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這肥皂洗的可真干凈!”
婦人們驚喜的圍在河邊,把洗凈的衣裳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著,甚至不時的還對著光。越看便越是歡喜。
“這洗的可真凈。”
“干凈不說,最厲害的是都不用洗衣木錘,往常洗衣裳胳膊都累的酸痛…”
“可不是,這下可好了,有了肥皂,總省得累著胳膊了!”
“你聞聞,這洗的干凈不說,聞著味道都好聞極了…”
喜上眉梢的婦人更是笑道。
“可不是,最要緊的是還省得錘爛了衣裳,尤其是去年的舊衣裳越錘越爛,都過不了一年,錘爛了,也就只能納鞋底子了…”
旁邊的婦人也跟著笑道:
“哎呀,陶姐,原本還尋思著這肥皂會不會貴了些,你這么一說,我倒明白了,一頭出一頭入,這一件衣裳多穿半年,這十幾文錢可不就回來了…不成,我這就得去買上一塊去。省得把衣裳給打爛了!”
…類似的一幕,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間,于南京各處的河邊上演著,其中既有施奕文聘請的“推銷員”,而更多的卻是那些用過肥皂后在親戚鄰居間顯擺起來的婦人,不過只是十來天的功夫,淡黃色的“團結肥皂”就成了南京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東西。
一時間,十二文一塊的肥皂,甚至賣得“洛陽紙貴”,不少店,居然平空漲起了三文錢來,足足賣到十五文。
可即便是如此,也擋不住人們的熱情。
天氣漸暖。
這從天上刮著的風,也不見了清涼,天氣終于暖和起來,秦淮河畔的垂柳,也全是一片綠色。于秦淮河畔,士子們的身影越來越多,他們呼朋喚友的出城踏青,當然,踏青時必定會帶上秦淮河畫舫中的歌妓。
不過,大多尋常百姓,倒沒有這種閑情逸致,他們大都要為生計奔波,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士子,那里知道尋常人家的辛苦。
街分靜攘、巷分貧富。這巷子窄小的地方,住的往往都是貧民百姓,至于富人家的巷子,則是能過車走馬的大路。兩尺多寬的小巷,陽光難入,潮濕的墻壁上長滿了綠色的蘚苔,這些陰暗潮濕的小巷,兩側就是南京城內大多數平頭百姓的住所。
正午時分,陽光終于陰暗的小巷,也就是這時候,這巷子里才能見著點光亮。在巷口,年邁的老人坐有小竹椅上,依在巷口的墻角,享受著春日的溫暖,看似打著盹的老人,偶爾會睜開眼睛,沖著過來的行人打著招呼。
“三啊,吃飯過了?這是去上工?”
穿著身短打的田三,聽著巷口老人話,立即憨笑道。
“吃了過,您老在這曬暖呢?這不上工不成啊,一天不干活,明天就得餓肚子了。”
“那是,這想不挨餓,就得自己干活,總不能腆著臉討飯不是,今個天不錯,估摸著,應該有不少人坐車出城游玩。”
“但愿吧。”
田三隨手用布巾先擦了一下放在墻角的車,擦干凈之后才推著獨輪車,在大街上跑著。一邊跑,一邊喲喝著。
“要車嗎?”
“要車嗎?老爺。”
在城里推車,除了嘴勤、腿勤,還要有眼力,要知道看人,要看人的穿著,也要看他們手里有沒有拎著東西,要是手里的拎著東西的人,跑上去吆喝兩句,那人一定就坐上車了。
從出了門,田三就沒有閑下來,盡管不是誰都在乎二三十文錢的坐車錢,可到忙活過了一個多時辰后,這生意也淡了下來。
不過田三也已經累的的后背就已經汗透了,不過,他倒也不敢停,能多掙一個是一個,直到在城里轉了兩個時辰后,已經覺得賣夠了力氣的他,才在秦淮河邊停下來,歇歇腳。他不愿再跑了,也沒有什么力氣了,先歇上一會,等天色暗的時候,再拉單買賣回家。
歇腳的功夫,又累又乏的田三便坐在車上打起來哈欠。雖說疲憊不堪,可更覺得的無聊,這里并沒有其它的車夫和聊天,打發時間,左瞧右瞅著,在河邊隨處可見洗衣裳的婦人,偶爾的還會有車夫相隔甚遠的調侃上幾句,不過大抵上也就是如此。
“陳家妹子,你怎么還用洗衣木錘啊,讓你家男人買上塊肥皂,又省力,又省布,可比用洗衣木好用多了…”
“可不是,就肥皂洗,就是洗上半天也不覺得的累…”
“哎,別提了,不是沒買著嘛?要是買著肥皂了,說什么也不用棒槌敲衣裳了不是,這布可經不得幾回敲。”
肥皂?
肥皂是什么東西?
沒聽過啊。
心里疑惑著,還沒輪著田三想問個明白,就有人坐到了他的車上。
“去碼頭。”
“好嘞!”
生意上門,田三自然是笑應著,吆喝一聲,推著車便往碼頭跑過去。不過只是盞茶的功夫,便把客人送到了碼頭,幾十文錢落了口袋,還不等他歇上腳,那邊又有一個進城的客人。
一路小跑進了城,那一身綢子的客人倒也大方,出手就是一塊碎銀子,約莫有一錢。
“謝謝老爺賞…”
嘴里道著謝,田三的臉上已經笑開了花,要是成天都能碰著這樣的客人,那可就發達了。
坐在車上于路邊歇腳的時候,路邊雜貨鋪的話聲便傳到耳朵里。
“掌柜的,成業號把肥皂送來了,不過就三箱。”
“三箱?怎么那么少?咱們不是要十箱嗎?”
“方掌柜說了,沒法子,要不是照顧咱,咱最多只能拿一箱,就這三箱,還是他想法子勻出來的。”
“那老東西,也就是嘴上這么說,趕緊把肥皂擺上…”
鋪中掌柜與伙計的對話,讓田三詫異道。
肥皂難不成就那么稀罕?
想著先前河邊婦人的話語,他又想到自家媳婦瘦小的身子,想著她在洗衣裳時不停的用洗衣木敲打衣裳的吃力,田三想也沒想,便進了鋪子。
“掌柜的給我拿幾塊肥皂。”
待回到家時,天已經黑得厲害。田三家是個狹小的小院,房子又潮又舊,人還沒進院,就聽到院子里錘衣聲響,借著光亮可以看到院中正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人手中拿著洗衣錘,正在那洗衣裳。
“小蘋,別用棒槌錘了,你看這是啥。”
田三顯擺著拿出了他剛買的兩塊肥皂。
“呀!”
見田三手里黃乎乎的方磚,女人的手一松,驚喜道。
“這不是肥皂嘛,三哥,你這是從那買的,還買了兩塊,這陣子,街坊們可都在說這個,洗衣裳又省力,又省布,我都買上兩三回了,可就是沒買著…”
看著女人歡喜的模樣,田三呵呵的樂了起來,單就是女人的這副歡喜模樣,這三十來文錢花的就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