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扶蘇急切的語氣,英布也不敢耽擱,當即召集起數十名將士,扶蘇此時亦是已經將衣物穿好。
扶蘇確信,那枚竹簡不是他的,而是有人故意塞到他身上的,并且是有意提醒他。
至于是何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出了縣衙之后,除了那名邋遢漢子,剩余能夠接近扶蘇的,俱是扶蘇的身邊之人,因此,那名邋遢漢子,就是將竹簡塞到他身上之人。
如果這枚竹簡是那名邋遢漢子所有,那么,就說明這名邋遢漢子一定知道什么隱情。
而所謂的瘋癲,亦有可能是裝出來的,扶蘇可記得,在史書上,靠著裝瘋來躲避別人的迫害,可是屢見不鮮。
此時最為人熟知的當是兵法大家孫臏先生,當初孫臏初到魏國,龐涓嫉妒其才能,設計陷害,施臏刑,先后挖去了孫臏兩塊膝蓋骨,使得孫臏再也無法站立起來,屹立于朝堂之上。
而孫臏被挖去膝蓋骨之后,正是靠著裝瘋打消龐涓的疑心,從而茍活性命,最后借助齊國,實現報仇。
后世還有建文帝時期的燕王朱棣,也是裝瘋,才躲過一劫,隨后靖難起義,歷時四年,奪了朱允炆的皇位。
扶蘇覺得,那個邋遢漢子,估摸著也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才會如此。
不管這名邋遢漢子到底是真瘋還是裝瘋,扶蘇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盡管找到這名邋遢漢子。
或許能從他的嘴里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文安剛剛回到房中,準備休息一番。這些日子,因為扶蘇的命令,東奔西跑,文安深深的感覺自己已經瘦了兩圈。
可還未做下,便有人前來稟報,說扶蘇集結了士卒,故而,文安只能急急忙忙的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殿下,你這是做什么?”文安看著扶蘇帶著冰冷的臉色站在中央,眾多士卒已經集結完畢正準備出發。
“縣令,孤正想去找你,未想到縣令你就來了,廢話不必多說,隨我等一起出發。”
一聲令下,頓時所有士卒都動了起來,令行禁止,扶蘇手下這支新軍已然能做到像吃飯喝水那樣從容和簡單。
看著一旁的文安,扶蘇道:“今日那名攔路的邋遢漢子住在何處?”
“這…”看著扶蘇的臉色,文安心中不免一陣慌亂,道:“那不過是個瘋子,公子,你這是做什么?”
太阿劍出鞘,立在文安面前,文安臉色頓時一變,忙道:“公子,應該是在當陽縣的縣東。”
“前方引路,若有差池,休怪孤不留情面。”
文安見扶蘇將太阿劍收了起來,也是暗暗舒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幕,著實將他駭的不輕。
走在路上,扶蘇道:“縣令,關于那個邋遢漢子你知道多少?”
“這…”
扶蘇看著文安臉上的猶疑之色,道:“縣令,你在這縣中做的什么事,孤知道的不是很多,然就是這些,就算將你下獄也不為過,孤念你是這一方縣令,百姓對爾的怨言不是甚多,故而才有意讓你戴罪立功,免你罪責,你若不識趣,就算是孤,也救不了你。”
“孤說的這些,你可明白?”
聽到扶蘇說起這些,文安額頭上的冷汗直冒,他自然知道扶蘇所言不虛,單單就是縱容治下用人祭祀,作為縣令,他就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文安心中亦知,今時今日,扶蘇之所以不動自己,不過是認為自己尚有一些利用價值,倘若連這樣的價值都不能證明,那么,易地而處,文安也覺得自己不會留一個無用的人在身邊。
“公子,那名邋遢漢子名叫景晏。”
“姓景?”扶蘇眉頭緊鎖。
扶蘇知道,南郡之中,盤踞著諸多的楚國的世家大族,昭、景、屈這三個楚國最大的氏族全都盤踞在南郡。
目下,雖然南郡已經被劃入秦國的治下已有六七十年之久,可是,這些氏族仍然是當地不可忽視的力量,官府的種種決策都要受這些氏族的掣肘。
既然姓景,扶蘇心目中不由自主的將這個邋遢漢子和景氏氏族聯系在了一起,只不過,既然是景氏氏族的一員,何至于落魄到如此境地?
文安點了點頭道;“公子,的確如此,臣作為當陽縣的縣令,來此三年,只是知道一些傳聞,至于其中具體情況如何,知道不是很清楚。“
“據說是二十年前,景晏的爺爺當時突然得了急病暴斃,隨后景晏的父親也被云夢澤中的惡賊殺害,而景晏的母親受不了接踵而來的打擊,上吊自盡。”
扶蘇眼中露出一絲恍然之色,這套路怎么如何熟悉?貌似在后世的封建王朝,那些鄉賢治理地方往往也是這么干的。
一戶稍顯富裕的家中的男勞力離世之后,緊接著來著的,就是全村人來幫忙,為這戶人家大操大辦喪事,你以為是好心么?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這喪事,操辦的越大,這最后流入別人的腰包就越多,明明人家丈夫,父親留下來的家產夠孤兒寡母平平安安活上幾輩子。
可就這么一搞,最后,不給人家孤兒寡母欠下債就不錯了!
而作為喪事的主辦人,鄉賢,自然是吃肉的,而那些來幫幫場面的,自然也可以喝湯,唯一倒霉的就是人家的孤兒寡母。
要是更狠一點,讓狼把人家孩子叼走了,讓人家媳婦和小叔子通奸,最后浸豬籠,那更是做的一點后患都沒有了。
就比如現在文安口中所說,看似合情合理,可是世間哪有那么多巧合?前腳人家爺爺暴斃,緊接著人家父親就遇了賊人,然后人家母親就上吊了。
“噢,還有就是景晏是唯一在怪物口中活下來的人。”文安似乎想起了什么,繼續道:“不過也因此,景晏也變的整日瘋瘋癲癲,到處說胡話。”
“殿下,還有就是今日我們去察看現場,殿下問及的那塊地,在以前也是景晏家所有。”
扶蘇恍然,那塊地,扶蘇可是看過,的確屬于上佳之地,因此招來一些禍端并不是什么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