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總是在無聲無息之中發生著變化,有些變化是國家的,但是與此同時,個人的命運也將會發生根本性的。
當蝴蝶扇動它的翅膀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它所引發的那場風暴會對個體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波音447的舷窗像畫框,框住了底下無垠的藍——大海的浪濤在陽光下碎成千萬片銀鱗,已經7歲的埃隆扒著窗戶,小手指戳著玻璃:
“弟弟快看!那是不是長安!”
旁邊的弟弟們立刻擠過來,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猜著遠處模糊的海岸線,眼里的期待快要溢出來。
很快,城市高聳的天際線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通過漫畫以及電影的畫面他們對于長安的城市天際線早就有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沒錯,沒錯,就是長安是未來之城。”
沒錯,這就是他們心念念的未來之城在漫畫中,在電影中無數次出現的城市。
與紐約那座罪惡之城不同的是,在所有的漫畫與電影之中,這座城市都是以未來與科技畫上等號的,就像那些高聳的摩天樓一樣。
梅耶坐在旁邊,看著孩子們雀躍的背影,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指尖卻悄悄攥緊了裙擺。過去的一年里她所經歷的完全就像是一場夢:和丈夫攤牌、打離婚官司,簽離婚協議,所有的一切讓她恍惚。
是范云揚幫她撐過了最亂的日子——他找的離婚律師是非常出色的律師,不僅理清了財產分割,而且還讓他的丈夫付出了代價。
每次當她在電話里傾訴著自己內心的不安時,他總能安靜聽著,然后說“別慌,有我在”。
直到幾個月前,他因為工作原因返回了長安,她才后知后覺發現,那通告別電話掛了之后,她盯著電話看了很久,心里充滿了濃濃的不舍。
雖然他們僅僅只認識了幾個月,但是,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離不開他了,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對別人產生了這樣濃厚的依賴。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邊離婚協議剛剛簽訂好,那邊她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南非,她并沒有返回加拿大,而是前往另外一個陌生的國家。
“媽媽,飛機要降落啦!”
埃隆回頭喊她,小臉上充滿了期待。梅耶回過神,摸了摸兒子的頭:
“嗯,馬上就能看到你所期盼的未來之城了。”
話是說給孩子聽的,心里卻有個聲音在翻涌:她帶孩子們來sEA,是想給他們離暴力遠一點的生活,可何嘗不是因為…這里有他。
可他有妻子嗎?
他看起來已經不年輕了,應該已經有了妻子和孩子了。
自從他們認識以來,他從沒提過家里的事,她也沒敢問。
萬一他早有家室,她這算什么?
想到這兒心底的不安再一次涌上心頭。
這時飛機卻開始降落——機身微微顛簸,窗外的樓房越來越清晰,最終“砰”地一聲輕響,輪胎觸地,滑過跑道。
過海關時,埃隆抱著他的科學畫冊,乖乖回答海關人員的問題,弟弟們也學著哥哥的樣子挺直小身板。
梅耶看著孩子們努力適應新環境的模樣,心里剛安定些,走到抵達大廳門口,又開始緊張得手心冒汗。
直到她看見那個舉著牌子的身影。
范云揚站在人群里,穿件淺藍襯衫,袖口挽到小臂,牌子上用鋼筆寫著“歡迎梅耶與孩子們”。他好像瘦了點,眼窩深了些,可在看到她的瞬間,眼里突然亮了,像是突然有了光。
梅耶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剛才那些“他有沒有妻子”的糾結,突然變得輕飄飄的。
重要嗎?
好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站在這里,舉著寫她名字的牌子,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一眼就找到了她。
原本所有的慌亂,在這一瞬間都平靜了下來。
范云揚快步走過來,先彎腰看向埃隆,嘴角彎著笑:
“小家伙們,歡迎你們來到未來之城。”
埃隆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畫冊遞過去:
“叔叔你看!我畫了天神之眼望遠鏡!在方便的時候你會帶我和弟弟們去萬戶角嗎?”
