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臨近年關,此時的戶牖鄉充滿了年味,辛勤了一歲,這是難得可以放松的日子,糧食已經全部收了上來,不必再擔心田里的莊稼會出現什么變故。
扶蘇步入戶牖鄉,四下掃視了幾番,對此地的情形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未等深入其中,一名老丈便迎面走到扶蘇面前,面色帶有警惕,問道:“汝是何人?”
扶蘇見面前這位老丈頭發已經花白,身軀也有些佝僂,臉上皺紋如同溝壑一般密布,但其眼神之中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已經一絲狡黠。
扶蘇當即俯首一拜,道:“游學士子蘇腹走訪到此,見過老丈。叨擾鄉鄰,還望老丈恕罪。”
子渝也是俯首一拜,道:“墨家弟子子渝走訪到此,見過老丈。”
此時,由于條件限制等等原因,很少有人能夠進行遠行,而那些遠行之人大都是一些士子,游學以增長見聞。
對于蘇腹給出的這個理由,倒也是說的過去,老丈心中的戒備略微放下,道:“這戶牖鄉,已有十來年未曾有外鄉士子來到這里了。”
老丈話語之中透著滄桑,然后看了一眼扶蘇,見扶蘇仍是如同之前那般恭敬,笑道:“你倒是來的巧,今日正逢鄉里社祭,士子可愿一同前去?”
“固所愿爾。”扶蘇亦步亦趨的跟在老丈身后。
扶蘇恭聲問道:“不知老丈名諱?晚輩如何稱呼?”
老丈一邊走著,嘴中道:“我姓張,今年七十有五,逢村里人敬重,皆喚我一聲張伯。”
見二人皆是十分恭敬,老丈心頭也是對出現的二人增加了幾分好感。
從后世穿越而來,扶蘇就深切的明白一個道理:禮多人不怪。尤其是面對老年人的時候,表現的更加有禮有節,更會博得對方的歡心,因為這代表著重視對方。而此刻在這個公元前的世界,更是如此。
此時老者的地位,可是遠遠超過一般人,就比如知道眼前這位老者的年齡之后,扶蘇知道,此人在戶牖鄉的地位一定非比尋常。
跟隨著老者的步伐,扶蘇來到了社廟之中,也就是祭祀土地神的地方,此時的祭祀活動已經結束,不然的話,當時老丈也不會出現在扶蘇面前。
想來,應該是戶牖鄉中有人見扶蘇和子渝二人面生,因此通報了老丈,而老丈則將他們帶到這社廟之中。
“張伯回來了!”眾人見張伯回到這里,面上皆是露出喜悅之色。
見到眾人看向張伯的眼神之中,多是帶著幾分尊敬的神色,扶蘇更加確定張伯在此地的輩分的確很高。
一人迫不及待道:“張伯,陳平小子已經將肉割好,就等張伯你一來,大家一起分肉。”
張伯眼中含笑,道:“不急,眾位鄉鄰,今日乃是我戶牖鄉祭祀土地神之時,值此之際,有兩位外鄉士子一同來到此處,乃是我戶牖鄉的一大幸事。”
眾人之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社廟祭祀的肉上,直到此刻,方才注意到扶蘇和子渝二人。
未等眾人相問,扶蘇便是已經拱手拜道:“游學士子蘇腹到此叨擾諸位,還望諸位恕罪。”
和眾人見禮之后,張伯看向社廟中被分好的肉,每一塊看上去皆是十分均勻,滿意異常,道:“陳平這小子,分祭肉分的真好,今年他為社廟中的社宰,真是太稱職了!”
旋即便將一塊塊豬肉分給眾人,當眾人拿到肉之后,看到彼此的肉皆是差不多,心中也是十分滿意,口中不住的贊嘆陳平。
伴隨著眾人的稱贊,扶蘇順著眾人的目光,便看到一位嘴唇上帶著胡子的文士,看起來很是儒雅,眼前這個人的樣子很難同一個玩弄陰謀詭計的文士聯系在一起。
聽著眾人的贊嘆聲,陳平心中也是甚感高興,旋即豪情萬丈,道:“若我陳平有一日能夠治理天下,定能如今日一般,將天下如同分肉一般,做的恰當,稱職。”
“陳平,好志向!”
“陳平,他日若能富貴,莫要忘記我們這些鄉鄰。”
對于陳平所表露出來的志向,眾人并未感到陳平夸下海口,進而對陳平出言諷刺,甚至于,眾人也都希望陳平能夠有出息,因為只有如此,他們這些鄉鄰,才會受到陳平的照拂。
扶蘇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從陳余的話語之中,不難判斷出,陳余是一個胸懷大志之人,日后,他陳平也定會實現今日這番豪言壯語。
這讓扶蘇招攬陳平,心中的底氣更是增加不少,遍觀天下,在此時,能給陳平施展自己平生抱負的空間的,舍他扶蘇,還有何人?
不過,此刻扶蘇真實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可憑扶蘇手中捏著一份郡守李由的信件,想來也是足夠了!
三川郡守這個身份并沒有什么,可是李由是李斯長子的身份,可就值得別人重視了,成為了李由的得力干將,意味著可以進入丞相李斯的視線,進而步入朝堂,走進始皇帝嬴政的視線。
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想的通的道理,同樣,也很少有人可以拒絕這樣一個機會。
扶蘇的盤算很是清楚,先將陳余這塊寶暫放在李由這兒,等時機成熟了,便順理成章的讓陳余效命自己。
“肉都拿到了么?”老丈張伯高聲問道。
“拿到了。”眾人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回道。
老丈輕輕捋了一把胡須,笑道:“好,既然如此,點起篝火,迎客。”
老丈話音剛落,眾人便各自忙活開了,張伯瞥見陳平正欲離開,立即道:“陳平小子,你是我們戶牖鄉中最有學問之人,今日來的兩人皆是游學士子,你曾經也游學過一段時間,替鄉親父老們招待好貴客。”
“諾。”陳平微微躬身,拱手道。
本來看到陳平準備離開,扶蘇心中也有些焦急,此刻,他迫不及待想要和陳平深切交談一番,見到老丈主動讓陳平來招待自己,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