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臨時起意
聶唯隨口一問，蔡卓顏臉色卻瞬間差了好多。
“他去給導演道歉去了，昨天我幫他請假，可是沒請下來，誰知道他直接回去了，打電話也不通，最后BOSS還把我訓了一頓，我好冤。”蔡卓顏語氣越說越低落，越說越委屈，腦袋也是越來越低，最后下巴抵著桌面，擺著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吃顆糖。”聶唯笑著從兜里掏出一顆奶糖，遞給蔡卓顏：“根據科學依據，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
“真的假的。”蔡卓顏接過奶糖，迅速扒開吃掉，然后立刻演出一種美美的樣子，大贊道：“我心情好愉悅呀！”
“哈哈哈。”聶唯和羅媛都看得出這丫頭就是在搞怪，但還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這是老話，雖然有夸大的成分，但飯后做一些輕量運動還是對身體有好處的，聶唯很快提議出去散散步，結果蔡卓顏和羅媛都嫌外面冷不愿意出去，最后聶唯只好一個人離開。
其實港都這時候的天氣沒有想象中的寒冷，至少比京都要暖和多了，聶唯穿著襯衫風衣也只是感到微涼，和內地北方深秋時候的氣溫相差不大。
休息室是人氣演員才有的享受，這是一小撮人的待遇，劇組自然不可能給每一個人都安排到休息的地方，所以絕大部分人都是在片場隨地找個看著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下，然后捧著盒飯開吃。
聶唯一邊散步，一邊和遇到的人打著招呼，看上去完全沒大明星的架子，更像是京都時那些在公園遛彎的老大爺，只有在一些女粉絲求簽名求合照的時候，才展現出偶像的魅力，讓人發覺原來他是大明星來著。
走走停停，繞了片場大半圈，本來形單影只的聶唯身邊已經聚集了五個工作人員，都是喜歡他的女粉絲，唧唧喳喳的圍著聶唯問個不停，聶唯疲于應付，但是在四周男性的眼中，卻是非常嫉妒聶唯這樣的‘艷福’。
走到倉庫外一個角落的時候，聶唯忽然一怔，不遠處有一個小涼亭，里面坐著五六個人，全都垂頭喪氣的模樣，聶唯看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他們是干甚么的？”聶唯朝身旁一位戴眼鏡的姑娘問道，從剛才的聊天過程中聶唯知道這個女孩做的是場務，所以問她肯定沒錯。
女孩順著聶唯的手指好奇的看過去，看到涼亭中的幾個人后立刻笑道：”聶唯，你忘了么，他們就是上午要給你們演的那個犯罪團伙找的替身呀。”
“原來是他們啊，別人都在吃飯，他們這是做什么呢？”聶唯疑惑道。
“應該是后勤沒給他們訂，畢竟連戲都沒拍上，等于白來，后勤不會把他們算上的。”又有一個小姑娘很懂行的解釋道。
這么一聽，聶唯恍然大悟，感情是因為自己猜沒了飯吃。
而涼亭那邊，這幾個武替正面臨著餓肚子的尷尬，尤其是一大群人都在吃飯，倉庫四周都飄滿了飯香，就他們幾個沒有份兒，只能餓著肚子干瞪眼，尷尬的要命。
有心離開吧，但是囊中羞澀，如果能搭著劇組的車還能省點錢，于是大家只好躲到這個不遠不近的小涼亭，一是眼不見心不煩，二是怕劇組收工他們看不到，錯過了搭白車的大事兒。
可見這幾個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哥，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兒呀，我都快餓死了。”一個留著短發的男人苦笑著朝坐在一旁的壯漢說道。
“就是，我肚子都咕嚕咕嚕叫了。”又一個人搭腔道。
“還說，就是你。”短發男人聽到有人搭腔，忽然憤怒的指著他抱怨道：“是你說劇組中午會管飯的，叫咱們省下早飯別吃，結果呢，現在午飯沒了，早飯又沒吃，都快餓死我了。”
“都別吵了。”搭話的男人還想反駁兩句時，一名壯漢不然嚴肅的說道，頓時兩人就敢再糾結這點小事兒了。
這名壯漢名叫周國，和周愛國僅僅只差一個字，但身份卻是天差地別。