他笑著接過來,說道:
“這個周末怎么樣?周末的時候,會有火箭發射,是往月球基地運輸物資的。”
他的回答換了小家伙們的一陣歡呼。
又站起身看向梅耶。沒說“路上累不累”,沒問“手續順不順利”,就那么看著她,輕聲說:
“也歡迎你。”
可梅耶在他眼里看到了比任何話都燙人的東西——那目光落在她臉上,像帶著溫度,連帶著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紅,都藏不住。她突然確定了,那不是她的錯覺。
“謝謝你…”
梅耶吸了口氣,迎著他的目光笑了。陽光從大廳的玻璃頂灑下來,落在孩子們的笑臉上,落在范云揚手里的畫冊上,也落在她心里——那些不安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接下來的幾天,范云揚幾乎成了梅耶家的“常客”。他找的公寓在一片安靜的住宅區,離孩子們要去的學校只隔兩條街,樓下有個小公園,埃隆第一天看到就抱著足球跑了進去。
范云揚幫他們扛著行李箱上樓時,額角滲著汗,卻笑著說“這樓層好,采光足”;去學校報名那天,他提前查好了學區政策,拿著材料跟老師溝通時,盡職盡責的就像是孩子們的父親一樣。連埃隆想報的科學興趣班,都順道問清了報名時間。
搬進來的第三天下午,隔壁的老太太端著一碟點心敲開了門,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笑容和藹:
“你們是剛剛搬過來的吧?我是瑪莎,這是我烤的板栗餅,嘗嘗。”
她上下打量著梅耶,又瞥見剛幫梅耶修紗窗的范云揚,眼睛一亮:
“這位是你先生?哎喲,真英俊,你們倆站一起,真是般配。”
梅耶接過點心碟,臉頰微微發燙,話到嘴邊的“他不是”又咽了回去,并沒有任何解釋,只笑著說了句“謝謝瑪莎太太”。老太太走后,她捏起一塊板栗餅嘗了嘗,甜糯的香氣混著板栗的醇厚,暖得心里都軟乎乎的。
事實上在內心深處,她非常享受這種誤會。
等到范云揚修好沙窗,他又拿出了一張手繪的地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附近的超市、市場和藥店,連哪家面包店的全麥面包新鮮都標了出來。
“這附近我熟,你要是買東西不方便,隨時叫我。”
他把地圖遞過去,目光落在梅耶手里的點心碟上。
“這是鄰居送的板栗餅,”梅耶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說道:
“你嘗嘗,我第一次吃,味道很特別。”
范云揚拿起一塊咬了口,點了點頭:
“確實不錯,味道一點不比正心齋。”
梅耶看著他咀嚼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提了句:
“剛才瑪莎太太過來送點心的時候,把你當成我的丈夫了,還說我們…很般配。”
范云揚的動作猛地一頓,手里的板栗餅差點掉在桌上。他抬起頭,眼神有些慌亂,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梅耶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這神情,她太熟悉了——以前丈夫被問到不愿回答的問題時,也是這樣。她咬著下唇別開目光,指尖攥緊了桌布,剛才那點暖意瞬間涼了半截。原來他真的不是單身。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范云揚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梅耶,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知道。”
“我不介意。”梅耶沒等他說完,就搶著說道,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沒讓它掉下來,說道:
“我不介意你有妻子。”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
“我想我可能…愛上你了。”
范云揚徹底愣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手里的板栗餅“啪”地掉在碟子里。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我是想告訴你…”
梅耶沒再聽下去。她往前湊了湊,輕輕吻上了他的唇。那吻很輕,帶著板栗餅的甜香,也帶著她的不安和孤注一擲。
一吻結束,她額頭抵著他的額頭,看著他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
“我愛你,真的,我不介意。我知道,你們這里不同于其他國家…”
范云揚的眼神慢慢變了,慌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溫柔。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聲音低啞卻清晰:
“傻瓜,我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和她分開很久了。”
梅耶愣住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忘了掉下來:
“你…你說什么?”
“我離婚三年了。”范云揚笑了笑,眼里的光軟得像水:
“剛才是在想,該怎么跟你說這件事,怕你覺得我…”
他沒說完,卻被梅耶再次吻住。這次的吻不再帶著試探,而是某種充滿激情的,并且是充滿渴望的吻。
在這樣的熱吻之中,兩個人很快就從客廳轉入到了臥室,窗外的晚霞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雖然赤道的陽光是灼熱的,但是也沒有臥室里的溫度,更加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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