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有些東西,即便是你不去保密,外人也無法復制,而有些東西,即便是千方百計的保密,也會為外人所窺知。
當初之所以選擇鐵木混合結構的“騾機”就是因為它的結構足夠復雜,不像木制的珍妮機那樣,沒有任何技術難度。“騾機”上的許多零件那怕就是拿著實物,也不能一定能夠制造出來,畢竟,加工精度擱在那擺著,即便是能工巧匠,也只能干瞪眼。
因為深知技術是防止他人“山寨”的根本前提,施奕文甚至非常刻意的提高了機器的復雜性,也就是零件更精密,而有些些零件甚至只能用空間里的機床制造,當然更多的零件需要游標卡尺等專業量具進行測量,這同樣也是外界所欠缺的。
離開了紗廠之后,施奕文又去了一趟鐵工廠,甚至特意去了學徒班,看著那些學圖在那里學習機械原理,學習的都是簡易機床知識,還有水輪驅動知識。
“也許應該開鳳車、鉗、刨、銑床的使用,還有機械等方面的課程,將來好在這里建立一個工業車間,用空間里的機器生產早期機床。”
施奕文自言自語道,他并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從簡易木鐵機床制造鐵質機床這個技術發展的過程,他更希望能夠讓這家鐵工廠成為名副其實的鐵工廠——一座利用水輪機驅動鐵質機床,可以源源不斷生產出標準工業產品的近代化工廠。
所以,他一直尋思著怎么利用空間里的那幾十臺機床,那里的機床不多,但是種類倒是挺齊全的,車、鏜、鉆、刨、銑床都有,以他們作為工業母機與另一個時空相比生產效率或許低的可笑,但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工廠卻是逆天的存在。有了它們,以機器制造機器就成為可能。
“但,誰去教呢?”
施奕文嘆息道,似乎除了自己,并沒有合適的人選。
得了,回頭整理教材吧。
就在這時,徐思源走過來先拱手行禮后,又施奕文說道。
“公子,你來的正,咱們廠子里碰到麻煩了。”
“麻煩?誰找咱們的麻煩?”
施奕文一愣,急聲問道,難不成這地頭蛇出來了,不知道我是堂堂錦衣衛同知嗎?
隨后徐思源的話,讓施奕文傻了眼,這個麻煩不是其它,而是沒原料了。
“公子,火藥廠那邊造火藥的原料不夠了。”
“你是說土硝?”
施奕文幾乎本能的想到了土硝,憑過去讀過的書看,似乎也就是土硝的來源最困難,畢竟中國并沒有大的硝石礦,而這個時代歐洲各國更是用著什么糞田集硝的法子生產土硝。
“公子,瞧您的說,土硝是不缺,就是咱們沒有朝廷的硝課,山東、河南一帶都盛產土硝,那年沒有幾十萬擔的,那東西量足、價格也便宜,不愁買,咱們廠子里現在沒有硫磺了。”
廠子里缺的東西,讓施奕文不由一愣,詫異道。
“沒有硫磺?這怎么會?”
“東家,這硫磺也就是造火藥是最大宗,北直隸這邊不產硫磺,因為用途少,王恭廠那邊都是從河南等地買來的,咱們也是通過河南的商人運販,不過一直以來硫磺的用量不大,所以他們運來的也不多,我算過按照火藥廠的產量來算,咱們一年至少需要一千擔硫磺,才能保證工廠的生產,可是,河南、湖廣那邊的商販都說,最多只能保證的五百擔,多了他們也沒辦法,除非咱們能等到明年,而且下一批最少要等兩個月后,才能運過來,火藥廠那邊只能暫時停下來。”
弄了半天,施奕文才知道是怎么回來,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原來是落后的原料生產,制約了近代工廠的產量。
聽著徐思源的話,施奕文的眼睛盯著廠子里的那幾座“缸塔”,那附近的幾棵樹早就被薰的沒了樹葉,在鐵工廠里就數這座酸廠污染最大,也許應該考慮一下搬出去,建一個更專業的制酸廠,而且就現在印刷量來說,也用不了那么多硝酸,可以調整一下設備,將產量調整一下。
“既然他們那里沒有辦法,那咱們就自己造。”
“自己造?公子的意思是?”
徐思源看著公子,詫異道。
“咱們自制硫磺?可京城附近有硫磺礦嗎?”
“沒有硫磺礦一樣的可以制出硫磺來,磺是火中精,也就是把那制酸的設備調整一下的事情。沒什么難的。”
其實獲得硫磺并不一定需要從硫磺礦里開采,更何況中原一帶本身就缺少天然的硫磺。而相比于開采硫磺礦用硫鐵礦等原料制取硫磺更為簡單,而且純度更高。這種燒取硫磺的技術,早在漢代就已經被人掌握,當時中原一帶開始從黑色含煤黃鐵礦提取硫磺了,它的工藝:在土坯砌成的窯中,把礦石和煤炭壘疊起來,點火焙燒,其實就是以煤炭作為還原劑,硫蒸氣通過煤炭后被還原,硫磺便從窯的頂部冷凝下來。
而現在工廠里本身就制酸,按施奕文的想法,自然可以調整生產流程,然后抽出部分產能制造硫磺。這應該很簡單。
不過事實證明,事情并沒有施奕文的想的那么簡單,因為制酸需要增大風量,盡可能的脫硫,而煉磺則需要節制氧值,風量太大,否氧值過高,就會造成單質硫燒失,而且還牽涉到磺爐等一系列的問題,簡單的嘗試失敗之后,施奕文還是不得不回到起點,重新建起了一座煉磺的土爐,正好也順便把制酸廠也一并搬出了鐵工廠。
從圖書館里找到了出了現成的土法制磺的設備資料,吸取上次的教訓,施奕文把十噸的熱裝土爐縮小了幾倍,產量降低的同時,土爐、磺爐的搭建自然也就更快了,不過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煉磺的土爐就開始裝料生產。十天后,制酸廠生產的第一批毛磺從冷卻室內扒出。
“硫磺就是這么煉出來的?”
看著工人們扒出的毛磺,徐思源詫異道。他沒想到硫磺居然能“燒”出來,他那副模樣,落在施奕文眼里,只讓他微微一笑,對此他倒是見怪不怪,如果不是因為曾經見過燒制硫磺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硫磺可以從硫鐵礦里燒取出來,那怕這個技術是一個極為原始的技術。
“對,這只是毛磺,制火藥還要需要進行精煉,提高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