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施奕文的嗓間迸出一聲吼喝。
被捆成棕子的他,雙眼盯著欲揮刀砍來的黑壯漢子,面上現出冷笑。
看似鎮定自若的他,心里卻暗自叫著苦。
這他么算是什么事啊?
即便是生死關頭,可他的心里仍然翻滾著無數疑問。
到底發生了什么?
球形閃電?
除了那道在眼前爆炸的球形閃電外,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爆炸的瞬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人就“掉”到了滿是花瓣的浴桶邊。
后來呢?
屏風后傳來的呼救聲。讓施奕文本能的沖了出去,目睹暴行他自然怒不可遏,一記飛腿直接踢到了“施暴者”的腦袋上。那人就飛了出去,摔到地上不醒人事。
英雄救美之后正常的套路是什么?
自然是美女以身相許。
英雄鑒色折之。
可眼下,想起剛才的沖動,悔之晚矣的施奕文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這算是什么事?
手賤!
要不是因為手賤。又怎么可能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為了生計東奔西走,當個游醫,混跡于工地與城中村之中。
想起當年的遭遇,施奕文更想抽自己了。
吃一塹長一智,你怎么就這么沒記性?
女孩的舉動又一次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農夫與蛇。
英雄救美之后,既不是美女的投懷送抱,更不是以身相許。一轉身,原本還抵死不從的女孩,拿著個瓷枕便敲在他的腦袋上。
眼前一黑,人就暈倒過去。
再次醒來,人被捆成了棕子不說。被他踢飛的男人扛著大刀,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恩將仇報的女孩則跪在他的身邊,不等施奕文弄明白,刀就抵到喉嚨上了。
“早晚得栽在這雙手上…我怎么就管不住這手,怎么就管不住呢…”
懊惱之余,眼瞧著長刀要落在腦袋上,這會他那里還敢再去后悔。
“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為了一線生機,施奕文大聲吼道。
“不就是梅毒嗎?那病,我會治!”
梅花疹是什么?
外行人聽著似乎是種皮膚病,可實際上卻是早期梅毒的癥狀。作為江湖游醫的他,當然接觸過,畢竟這是…高發病。
雖然高發,可這種病治起來…很容易!
刀,突然停在半空,中年漢子盯著地上被捆得像個棕子似的“野和尚”。
“你、你真能治好。”
滿是疑惑的他,目中卻又掠過希望,這是典型的病人求醫表現。
“當然!”
施奕文自信的說道。
作為醫生,尤其一個江湖醫生,必須要精通病人心理。
“你這野和尚,當真以為老子會信你的屁話,老子堂堂錦衣衛百戶,你這種巧言令色的江湖騙子可是見多,死到臨頭,居然還敢欺訛劉某!拿劉某當三歲小孩不成!”
天下人誰不知道,梅毒無藥可治,他居然敢說自己能治!
怒目圓睜,劉錦江又一次揚起了刀。
“哈哈…”
笑聲是從地上傳來的,施奕文笑得卻很放肆。
笑聲越笑越冷,冷得讓人心悸。
“你這廝笑個毛,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劉綿江目帶狠光的威脅道。
“剁了我?哼!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施奕文毫不示弱冷笑道。
盯著這個落腮胡,心里暗自盤算道,這人是錦衣衛百戶?
電影中,小說里,那些錦衣衛不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而且心思縝密。
不好辦…
心再狠、再縝密,他也是病人!他也想活命!
而且,人的地位越高,就越惜生!
忽悠!
繼續忽悠!
察顏觀色是江湖郎中必備技能。
既然現在一只腳踏在鬼門關上了,能不能收回那只腳,全靠這三寸不爛之舌了!
破家縣令,滅門知府!
這什么錦衣衛百戶,心思再縝密,也不過就是一病人罷了!
想要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
果然,施奕文這般一說,劉錦江的刀尖微微下垂,雖是不經意,但卻暴露出了他的心里毫無底氣。
“你,你是什么人!”
但凡是人,在得了絕癥后,總希望能有一線生機。即便明知道是江湖騙子,可對生的渴望會蒙蔽基本認知。
“劉百戶,你能不能把刀子挪開。”
心底打著氣,手腿依然被捆著的施奕文,瞧著劉錦江,毫無畏懼的說道。
“怎么著,劉百戶,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盯著這捆得像粽子似的野和尚,劉錦江仔細打量著對方。
就是個野和尚!
“好家伙,劉某還能怕你?”
他的手一動,長刀的刀尖便在施奕文的身上劃過,捆在身上的布帛斷裂。
刀可真穩!
