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成看了看謝天,又看了看楊帥,笑著回答:“謝天,這個廠子雖然不能說是自家的,但意思上也差不多,你們一家都是實誠人,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照顧照顧,那絕對是沒問題的,我跟你二姨父東林可是多年的老朋友,兄弟一樣的交情,你也就不要見外,家里這邊我替你照顧著,楊帥要帶你去游山玩水的,你盡管放心大膽的去,也別怕花他的錢,錢不夠,我出!”
陸家成這是給楊帥把“底子”全部兜下來了,楊帥不想露他的底,那就只有他這個撐門面的“外衣”來撐了,現在也只有他這么說,謝天才會相信,雖然不知道楊帥為什么對謝天感興趣,但他只要去配合就好!
其實陸家成就是個相當自負的人,在管理和遠見這方面,在青山縣他還真沒有把哪個人看在眼里。
但現在他卻偏偏沒看懂楊帥這個少年人,從楊帥第一次跟他提這個合作的意思時,他就被楊帥的計劃震撼,楊帥說的計劃跟他想的有一半相同吻合,但他想的另一半卻比自己想的還要高遠宏大,這就不得不令他吃驚和佩服!
起初以為楊帥的目標也僅僅就是黃江紡織廠,在他看來,就黃江紡織廠能做好就是個龐然大物了,但沒想到楊帥在省城還有一個規模浩大的影音公司,現在又插手建筑行業,李長江在建筑行業的實力,那跟他在紡織廠管理的能力一樣,是行業中的翹楚。
而且這還不能就說楊帥是“貪多”,而是實在可行的,這個盤子已經撒得如此之大了,但現在聽楊帥的語氣,似乎還有另外的計劃,哪怕他對楊帥算是目前了得和知道得最多的人了,但一樣還是越發看不清楚這個少年人!
楊帥坐在對面,依舊一臉的稚嫩容貌,但陸家成卻覺得他如淵如鴻的氣勢,朱學才的氣勢壓不住他半分,只如陪襯。
楊帥這個少年人,陸家成看不懂,也看不透,但他卻又感覺信任他!
謝天聽得陸家成的話,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陸家成是個管理幾千萬資產大廠的老總,在場又還有朱學才這種大身份的人,他能跟自己這個晚輩說瞎話?
謝天還是覺得不靠譜,不是對陸家成,而是覺得他不能跟楊帥去瞎玩瞎逛浪費時間,一抬眼又見到二姨父端了一大盆子紅燒魚出來,香噴噴的氣味直入鼻端。
等楊東林把紅燒魚放到桌上后,謝天才問道:“二姨父,楊帥還在上學吧?”
楊東林怔了一下,不知道謝天這話是什么意圖,沉吟了一下才回答:“是在上學,不過我也不管他,這孩子…他愛咋個樣就咋個樣吧,兒子大了有他自己的規劃,我們當父母的精神上支持就好!”
謝天一愣,自己問一句,二姨父說一大串,而且似乎還縱容楊帥“胡作非為”,一向聽說二姨父對楊帥和楊雪兄妹兩個很嚴格的,怎么會這樣說話?
停了停,謝天又忍不住再問了一下:“二姨父,楊帥說要我不做他表姐窗簾門市的活兒,跟他去哪兒游玩,你覺得怎么樣?”
楊東林呵呵一笑,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他:“行啊,有什么不行的,你也不要就捆在窗簾店的圈子中嘛,我聽說你是個大學生,是為了秀絹才放棄了城市的工作到我們這個小縣城來的,跟楊帥去玩一玩,看一看,有什么新的計劃也好啊!”
謝天頓時有些瞠目結舌了,連這個他一向覺得老實謹慎的二姨父都這么說,這一家子是怎么了?個個都仿佛之間變了性格!
楊東林和陸家成都是知道楊帥的秘密,所以對他要做的任何事都不會奇怪,更不會反對,俗話說父母都是望子成龍,但望子成龍的標準是什么?
楊帥現在這個程度算不算“龍”?楊東林就算再沒有多大的抱負,他也明白,依靠念書而造就的成就,能達到兒子這種程度的,那也是萬中無一,所以他還有什么要求?
能不能考個名牌大學,楊東林根本就不去想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要父母去規劃他未來的兒子!
看到楊東林也附合著,朱學才也哈哈笑了一聲,說道:“小謝,挺好,出去看看,開開眼界,再長長思想的寬度,以后如果有創業的想法或者想到青山縣任何部門工作,你都可以跟我說一聲,對于有能力的人才,我是舉雙手歡迎,呵呵,當然了…”
朱學才又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楊帥一眼,這才說:“前提是瞧中了你的人舍得放手,呵呵呵,嗯,好香啊,來來來,吃魚,吃魚,我都流口水了!”