他算是他們這群武行的領頭人，有點人脈，平日里都是他接活讓后拉著兄弟們一起做，到時和內地的群頭很類似，不過周國和群頭不同的是他不抽成，每次大家該賺多少就給多少。
用他的話講，這行賺的都是血汗錢，他拿了心虧，也正因為如此，他這個小團體因為資金問題始終發展不起來，但同樣，和他相處過的同伴都被他義氣折服。
“再忍忍，咱們六個人搭次車要上百塊，省下來咱們晚上吃頓好的。”周國皺了皺眉，安慰的勸道。
“就是，小六你就是年輕，忍不了苦，當年我跟著國哥為了接一個活在雨里淋了一個多小時，大家那時候有抱怨過一句？”一個留著長頭發，長的矮小瘦弱的男人站了出來，朝著年輕的小六訓道。
“知道了，山哥，我不該抱怨的。”被訓的小六訕訕的一笑，連忙服軟，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嘴皮子賊溜，讓他訓過癮了，非給個把小時不可，關鍵嘴巴還毒，被訓的人哪次不是被他說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哥，你看那邊那位是不是聶唯？”就在幾個兄弟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叫山哥的小個子忽然指著不遠處的地方叫道。
這句話讓小涼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望過去。
“還真是。”周國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那邊被一群女孩圍著的聶唯，讓他驚訝的是，聶唯似乎也看到了他，還朝他招了招手。
“這小子，真能享福。”小六也看到了聶唯，不過他更在意的還是聶唯身旁的那幫貼呼著很近的女孩子們，這種享受他只有在夢中才有過。
“閉嘴，別惹禍。”
“這距離他能聽到？”小六被山哥又訓了一句，頓時反駁道，就在他看著聶唯說話的功夫，忽然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語氣驚道：“他走過來了，他這是干嘛，不會真聽到了吧？”
聶唯忽然走過來真的把小六嚇了一條，心想聶唯不是真的聽到了吧！？他這番驚嚇到的話也讓四周的幾個武行兄弟臉色不太好，尤其是周國，真想給小六這張惹禍的臭嘴縫上。
“大家先鎮定。”看著越走越近的聶唯，周國已經確定對方是真的沖自己這幫人來的，他立刻起身說道。
隨著周國這句話，小六臉上慌亂的神色也安定了不少，尤其周國那魁梧的身板，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聶唯走近后看到這群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還詫異了一下，不過只是一瞬，下一秒聶唯就帶上笑容，朝著他們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嗨，你們好。”
“額…你好，你好。”周國愣了一下，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連忙回應道，有他帶頭，后面那幾個兄弟也終于局促的和聶唯打了聲招呼。
“你們都是做武行的吧，入行多少年了？”打過招呼后，聶唯很是自來熟的走進涼亭做到中間的石桌上，然后笑著問向大家。
聶唯這自然的態度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別扭，但周國還是下意識的回答道：“我入行最久，有將近二十個年頭了，小六最短，才三年。”
“小六是他么？”聶唯指了指小六，笑道：“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呀。”
“我今年二十一歲，你呢。”小六忽然看到聶唯指向自己，還親切的開了句玩笑，不知為何心下忽然有點小激動，忍不住反問道。
“我二十歲，不過我入行也快三年了，你別指望我叫你前輩。”聶唯笑道。
