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最珍貴的禮物
顫抖的聲音在黑夜中仿佛一個無比彷徨的孩子終于在這一刻找到了愛的港灣。
熟悉、親切的聲音，卻早已經在歲月的洗滌下脫掉了那層稚嫩。
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霎時間融入了林春燕的心窩，腦袋徐徐地轉了過來，看著模糊的黑夜…
“峰兒？”
“媽！”
這一刻，凌峰是真正的放聲大哭了！
十六年，作為長子，他必須背負起這個家庭，他必須擔當起一切！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放縱地哭一次。
現在，再也忍不住了！
“媽…”凌峰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從床榻上爬起，下意識地摸黑去找開燈的按鈕…
“先別開燈。”蕭陽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你媽才剛剛醒過來，一下子燈光太刺眼的話會傷了她的眼睛，先讓她適應一會。”
“媽。”
凌峰雙腳跪在了床榻前，母子倆的雙手在黑暗中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凌峰就仿佛回到了孩子時，絲毫沒有半點顧慮地放聲地大哭著，這一刻，再無任何思緒能夠堵住凌峰。
在母親的懷里哭泣，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峰兒…孩子…”林春燕雙手摸著凌峰的臉龐，雙眼也是淚水滑落，思緒在逐漸地回來，逐漸地恢復正常，然而，當她的雙手觸碰到凌峰幾天沒刮的胡子時，眼神徹底的驚呆了。
“我昏睡了多久？”
林春燕喃喃地開口，當年，她還有模糊意識的時候，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亡，之后…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
“十六年。”蕭陽在一旁輕聲開口。
聞言，林春燕腦海猛震。
“十六年…十六年…”
林春燕眼中的淚水已經完全浸濕了面容，緊緊地將凌峰摟住，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心頭卻有一陣錐心的疼痛。
“十六年啊！”
兩個孩子，這十六年來，是怎么度過的？
他們當年都還是小孩，一個四歲，一個七歲…
林春燕感覺自己的心在絞痛，“是媽對不住你們…是媽對不住你們…”
凌峰強忍著眼淚，抬頭，輕輕地擦拭著母親臉龐的淚水，“不，媽，是我們沒有照顧好您，讓你現在才醒過來…”
母子兩人淚水滑落不止，病房的燈光從昏暗到逐漸地明亮起來…
“讓媽看看你。”林春燕捧著自己這個十六年沒有見過的孩子的臉龐，這一刻，再次泣不成聲了。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母子兩人方才逐漸從激動的情緒之中緩和了下來。
凌峰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生怕這是一場真實的夢，夢醒了，母親還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老天真是眷顧我們，醫生說了，媽醒來的機會非常渺茫…”凌峰心頭的狂喜早便摻雜著淚水，難以遏制。
聞言，林春燕徐徐地轉臉看向了在一旁靜靜站著的蕭陽，突兀地，竟然是雙膝跪在了床榻上，“恩人，請受林春燕一拜。”
蕭陽頓時一驚，急忙閃到了一邊，同時道，“凌峰，還不把林阿姨扶起來。林阿姨，你這是折殺小子我啊。”
“恩人…”
“阿姨，我叫蕭陽。”
“雖然我昏睡了十六年，但是，我醒來之前，卻是聽到了一陣呼喚的聲音，而且我也知道，是這道聲音的主人正在給我施救…”林春燕無比感激地開口，“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蕭陽知道瞞不過林春燕，急忙擺手，“我只是盡力一試，再說，我是凌姑娘的朋友，救你是應該的，千萬別客氣，你一客氣我可要跑了。”蕭陽就不愿意受的就是別人的客氣。
“媽，蕭陽是妹妹的朋友。”凌峰在一旁開口，同時雙眼感激地看著蕭陽，正欲開口，蕭陽已經立即開口轉移了話題了，“對了，這么大的喜事，我們應該到外面去慶賀一下，其他事，就不要再提了！”
“雁兒，雁兒呢！”這時林春燕焦急開口。
“妹妹白天在這守了一天，我讓她回學校休息了。”凌峰開口道，“我這便打電話，妹妹知道這個消息，她肯定會樂瘋的！”
“哎…”蕭陽立即擺手阻止了凌峰，淡笑道，“你都說她肯定會樂瘋，知道這消息還不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過來，那多危險，不如…我們直接去學校，給她一個驚喜！”
“好，我立即去辦退院手續。”凌峰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母親的蘇醒讓凌峰原本沉重的身軀似乎一下子充滿了能量。
“蕭…”病房內，林春燕輕輕開口。
“林阿姨，你喊我蕭陽行了。”
“蕭陽。”林春燕點頭，遲疑了會，問道，“雁兒，她在哪所學校讀書？”
林春燕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女兒的情況了。