朱學才這個話的隱意,自然是對楊帥說的了,他知道楊帥肯定有什么新的規劃,對他來說,這也是好事,楊帥在青山縣的規模越大,越有成績,對他的未來幫助也更好,這是無容置疑的,所以對謝天,他也不妨順手推舟的點一下。
謝天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當然,不是害羞,不是愧對,而是激動!
楊帥和楊東林父子說什么,他還不怎么在意,陸家成說的話,他還當真,而朱學才說的話,他就有些“受若驚”了,朱學才都對他另眼相看,來青山縣兩年多,把當年的抱負和棱角都磨得沒有了,現在這幾個人的幾句話似乎又把他“吹”成了一個鼓脹的大氣球!
有朱學才一句話,可以說他以后的工作問題就輕而易舉的好解決了,想想他在鄭秀絹的窗簾店里苦做了兩年的業務,又苦又累卻就只混了個吃喝,夢想的工作早已經拋到九宵云外了,現在,這個夢想卻又離他似乎很近很近了!
楊帥笑了笑,表姐夫的激動自不用說了,現在也懶得再刺激他了,拿了筷子就對大姨父鄭福來說:“大姨父,有酒吧?今天這個場合沒酒可不行,得不醉不歸啊!”
“我…我…”
聽到楊帥說這個話,在后邊一直縮頭縮尾的張繼偉頓時感覺有了機會,冒頭出來說,“我帶了…帶了…帶了酒來的…”
張繼偉就差一點把“帶了茅臺酒來的”話說了出來,虧他腦子還算有幾分清醒,陳奇還說了他“斂財”的話,現在要把這個說出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自己給自己找難堪嗎?
鄭福來卻是老老實實的說:“這個…酒是有,只是沒有好酒,我喝的是本地私人酒廠釀的苞谷酒,不知道…”
朱學才卻是一拍手笑道:“紅燒魚,苞谷酒,這是最好的配合,要得,你要是花錢去買些什么貴的名牌酒,我是不想喝,也不會喝的!”
鄭福來當即回屋去提了一個偌大的酒壺出來,起碼有二十斤,提出來還解釋著:“這是我從外省回來后,秀絹給我打的二十五斤苞谷酒,我也就喝了幾斤…”
本來是在屋里擺桌子的,但楊帥讓朱學才就在地壩里的葡萄架子下吃,說是涼快,空氣又好,吳春麗連珠價的端了菜碟子出來,老大吳春梅掌廚,吳春秀也硬著頭皮幫著端菜上菜,只是想說什么話也就沒有機會了,又看到丈夫張繼偉縮在后邊,一副可憐又膽怯的樣子,忍不住也心酸,實在是不明白,事情怎么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鄭秀絹把洗干凈了的玻璃杯拿出來,楊帥擺擺手說:“表姐,今兒個還用什么杯子,拿碗出來,苞谷酒,大碗喝,紅燒魚,大塊吃,這才爽快嘛!”
鄭秀絹不給他好臉色,惱道:“你少起哄,大人們可以喝,你個學生娃兒喝啥酒?”
楊帥頓時頭大了,跟朱學才和陸家成這樣的人在一起,他還能處處占著上風,不弱氣勢,但對這個表姐,他卻沒辦法跟她“逞強斗勝”了,一邊訕訕的笑,一邊又暗嘆這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說實話,這還真是,一直都是陪著笑臉的大姨父鄭福來就對鄭秀絹喝道:“秀絹,你嚷嚷什么啊,有客人在,沒的笑話你,楊帥也都十七八了,明年就成人,喝點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二姨父都在,要你說什么?”
楊東林苦笑道:“大哥,你也別講秀絹,她說得也對,你說得也對,我的觀點是,孩子也大了,很多事情上,我們當父母的也要給他們一些自由,只要不是偷搶拐騙的干壞事,喝點酒是小事吧,呵呵…”
鄭秀絹瞄了瞄楊帥,見他得意的朝她伸了伸舌頭,恨恨的揚了揚拳頭,又嘀咕了一下:“等你明年沒考個好大學你才知道你姐姐的厲害!”
朱學才哈哈笑道:“對對對,老鄭啊,老楊啊,你們這些長輩是得把楊帥逼緊盯緊一些,不考個頂尖兒的大學,把屁股打成四片兒我都贊成,不過現在也就不提了,對著一大盆子的紅燒魚,一大桌子的好菜,我實在忍不住讒蟲了!”
鄭福來自己去抱了一疊碗出來,笑道:“其實我也喜歡拿碗喝酒,自在。”
張繼偉在后邊越發的插不上嘴,又暗暗慶幸剛才自己沒把“茅臺酒”這幾個字吐出來,要不然又是自討苦吃,而其他人似乎都把他邊緣化了,聽得朱學才跟兩個姐夫說著隨和的家常話,心里就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