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可真是神了!”
盯著在織布機間飛來飛去的“飛梭”,做了一輩子織布機的陳義,那雙眼都已經看直了。
整整一天,陳義就這么站在織布機旁邊,看著那臺剛改成的織布機,看著織工歡喜的操作著那臺織布機。也許是因為他看得太過專注,有織工小聲嚷嚷道。
“這陳匠頭是怎么了?怎么總盯著這機子,該不是想偷師吧!”
“張主事,這人總盯著咱們家!”
“誰,誰想偷這個了,我,我就是看看…”
陳義急急的解釋道。
“過去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才想多看一會。”
盡管他這么解釋著,可張主事卻小心了起來,冷冰冰的對他說道。
“陳匠頭,不是我們不信你,你要知道,這東西可是東家花兩千兩銀子買來的,這東西可不能輕易示人…”
“這不是家家都有嗎?”
當然,張主事并沒有回答陳義的問題,只是不冷不熱說道。
“家家都有,那也是花銀子買的,沒掏個幾千兩銀子,誰家又有了?”
“張主事,到底是誰家弄的這個“飛梭”啊?”
盡管張主事沒有往常親近,但陳義最終還是打聽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回到家之后,陳義就一直坐在院子里閉目不語,陳家娘子看到他,嘴里嘀咕著。
“莫非是活又少了?”
“他爹,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從回來,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是不是莊里又少了活…”
坐在院子里的陳義仿佛什么也沒聽見似的,只是坐在那。良久才說道。
“在松江有多少像我一樣的做織機、修織機的工匠?”
“哎,沒有二百,也得有一百九吧,他爹,你怎么想這個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事,就是在尋思著一些事,再這么做下去,將來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陳義自言自語道。
“得想法換個買賣了。”
“換個買賣?他爹,你說啥呢?”
“今天我在天錦坊里看到了一個新機子,其實也談不上什么新機子,就是加了些東西,可卻能多織幾倍的布。”
“多織幾倍的布?我今個聽旁人說過,說是從南京來的賽魯班的能工巧匠造出來的,叫,叫什么飛梭吧。”
陳義點點頭,然后說道。
“能,只要有飛梭,就能把舊機子的產量提高幾倍。”
提到“飛梭”時,陳義又說道。
“我聽張主事說,這“飛梭”都是那個人從南京帶過來的,一套“飛梭”要幾十兩銀子,不過既便是如此,一家也就只有一個,現在各莊不愁其它,就愁沒有“飛梭”,千張布機的大莊,也就分兩個“飛梭”,想要更多,就得自己造,只有大布莊才能從那人那里買圖樣,可咱們松江,家里只有幾十張、幾張織布機的人家,又豈止千家,可他們卻買不著飛梭啊…”
陳義一邊說,一邊搖著手中的扇子,然后看著娘子說道。
“你說,要是咱家做這“飛梭”買賣,還愁買賣干不下去?”
“他爹,你做什么美夢呢?”
陳家娘子毫不猶豫的戳破他的美夢道。
“這“飛梭”買賣那么好干,又那能輪得著咱們家。你不是說了嘛,那圖樣可是得上千兩銀子!就是把咱們家全都砸了,也沒那么多銀子啊!”
這邊她的話音未落,那邊卻傳來女孩嬌脆的唱曲聲,看著坐在板凳上正洗衣裳的侄女,眼前頓時一亮,喃喃道。
“也許,有了!”
猛的站起身來,陳義對媳婦說道。
“娘子,快,去給小沅換身漂亮衣裳去。”
來到萬金樓,陳義的眼睛左右瞧著,就在他想要拉過伙計的時候,就看到了馮記布莊的東家,正笑呵呵的坐在二樓與一個年青人聊著。
“莫非他們說的“塞魯班”就是他?”
心下尋思著,陳義往柜上走去,然后沖著掌柜笑道。
“方掌柜,您老忙著呢?”
“馮東家客氣。”
滿面笑容的施奕文,這幾天的心情特別好,因為兩眼一張,就有人給自己送銀子,這不,銀子又送上門來了。
“哎呀,我說施公子啊,您可是真不好見哪,我昨個就來了,直到今天才見著您…”
馮學義滿臉堆著笑容,這還是第一次,他這么火急火燎的捧著銀子給別人送來,而且前后來了兩次才送掉。
“是在下考慮不周,考慮不周…”
就在這時,樓里傳來一陣琵琶聲,順著琴聲看去,施奕文看到一樓的臺中,不知什么時候坐著一位衣著雅致的女孩,盡管女孩懷抱著的琵琶擋住了半張臉,但是半露的容顏也足以讓人眼前一亮,氣質也極為出眾。
女孩的纖纖素手放在琵琶上,不時的撩撥琴弦,隨著她的彈奏,悠婉清脆的樂聲直直傳入施奕文的耳中。
只是隨意掃了一眼,施奕文便不再關注,不過不得不承認,女孩唱的曲兒確實婉約動人,偶然間,在與馮東家說話的時候,施奕文難免還是會把目光投到臺上。
瞧著樓上的那人不時把目光投向侄女,陳義的心里暗自竊喜道。
“成了!”
待見到馮東家起身的時候,陳義就連忙上了樓,在他上樓時,恰好看到那年青人正聽著曲兒,目光落在浣兒的身上。
“見過公子。”
坐在桌前,正聽著曲喝著茶的施奕文,目光落在了來人的身上。
他是誰?
“公子覺得的這曲兒如何?”
站在桌前,陳義笑呵呵的問道。
“曲兒婉約,甚好。”
“曲兒美、人更美!不知在下這么說可對?”
眉頭微皺,施奕文不解的看著這人,他是什么意思?
“公子,小的有個禮物送給公子!”
說話的功夫,陳義就將一張紙送了過去。
呃…賣身契!
“公子,樓下唱曲的姑娘是小人侄女,小人想把她送到公子府上為奴為婢,侍候公子,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睜大眼睛,施奕文簡單不敢相信聽到話。
把侄女送給自己為奴為婢?
有這樣的事?
本能的搖了搖頭,這么狗血的事,施奕文實在是不愿意沾上。
不愿?
不可能啊,以浣兒的相貌,那可是國色啊!他怎么會拒絕呢?
“公子?搖頭是什么意思?”
“無功不受祿。”
施奕文這邊剛拒絕,那邊陳義說道。
“其實,小的是想和公子談個生意,其實小的是個工匠,專長制織布機,所以想求公子給個“飛梭”的圖樣,可小的卻沒錢買公子的圖樣,尋思著公子只身在外,無人伺候,便想把浣兒賣給公子,請公子放心,浣兒雖然是小人的侄女,可自幼寄養于我家,這姓也是隨我的姓,說起來也算是小人的養女,小人既然是她的養父自然可以簽這賣身契…”
睜大眼睛盯著眼前這人,施奕文的心里便是一陣惱火,你這也佩當爹…就在他剛想拒絕時,旁邊傳來吳才的話聲。
“公子身邊不能沒人伺候,我看這浣姑娘便留下來吧…”
瞪大眼睛,施奕文不解的看著吳才,他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