“不會不會。”小六連連擺手，被聶唯調侃的臉色發燙，他知道哪怕是自己這群人中入行最久的周國都不敢讓聶唯叫前輩的，畢竟這個圈子不但要看資歷，更重要的還是看人氣，自己這群人在電影里連個臉都露不了，而聶唯卻是主角之一，這其中的地位天差地別。
想到這，小六心底又回想起聶唯剛才的話，激動不再有，但不知為何心下又感到一陣失落，畢竟兩人年紀差不多，入行時間也差不多，但是發展卻是天差地別，人家是大明星，自己還僅僅只是一名無名武行，演過的電影很多，卻沒有一部能露正臉的。
“呵呵，看到你們我就感到親切，其實這一次我能進這個劇組，還多虧了元彬大哥，他也是武行出身，講義氣，夠朋友。”開了句小六的玩笑后，聶唯繼續引導著話題。
提到元彬，這幾個武行眼睛明顯跟著一亮。
“元彬老大是我的偶像，以后我要有他一半的成就我就心滿意足了。”年紀最小的小六誠懇又渴望的說道，看他真誠的眼神確實是把元彬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那有機會我介紹他給你認識。”聶唯說道。
“真的？”小六這句話的語氣比剛才回答聶唯時激動多了。
“保真，不過這周末我約了朋友去逛街，等下一次劇組放假的吧，到時候聯系你。”聶唯看得出小六內心的激動，很詳細的回答道，這樣的話更具有說服力。
果然聽到這話，小六再沒疑問，激動的直點頭，不過片刻后又忽然一臉的沮喪，聶唯問他怎么了，小六有些郁悶的回答道：“聶唯，你不知道，我們不算是劇組的成員，只是臨時過來做個替身，這一次完事兒劇組就沒我們事兒了。”
“原來這樣啊。”聶唯恍然道，隨后一笑，朝著郁悶的小六說道：“我們可以換下手機號碼，到時候電話聯系你就好了。”
這句話一出口，一旁的周國、山哥等人全都詫異的望向聶唯，就連小六都一臉的驚訝，眼神中透著不敢置信。
“你…你要和我交換號碼？”小六有些結巴的開口道。
“怎么了？”聶唯掏出手機，疑問道，不過隨后又補充的提醒著他：“當然可以交換號碼，不過不要給我傳出去就好。”
“保證，保證。”看著聶唯掏出手機真有這意思，小六立刻回答道，也連忙掏出手機，等他拿到聶唯號碼的一刻，依舊感到一絲不真實的感覺，自己的手機里什么時候竟然真的存上大明星的私人號碼了？
“聶唯，到時候我們能去么？”周國看著聶唯和小六交換完號碼，然后不好意思的撓頭問了問，他也很喜歡能認識一下他們這行的大人物，倒不是抱著看偶像的心思，而是想多攢一份兒人脈。
作為大哥，他考慮的更現實。
“當然可以，到時候我請客，就算今天砸了你們工作的道歉。”直到這一刻，聶唯才說出過來真正的目的。
一聽這話，周國等人先是一怔，隨即紛紛擺手，話里都很客氣，哪還有剛才聶唯沒來時的埋怨。
看著眾人的反應，聶唯面露笑意，到此刻才說，其實都是聶唯過來前就想好的。
如果聶唯一開始就跑過來說道歉，那他既掉身價，這群人也肯定不敢接受，說定還會以為聶唯是故意過來給他們難堪的。
但此刻就不同的，首先通過剛才的聊天雙方互相有了個了解，隨后聶唯又拋出元彬這么一位大神，讓在場的幾個武行都渴望接觸的同時也欠了聶唯一份兒人情，這時候在來一句略帶歉意的話，雙方之間的小芥蒂自然也跟著煙消云散。
當然聶唯之所以表達善意，也是因為靈光一閃的想法，在內地很少會有類似袁家班或是成家班這種成熟的武行組織，像就像他拍《天龍八部》一樣，武術指導和武行都是從港都請的，從這里就看得出內地這個行業的不發達。
但是聶唯很清楚，隨著電影發展，雖然特效會取代很多東西，但有時候依舊是以人為本，而一些驚現的動作劇組為了保障演員的安全和本身的利益，自然是要找武行的，屆時與其找那些臨時的人，還不如自己組建一個公司，陪養一批武行出來，這個生意初期或許會有些虧損，但只要經營的好，早早打出名氣，聶唯相信到后來覺得不會讓自己虧本，而且還能增加自己在圈內的名望，何樂而不為。
所以在看到這群武行后，聶唯便突然有了這方面的心思。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提這件事兒好時機，但是先把關系相處融洽了也很重要，這群人看似不出頭，但是能被陳木勝和程龍找過來當武替，顯然也是有真本領的。
果然在隨后的聊天中，聶唯可以引導著話題，把他們的本事都套的八九不離十。