“復大！高等學府！”蕭陽豎起了拇指，呵呵一笑。
當母親的，自然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女出人頭地。如今林春燕聽到女兒考上好大學，心情自然也再次松弛不少。
“她過得怎么樣？她…”
一問一答，蕭陽把自己所知道的關于凌魚雁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她每天都會在你的身邊唱著那首小時候最愛聽的歌…”
林春燕的蘇醒以及出院宛若一個驚雷般在醫院炸開了鍋！
幾乎所有醫生都極力要求林春燕留院觀察一段時間，這是醫學界的一個奇跡！林春燕繼續留在醫院，不管是對他們研究林春燕的病情或者是對醫院的名聲來講，都有極其重大的作用。
不過，蕭陽一力推掉所有要求后，林春燕還是順利地出院。
“真是奇跡啊！”
“難以置信！又一例醫學界的未解之謎了。”
“前兩天還垂死的病人，這么快便奇跡般蘇醒，難道真是這對孝順兒女的真誠力量感動了蒼天？”
看著紅色的奇瑞逐漸地遠離，醫院內，議論感嘆聲音也紛紛地響起…
復大校園，越接近深夜，越是安靜下來。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
“凌姑娘…”校園站在門衛室的門前，拿著手機，朝著已經接了電話從五樓寢室走出走廊看下來的凌魚雁招了下手，微微一笑，“你下來一趟吧，我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凌魚雁一怔，沒有多想，點頭掛了電話后，轉身回寢室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嘻嘻，又去和蕭帥哥約會了吧。”
“去，胡說什么。”面對室友的‘調戲’，凌魚雁臉頰有些發燙。
“我們姐妹真是羨慕你啊！”
“蕭帥哥可是我們寢室樓不少女生心中的王子！”
“他每做的一件事，多么的帥氣…”
在一群花癡的感嘆下，凌魚雁落荒而逃，快步地走下樓梯后，腳步逐漸地放緩了下來，心頭有些莫名的悸動，似乎內心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呼之欲出。
恬靜的臉龐略微蘊含著一絲疲倦，一根黑色發絲落在前面，并沒遮住視線，反而令其臉龐增添了幾分靜態的美。
腳步輕盈地走到了蕭陽的身前，視線晃了一下，不禁一怔，“哥？”
凌峰醋意十足，幽幽地開口，“你總算是見到我這個哥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哥，你怎么會在這？”
“蕭陽不是跟你說了嗎？”
凌魚雁的視線移到蕭陽的身上。
“送你一份禮物。”蕭陽微微一笑，“絕對是你這輩子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凌魚雁神色有些迷糊，此時，一陣輕悠悠的歌聲從門衛室緊閉的大門里面響起…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轟！！
凌魚雁的腦海劇烈猛震！
嬌軀宛若遭受到一場暴風雨般晃動了一霎，瞬間僵硬了…
手中拿著的手機清脆地摔落在地面上。
眼眸靜呆呆地盯著門衛室的大門…
耳邊縈繞著熟悉的旋律…
日日夜夜想念的聲音！！！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歌聲抽泣起來，卻是感情至深。
“媽…媽…”凌魚雁感覺此刻就好比是做夢一般，臉龐不知道何時已經爬滿了淚水，腳步徐徐地挪向門衛室，顫抖的手輕輕地朝前，一直伸到一般，停下來了。
她唯恐是夢，一推開，夢便碎了。
眸子徐徐地轉過來看著蕭陽…
“打開門。”蕭陽含笑點頭，臉龐的笑容仿佛春意般緩和著凌魚雁的心。
另外一旁，凌峰又哭泣了，掩面蹲下，酸意大發，真不知道誰才是親哥啊。
在凌峰看來，這種情況下，妹妹應該看向自己，然而自己這個當哥哥的給她一個勇往直前的鼓勵眼神…
門，開了…
燈光鋪展下，一張躺在病床上任憑歲月風傷的臉龐，展露著慈祥的笑意，同時，也沾滿了淚水。
仿佛閃電劈中般震住了！
大門打開，母女間視線碰撞的瞬間，仿佛定格成為一幅永恒的畫面。
寂靜良久！
“媽…”
仿佛鶯啼劃破了黑夜，朝陽撕碎昏暗的云層，向著人家綻放五彩光芒。
又似乎在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在盎然的春意下搖曳著幸福的舞姿。
喜極而泣！
又哭，又笑！
這是一種已經難以用言語去詮釋的心情，更是難以用筆畫去勾勒的畫面…
最珍貴的禮物！
母女之間的緊緊相擁！
許久許久…
當凌魚雁依偎在母親的懷里說著十六年來都想說的話時，蕭陽提出了之前的建議，此等大喜，得出去慶賀一番。
母女三人走在前面，蕭陽收拾下門衛室，并且讓這群女娃們趕緊關燈睡覺后，也隨即快步走上…
突兀地，凌魚雁暫時松開了緊緊挽著母親的手臂，轉身迎向正在走過來的蕭陽。
“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凌魚雁投身蕭陽的懷抱，幾乎同時，一道輕微細而難以聽見的聲音在蕭陽的耳邊響起，“等有一天，我也會送你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凌魚雁轉身快步回到了母親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