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介意我摸下你的腿嗎？
九月天，夜風偏涼，微弱的光線下，蕭陽眼簾中出現一抹秀麗的容顏。
清秀佳人，婉兮清揚，明眸皓齒，彎彎的娥眉略微蹙起，清澈的瞳孔蘊含著的惶然神色雖然隨著門衛室大門打開后逐漸褪去，卻依舊顯出了幾分后怕之意，單薄樸素的衣衫，頭發簡單束起，稍有幾根不自覺地脫離束縛，在夜風中飄著。
冰涼霧水蔓延四周，嘴唇略微泛白，楚楚動人姿態。
“凌姑娘…”
蕭陽打開了門，驚詫開口。
站在門口的，正是在圖書館遇見的女孩，凌魚雁。
此時，凌魚雁手中提著一個樣式普通的手提袋子，身子下意識在涼風中蜷縮了一下，聽到這有點熟悉的聲音，頓時抬眼看去，眼簾掠過了幾分驚色，“你…蕭陽？”
雖然門衛室換了個帥哥門衛，這棟寢室樓大部分女生一早便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凌魚雁卻并不知道。
“凌姑娘，先進來吧。”蕭陽含笑開口，當凌魚雁跨步走進后，隨手關了門。
凌魚雁看著蕭陽，感激道，“多謝…”
今晚自己遲歸，若不是蕭陽的話，自己未必能夠這么容易就進來了。之前的那位大娘，恐怕得費一番的口舌才能把她叫醒。
“不必客氣。”蕭陽目光落在凌魚雁的臉龐上，那被涼風侵襲得略顯蒼白的面容給予人一種憐惜呵護的感覺。
“凌姑娘，進門衛室喝杯熱水暖暖身子吧。”蕭陽微笑開口后，沒等凌魚雁開口，便徑直轉身走回了門衛室。
凌魚雁欲言又止，見蕭陽已經拿著一個杯子走向飲水機，遲疑了一下，輕步地走了進去。
一陣淡淡的墨香味道立即侵襲而來。
凌魚雁不由自主地側面，掠過一抹驚容，桌面上的文房四寶已經完全擺放好，不過，白紙上還沒落下一個字。
“謝謝……你在練字？”
凌魚雁接過了蕭陽遞過來的熱騰騰的開水，雙手捧著杯子，一陣暖意立即蔓延渾身，隨即忍不住輕聲開口。
“練字？”蕭陽怔了下，旋即點頭，“算是吧。”
“你挺勤奮好學的。”
凌魚雁見蕭陽兩次，第一次在圖書館看書看得入迷，第二次是現在，大半夜的準備練字。
“本人一向好學。”蕭陽倒是不謙虛。
凌魚雁笑了下，輕吹著杯中的熱水，“對了，你不是學生？勤工儉學可沒有晚上值班的。”
蕭陽點了點頭，突兀間張嘴，舉言又止…
“你想問什么？”凌魚雁注意到了蕭陽的神色。
“凌姑娘，請問…檢討書的行文格式怎么寫？”蕭大狀元對這樣的問題確實有些恥于開口。這是他準備動筆的時候方才意識到的問題，這時候總不好去敲106寢室的門。否則迎接他的絕對是肖瀟幾女砸過來的高跟鞋！
“檢討書？”凌魚雁仔細打量了幾眼蕭陽，頓時恍然，“難怪覺得有點眼熟，今天在主席臺上拳打賀連長的人，就是你吧。”
當時凌魚雁所在的隊伍方陣距離主席臺比較遠，沒有看清蕭陽的樣貌。
聞言，蕭陽尷尬摸著鼻子笑了笑。
凌魚雁明白了，蕭陽之所以詢問檢討書的格式，應該便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
“有沒有紙筆？”舉手之勞，凌魚雁自然不會拒絕。
“有。”
蕭陽神色一喜，立即跨步上前，熟悉地拿起了一支毛筆，筆尖輕輕地蘸了點墨水，口中一邊開口，“今晚才剛剛準備好的文房四寶。”
“凌姑娘，請…”蕭陽將毛筆遞給了凌魚雁。
凌魚雁眸子忍不住睜大了幾分，驚詫開口，“用…用這個來寫？”
“當然。”蕭陽點了點頭，同時欲哭無淚地指著這一卷白紙，“也不知道這十尺白紙，能不能寫夠一萬字。”
“你準備用毛筆來寫夠一萬字的檢討書？”凌魚雁更加驚奇了。
蕭陽再次點頭，小心翼翼地割取了一小部分白紙出來，“凌姑娘，麻煩你將行文格式寫下來。”
凌魚雁接過了毛筆，眼神帶著不解，不過，依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俯身將筆尖移動到白紙的頂端，嫻熟的筆法輕輕寫上檢討書三個字，隨即側臉詢問，“檢討書是要寫給誰的？”
“蘇勝己副校長。”
凌魚雁神色一怔，隨即轉臉回來，另起一行寫了一排清秀的字跡：尊敬的蘇副校長。
“接下來下面就是檢討書正文的內容，最后結尾便是落款以及時間。”凌魚雁用筆比劃著。
蕭陽了然，喜聲道，“多謝凌姑娘。”
蕭陽拿起了凌魚雁寫的樣板觀察了片刻，凌魚雁端起水杯喝了口熱水，目光含笑，她對自己的毛筆字還是挺有信心的，所以蕭陽讓她用毛筆來寫檢討書的格式，她只是驚詫，并沒有感到太大的為難。
讓凌魚雁不解的是，蕭陽真的要在這一卷白紙上，寫一封萬字檢討書？
這絕對要對自己的毛筆字有著極大信心才敢有的想法。
“你覺得我的字寫得怎么樣？”凌魚雁好奇地試探詢問。
“呃…”蕭陽再瞄了一眼，“還行…”
這時蕭陽已經接回了毛筆，再蘸上點墨水，輕移筆尖，想了想，筆尖瞬息揮動，如龍飛鳳舞般，筆尖似乎靈動的精靈在白紙上跳躍，黑色的筆墨帶著淡淡的香味蔓延門衛室。
三個字仿佛行云流水般灑然落下。
