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并非離別

19 并非離別　　黎總黑著臉說請大家務必相信公司，務必相信他自己。

　　黎總說自己以人格保證，工資的事情會很快解決。

　　真的不發工資又能怎么辦呢？報警？找勞動部門仲裁？

　　據一個資深的同事說，每年年底，廣深一代的勞動部門都會忙破了頭，欠薪的，跑路的。

　　因此產生的治安事件，犯罪問題，層出不窮，有在華強北光身子寫血書的，也有在樟木頭牽手攔著路，在工地高處要跳樓也不少見的。

　　我們這種小公司的幾十號人晚發薪水的，簡直就不叫事兒。

　　是啊，曾啟和他的同事們的工資可以不發，大家照樣勞動，清潔做飯阿姨的工資要是不發呢？

　　周三的夜間，大家忙完回來，在喝粥吃夜宵看電視的時候，談起來工資一直沒有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不由的牢騷連天。

　　阿姨正在拖地，聽到這個話題。停下了拖把，說：“你們工資沒有發啊？”

　　曾啟笑道：“是啊，上個月的沒有發，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發？”

　　阿姨慌張的說：“那你們還不趕緊去搬機器？把電腦搶走，遲一點就來不及了！”

　　大家一片哄堂大笑…

　　每個人都覺得阿姨，居然用她的一個普通農民工阿姨的經歷和經驗來教育我們？

　　阿姨不依不饒的說：“要快啊，不然明天公司搬空怎么辦？”

　　大家繼續笑：“不會的，絕不會的。”

　　曾啟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走過去問阿姨：“難道公司出什么問題了？”

　　阿姨說：“黎先生明天就要走了，不過，他不讓我說啊，你不要給別人說啊！黎先生是總經理，是哦？”

　　曾啟顧不上回答，這個團隊的創建者和靈魂人物，最有經驗的黎先生要走，這個團隊該怎么辦，這個項目將往何處去？

　　曾啟無法想象。

　　于是曾啟拿出了手機，悄悄的給黎先生發了條短信：“黎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談談。”

　　黎先生很快就回復過來：“我在小區門外的那家面館，在那里見面。

　　小區外面的街道，是曾啟們經常路過的，蚊帳，日用品，還有趕不上公司餐點的時候的小面館，粥鋪，以及必然有的理發館和發廊。理發館曾啟這幾個月來過兩次，而發廊只在遠遠觀察過。粉紅或者霓虹的燈管，襯托雪白上粉的肌膚，通常要第二天中午才開門，她們不招攬生意，生意有時候會自來。定期的清查會讓這里暫時關閉，而不久之后往往又死灰復燃。

　　這里的發廊檔次應該是中等偏上，因為附近是軟件園和居民區，而不是工廠或者工地。

　　黎先生說的這家面館就在發廊幾乎正對面，軟件園的年輕小伙伴有時候會有意無意的坐在面館門口的坐位，悄悄往里面窺視，而早已識破他們用心的發廊服務員用一個招手，一個媚眼，就能讓年輕人大為惶恐。

　　曾啟此時完全不會有這種心態，他看見黎先生坐在那里，一碗榨菜肉絲面，一根面一根榨菜的細細吃。

　　黎先生看著曾啟，笑了，那笑容非常放松，從到這里開始，就沒有見黎先生這樣自然的笑過。

　　黎先生說：“最近忙，好久沒有吃面了，這家面館的老板是四川人，這面也有一點家鄉的味道。”

　　曾啟說：“黎先生，我感謝是你介紹我做的這份工作，我在這里雖然沒有那么開心，可是你一直教我們很多東西…

曾啟突然說不出話來　　黎先生說：“好啦，好啦，你要找說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離職對吧，那你聽我的，一定要離職再等一兩天，發了工資再走…”

　　曾啟說：“不是我要離職，我聽說黎先生你要走了。”

　　黎先生慢慢的把筷子放下：“我不走，你們怎么辦？我不走，他們就不會發工資。”

　　曾啟問：“為什么？”

　　黎先生說：“用這種方法逼我走，這樣又能安撫你們，又能降低我對團隊的影響。”

　　曾啟問：“你是這邊的總經理，又是項目的核心，重要人員都是你帶來的，他們為什么要你走。”

　　黎先生說：“公司想把港澳臺的運營中心放在珠海，那么這里的辦公面積就不夠了。那個行政總監提出為了降低開支，把我們項目的研發人員統統搬到居民樓宿舍工作。”

　　曾啟說：“宿舍已經很擁擠了，還要擺很多電腦，那怎么行，還有怎么上網呢，更別說局域網，服務器很多的配置了。”

　　黎先生說：“我講到這一點，他行政總監居然說我們做的是單機游戲，要網絡干什么…”

　　曾啟說：“我知道的既然運營游戲面對港澳臺，顯然把運營中心應該放在大陸之外啊，至少網絡管理起來方便啊！”

　　黎先生又笑了：“這你就不懂了，運營人員放到大陸，成本可以降低很多。”

　　曾啟說：“就算是產生分歧，總公司也不至于要逼你走吧！”

　　黎先生說：“那總監向臺灣打了我的報告，說我裹挾了研發的重點人員，準備隨時帶人帶產品去別處另開公司。”

　　曾啟驚訝了：“這是沒有的事情啊，這是徹底的誣告啊。”

黎先生說：“人家的證據很充分的　　1-我和一部分核心員工住一套宿舍，經常密謀。

　　2-我不斷的提出研發人員待遇應該提高，這是在拉攏人員。

　　3-我很多事情包庇員工，具體事例很多，包括上次改你的曠工為事假，是收買人心。

　　4-我在某次飯桌上說總公司派駐的人員薪資比這邊的員工高幾倍，這是故意制造臺灣籍員工和本地員工的矛盾。

　　哦，還有一條，讓手下的人破解網絡游戲，破壞公司的測試計劃…”

　　曾啟無語了：“這全都是事實。

　　黎先生說：“秉著擒賊先擒王的，打蛇專打頭的精神，我就必須走，而且，我還必須讓主程序和主策劃老吳他們不能走，把項目負責下去…”

　　曾啟說：“這么黑暗！”

　　黎先生說：“是的，游戲界并非沒有黑暗，也許是你遇到了而已。很多最初做游戲的人遇到一次黑暗就放棄了，我希望你相信一點，游戲行業不會永遠黑暗，游戲圈也不都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