生氣。因為心情不好,朱翊鈞晚上也沒做什么,早早地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朱翊鈞剛起來,就聽外面有人匯報,“公子,張四象來了。”

  聞言,朱翊鈞推開門走了出去,就看到了外面站著的陳矩。

  此時他風塵仆仆的模樣看起來非常疲倦,顯然這是急著趕路過來的。

  朱翊鈞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不用在這里裝可憐了。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回頭朕找你有事。”

  “多謝陛下。”陳矩連忙趴在地上磕頭。

  站在另外一側的張誠心中有些失望。

  陛下對陳矩真是很寵愛,都這個樣子了,居然說都沒說他?

  朱翊鈞懶得搭理張誠他們怎么想,直接邁步向前面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讓人準備飯菜,朕餓了。”

  “是,陛下。”張誠連忙躬身答應道。

  對于朱翊鈞來說,張四象是要見的,不過絕對不是現在。大早上的自己還沒吃飯,不可能去見他。

  何況張四象這么一大早來,就不是讓自己去見他的,他是故意來的這么早在外面等著,為的就是彰顯誠意。這種事在官場上本就很常見,只是沒想到張四象能把官場上的事玩得這么溜。

  吃過早飯,朱翊鈞才來到前面,見到了張四象。

  朱翊鈞一邊打著哈切,一邊搖動著手中的扇子說道:“這么一大早就過來,打擾本少爺的清夢!”

  見朱翊鈞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張四象臉上掛上了燦爛的笑容,一臉恭敬的說道:“知道公子到了這里,一想到有幸能見到公子,我實在是有些迫切了。”

  “公子恕罪。”張四象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禮單遞了上來,恭敬的說道:“一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公子不要客氣。”

  張誠連忙走過去,將禮單拿了過來。

  朱翊鈞從張誠的手里把禮單接了過來。

  還行,一份普普通通的禮單,兩三萬兩銀子的樣子。

  朱翊鈞隨手就把禮單放到了一邊。

  看著朱翊鈞不假顏色的樣子,張四象倒也不意外。既然是東風鏢局的少東家,這些東西當然不會太放在眼里。

  張四象說道:“不知公子這一次到山東來是?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在下。在下一定能幫忙。”

  “行了,別繞彎子了。”朱翊鈞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來之前肯定見過汪大春,也肯定和他談過了。本公子來的原因你會不知道?你要是再說不知道,本公子現在就把你趕出去。”

  張四象笑了笑,一臉坦然的說道:“既然公子爽快,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汪大春不識抬舉,我可不是。不如公子和我們合作?只要我們聯手把汪大春他們排擠出去,剩下的事,公子說了算。”

  張四象眼睛瞇著,臉上充滿了自信。

  在張四象看來,先把汪大春打出去,剩下的事就好辦了。東風鏢局再強,也不過是一頭強龍,還想壓地頭蛇一頭?

  沒可能。自己這些晉商在這里經營了這么多年,一旦稍有變化都夾不住徽商這條這頭蛇,還要被人家打出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東風鏢局想站穩腳步,根本不可能。

  鹽場的事看起來很簡單,可實際上這里面非常復雜。

  最底層的灶戶是普通的百姓,他們是最受壓迫的層次。鹽就掌握在他們的手里,誰想要鹽都要從他們的手里出。

  現在鹽場的官員還能從他灶戶手里買鹽。一旦商人能從灶戶的手里買鹽,那么整個鹽業都會控制在商人的手里。到時候即便是皇帝想要鹽,也要看這些商人的臉色。

  一句話,減產,沒那么多。皇帝你怎么辦?

  抓人?

  別開玩笑了,你抓得了多少人?

  到時候這些商幫聯合起來停了一下,百姓沒有鹽吃,物價飛漲,怎么辦?

  嘉靖年間的時候,嘉靖皇帝為什么用嚴嵩?

  因為嘉靖皇帝派下去巡鹽的人搞不上來錢。

  等到張居正死了以后,萬歷皇帝收礦稅,派太監下去收錢,太監被打死了。怎么樣?

  萬歷皇帝也沒能把人怎么樣。

  朝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有多少和他們有關聯?像張四維、王崇古這樣的官員,家里都是食鹽販子。

  朝堂上有幾個海瑞?有多少人敢跟他們硬剛?

  即便你能從當地弄到鹽,你想運走都不可能。路上出了事故、運得慢、突發了什么事走不了,耽誤半個月完全有可能。要是那樣的話,不一定出什么事。

  想要梨庭掃穴、抓一大批人全都殺了,誰去頂上去?

  再壞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好,總不能看著整個系統崩壞。

  這件事,朱翊鈞一清二楚,張四象也一清二楚。

  現在最要命的就是徽商要從灶戶手里買鹽。一旦朝廷同意,徽商就捏住了所有鹽場灶戶的命脈,就等于捏住了全國食鹽的命脈。

  到時候灶戶賣鹽,徽商收鹽,順便勾結地方官吏,灶戶就成了他們手上的肉,任由他們切割。

  你覺得灶戶反抗他嗎?

  皇帝來了圣旨都沒用。皇權不下鄉,傳達不到他們那。即便傳達了又怎么樣?

  皇帝的人走了以后,還不是一切照舊?你敢得罪他們?

  壟斷官僚資本,比后世的資本可怕多了。

  張四象的底氣在各個鹽場的官員上,從上到下,這里面有一半多都是他的人。養了這么多年,下到底層的胥吏,到上層的官員,都能辦得了事、說得了話。

  徽商和張四象這些晉商爭了這么多年,在這方面也依舊不是晉商的對手。

  東風鏢局想進場,簡直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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