似乎只在電光石閃之間。
檢討書！
而且還并非是現代的簡體字，三字都是繁體，在凌魚雁看來，又跟自己所認知的繁體有一點稍微的偏差。
僅僅三個字，頓時讓凌魚雁眼珠呆滯了，眼神瞬息緊緊落在三個字上，‘檢討書’三字似乎蘊藏著無盡的魔力，吸引人去觀賞。
這樣的筆力，絲毫不遜色于大師之作。
凌魚雁看了眼旁邊樣板上自己所寫的字，再對比一下蕭陽現在寫出的三個字，頓時神色羞愧了起來，這樣對比，自己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太丟人了！
“蕭陽…”凌魚雁嘴唇動了下，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真的是在寫檢討書？”
“沒錯。”蕭陽看了眼自己寫的三個字，搖頭嘆了口氣，“有點手疏了。”
顯然對自己寫的字有點不甚滿意。
凌魚雁幽幽地瞄了一眼蕭陽，半響，開口道，“你知不知道蘇副校長還有另外一層身份？”
“什么身份？”
“他是上海書法協會的會長，在復大，他也只負責一門課程，書法選修！”
蕭陽頓時一喜，“那正好請他賜教賜教。”
凌魚雁嘴角輕抽了一下。
她見過蘇勝己的書法，確實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功力，但是，今晚見識了蕭陽寫的書法后，凌魚雁較之對比了一下，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蕭陽的書法，不遜色于蘇勝己副校長。
“你真的是寫檢討書…給蘇校長？”凌魚雁不禁再次發問。
蕭陽如實點頭。
凌魚雁的神色有些古怪了起來，她可以想象一下，當蘇勝己副校長看到這一封檢討書后的表情。讓蕭陽寫檢討，自然是懲罰下他，然而，當蘇勝己發現蕭陽檢討書上的書法筆跡不在自己之下…
那將會是什么神情？
凌魚雁臉龐不禁露出了笑意，再深深看了一眼蕭陽，放下已經喝完水的杯子，微笑道，“蕭陽，謝謝你，我現在也該回寢室去了。”
蕭陽點頭，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旁邊袋子里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一笑，“凌姑娘，吃個蘋果。”
凌魚雁想了下，接過了蘋果，隨即轉身離開了門衛室。
走到了接近樓梯口的時候，凌魚雁腳步停了下來，看著門衛室還亮著的燈光，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蘋果，不禁莞爾，微笑自語，“挺好的書呆子。”轉身，身影很快消失是樓梯上面。
凌魚雁離開后，蕭陽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運筆直落，銳利的筆鋒帶著凜凜逼人的氣勢。
宛若山河江海翻滾的磅礴氣概。
“曾子有云，吾日三省吾身。昨日魯莽行徑，非君子之為也。”
既然是寫檢討書后，蕭陽所寫的內容自然盡可能地檢討自己的行為，不過，銳利的筆鋒夾帶著的氣勢如同萬馬奔騰，氣勢如虹！
疾筆而下，行云流水般灑落在白紙上。
蕭陽寫的速度越來越快，此刻若是有懂得書法的內行人見到此幅書法，第一時間絕對會感覺到的是一股殺氣迎面撲來。
金戈鐵馬，刀光劍影。
不像是一份檢討書，而是岳大將軍的滿江紅。
夜深人靜，門衛室的燈光一直亮到深夜時分，在接近天亮的時候，方才伴隨著一聲長嘆，燈光熄滅。
清晨，天邊只露出了魚腩白，露水潤濕了地面，校道上已經依稀有幾道晨運的身影。
砰！砰！砰！
門衛室的門敲響。
蕭陽睜開懵忪的雙眼，披上衣服打開了門，頓時一怔，“鐵纓？”
一大早出現在他門前的赫然是坐著輪椅的君鐵纓。
寢室樓一層沒有階梯，君鐵纓能夠依靠自己來到這里。
“蕭陽，麻煩給我開個門。”
蕭陽拿鑰匙出來開門后，并沒有回去，而是推著君鐵纓緩步走向了運動場的方向。
兩人都沒有出聲，靜靜享受著清晨的新鮮氣息。
晨練的學生在輕松地奔跑著，時刻準備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我習慣早起。”君鐵纓眸子瞥著前方，攤開雙手，輕沉醉地道，“呼吸大地散發出來最清新的氣息，這種感覺，讓人前所未有的舒適！”
“清晨的一切，都充滿著朝氣，生機勃勃，這一刻，甚至…”君鐵纓眼簾掠過了一絲波瀾，“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可能活過來了。”
當然，君鐵纓明白，這是她的錯覺。
可是，她喜歡這樣的錯覺。
此時，蕭陽想了想，繞過輪椅走在君鐵纓的前面，正色開口，試探性詢問。
“鐵纓，介意我摸下你的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