從對方隨手一刀劃斷身上的床單,連皮都沒有傷到時所展露出來的刀技,讓施奕心文心底一寒,認清了距離。
得,繼續忽悠吧!
“早點解開不就得了…”
活動著麻木的四肢,施奕文站起身來,顯得很是淡定。
他這一站起來,卻讓劉錦江暗自吸了口氣。
這人可真高!
一向自覺得高大的劉錦江,感覺他得比自己高出小半頭去。
這人個頭估計得有五尺半吧!
盡管他剃著光頭,穿著奇裝異服,但瞧著卻也挺精神。雖然臉上沾著些灰土,可卻也是副唇紅齒白的模樣,難怪能讓那小娘們瞧上。
相貌再好,也就是一野和尚。
當真是表子愛禿驢!
將刀托持在臂肩,劉錦江冷笑道。
“來,你給老子說道說道,你是什么人,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怪老子的長刀不認人!管你是真和尚還是野和尚,先宰了再說!”
看出對方的色厲內荏,施奕文只微微一挺身,直視著眼前的錦衣衛說道。
“不就是梅毒嘛!有什么難的?”
劉錦江的目中掠過的神采,沒有瞞過施奕文,心底冷笑連連。
就是一病人而已。
“你這病…”
盡管錦衣衛的手中托著長刀,看似兇悍。可色厲內荏的模樣卻瞞不過人,心里有了底的施奕文故意拉長了聲。
“…很重!”
注意到他聽到答案時,神情變得黯然,施奕文話聲輕揚。
“這種病,放在別人身上,那就是不治之癥,不過…在我手里,還是有把握治能好的!”
就像典型的“莆田系”醫生一樣,說完這些,施奕文就再沒有繼續說下去。盡管他不是“莆田系”醫生,可對于這一套欲擒故縱的手段,運用的也是爐火純青。
“真、真的?這梅毒,你、你真的…能治好?”
劉錦江完全沒覺察到,心神已經被施奕文的一句話給影響了,他一臉驚喜地看著對方,語氣結巴而激動,沒有絲毫的懷疑…
其實,這正是“莆田系”醫生心理暗示手段的厲害,首先跟患者強調病情嚴重,然后再借助人類貪生怕死的本能去誘導病人,以達到讓其心甘情愿、為之付出所有的目的,進而就好榨干患者的腰包了。
盡管劉錦江緊張且激動,但施奕文卻很淡定,笑而不語地活動著手臂,余光看著跪在地上還沒起來的少女,瞧著這小丫頭柔柔弱弱的,可捆得叫真是緊啊,難不成她也練過?
“我——能治好!”
接著劉錦江的話頭,施奕文出言肯定道。
“真的?”
現在的劉錦江已經盡入蠱中而不自知了。
“但很貴!”
這可是“莆田系”的看家法寶,有用嗎?
當然有用,因為這可是“莆田系”根據心理學制定出來的“營銷”策略,看似簡單的一問一答之間,就抓住了患者個個都想活命的基本心理。
二十一世紀有用,十六世紀亦然。
“我有錢!”
慌忙從地上的衣服里取出荷包,然后“嘩”的一聲,便將銀子都倒到了桌上,大大小小的銀錠、碎銀足足十幾塊。
“這里雖然只十幾兩散碎銀子,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劉某必定有重謝…”
瞧著桌上的碎銀子,施奕文依然沒有說話。看似沉默的他,倒不是故意拿著范,而是在心里犯著嘀咕。
這些銀子值多少錢?
十幾兩銀子?
“不夠?”
見他沉默不語,以為是錢不夠的劉錦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連忙取下腰帶上的玉佩,
“這個玉佩,瞧著不起眼,卻也是和田玉的,也值個十幾兩,如果不夠的話…”
和田玉!
這東西,可是老值錢了!
瞧著那玉佩,施奕文恨不得立馬抓到手里頭。
和田玉,過去可只聽說過。
難道還不夠!
見這野和尚這么貪得無厭,劉錦江的心里又急又惱。可性命在人家手上,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他盯著地上的少女,咬牙說道。
“今個兒,原本是這小娘們梳攏的日子,劉某花了足足三十兩銀子,即然事沒成,那老鴇子就得將銀錢退給老子,現在,這三十兩就是劉某的謝禮,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劉錦江內心不由一陣的肉痛,雖然這三十兩銀子不過是別人的孝敬,并不是他自己掏的腰包。可這小娘們,畢竟是這寇家教養了十幾年的尤物。
若是他再貪得無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