像是小六，經常會替一些帥哥小生們上場打斗，周國則是幾個壯漢明星的專門武替，有時候也會碰到演演保鏢惡漢之類的‘好事兒’，這也是小六極其羨慕周國的一點，因為周國在電影里真正的露過臉。
還有山哥，聶唯發現這個矮小瘦弱的漢子功夫竟然非常不錯，尤其是腿功，踢起來呼呼帶風，而他替的更讓聶唯詫異，竟然都是一些女生。
“怪不得你會留一頭長發呢。”聶唯指著山哥的長頭發，笑著說道。
“呵呵，開始我還很討厭呢，我一個大老爺們雖然矮了點，但替女人總覺得太娘了，還為此抗拒過好一陣，推了很多機會。
不過后來想通了，這份兒工作嘛，就要放得開，太矯情反而是給自己找別扭，就像現在如果少了這頭長發我反而不習慣，每個月我還會去做個保養，然后修剪一下。
說實話，我現在還以這份兒能耐為榮呢，畢竟這行能反串的還真不多，想老周那身材，上去一眼就給讓觀眾看破了。”山哥絲毫沒有因為替女生而感到扭捏，很爽快的解釋道。
“去你的。”周國笑罵了一句：“有你這么形容的么。”
“哈哈哈哈哈。”
就在大家因為這次調侃笑個不停的時候，一個男人忽然拎著兩個大塑料袋走了過來，聶唯看到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羅凱，這邊。”
周國好奇的看向羅凱，知道這是聶唯的經紀人，本來還以為對方找聶唯是有什么事兒，不過羅凱越走越近的時候，忽然一陣食物的香味傳了過來，幾個餓著肚子的家伙中頓時有個扛不住，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羅凱終于走到了涼亭跟前，大家也看清了他手中的塑料袋里裝的是什么，漢堡，薯條還有炸雞塊，飄著帶著濃濃的煎炸香氣，有些膩，但卻最合此時眾人的胃口了。
周國幾個兄弟在羅凱進來后眼睛就不斷瞟向他手上的袋子，那是本能的反應。
聶唯看到幾個人的神態，忍不住一樂，隨后接過羅凱手中的袋子放在桌面上，看著眾人的目光跟著自己手移動而移動，內心也是笑個不停，這群大漢究竟是餓成什么樣子了，至于么。
“聽說你們中午都沒吃飯，我叫羅凱在附近給你們買了些快餐，這東西沒什么營養，但挺扛餓的，你們對付一口吧。”聶唯笑著說道。
這句話對于在場的眾人來講簡直就像是天使的福音，不過聶唯話音落地后，卻并沒有一個人沖過來，而是全都看向周國，顯然想要看這位領頭人的態度。
“這怎么好意思。”周國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聶唯笑著擺擺手，解釋道：“你們丟了工作沒盒飯說到底也是因為我，請你們吃頓飯不算什么，對了，我還要去和導演核對下午的拍攝日程，就不多待了，還有小六，記得等我電話。”
聶唯笑著說完這番話，就揮揮手，帶著羅凱和他們告辭，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在場的話，這幾個漢子哪怕下的了口吃這漢堡，肯定也會拿捏著吃不爽。
果然，看著聶唯的背影漸漸離遠到消失在拐角后，幾個人也終于放心了矜持，小六左右一個漢堡，右手一個雞肉卷，山哥斯文許多，但是啃雞塊的速度也不慢，就連領頭的周愛國也是毫不客氣的舉著一個大雞腿撕咬。
“這聶唯不愧是和元彬大哥交朋友的人，夠講義氣的呀。”咽下三個漢堡后，肚子微微填補了一下，小六抹了抹嘴，又拿起一個漢堡，還不忘說上兩句聶唯的好話。
“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對聶唯背后品頭論足的呢。”一旁的山哥忍不住吐槽道。
“我那不是沒接觸過么。”小六臉色急的有些紅，他現在是真的喜歡聶唯這朋友，所以連忙給自己洗白，聽到山哥的話立刻反駁道：“現在接觸過我不就了解了，說實話，給那么多明顯做過替身，被請客吃飯還是第一次，聶唯這人真的夠大氣，我喜歡。”
“是啊，我覺得聶唯也是前途無量。”周國在一旁也附和了一句，他閱歷多，看到的更多，雖然還猜不透聶唯為何突然對自己等人釋出善意的原因，但憑對方老道的為人處世方法，就知道聶唯在這個圈子絕對能混的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