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里的《克蘇魯神話》,小巧的女孩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滿是小星星。
“爸爸,爸爸,這世上真的有這種神秘又偉大的存在嗎?”
輪椅上的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小腦袋,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那當然,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爸爸當年可就在羅德島上聽聞過古神的呢喃,經歷九死一生才得到了這本死者之書!”
眼角的余光掠過連環畫背面的“定價20元”,小女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爸爸!下次月詠也想和你一起去羅德島!”
“啊,啊?這...”
“爸爸...”
“嗯...”
“說好了,拉勾!”
“拉勾就不必了,你老爸可是七音琴信,信諾的信!”
這是一個自稱為世上最偉大冒險家的男人,哈佛大學考古學博士七音琴信,他在女兒的面前是最勇敢的英雄,但是在世人面前,他是最可恥的騙子。
自稱在瑪雅遺跡遭遇了古神,費勁千辛萬苦從深海中逃出,帶來末日預言的狂人,
他宣稱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臨后12月22日的白天將永不會到來,讓整個世界陷入了恐慌,甚至有不少人堅信他哈佛大學考古學博士的頭銜在末日來臨前自焚,這一舉動更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可是12月22日來了,世界并沒有迎來黑暗,那個世界上最可恥的騙子也就此失蹤。
欺騙者七音琴信,
反上帝的罪人,
科學的背道者,
迷信的傳播者...
所有難聽的稱號都被戴在了這個男人的頭上,不僅是網絡上的口之筆伐,現實中的暴力更是降臨了七音教授坐落在波士頓的家,年僅十歲的七音月詠化名為靈宮月詠,和母親不得不離開美利堅遠走他國,就連那個男人的姓氏都成為了禁忌。
但,“騙子的女兒”作為標簽永遠打在了月詠的身上。
世界上真的有奇跡嗎?
六年后,以非凡天賦學習了一身本事的詠妹踏上征程,中國的長城,埃及的金字塔,塞爾維亞的教堂,韓國的療養院,日本的鬼宅,澳大利亞的古遺跡,短短兩年,詠妹走遍了所有神秘所在,但是她卻從沒見過奇跡。
所有的靈異,所有的不尋常,在她豐富的知識下總會得到一個科學的解釋,不斷地探索,不斷地努力,到最后只能證明:
這世界不存在奇跡,
那個男人的預言本就是個謊言。
可是詠妹永遠忘不了父親失蹤前一夜的臨別一吻:“詠詠,爸爸走了,不是為這個世界,爸爸要去給你爭一個未來!”
所有人都說七音琴諾博士是一個懦夫,在真相到來之前拋棄妻女落荒而逃,躲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隱姓埋名花天酒地。
但詠妹知道真相,就在她的面前,那本破舊的連環畫化作了一道古怪的石門,父親踏步進入,再沒回頭。
那個男人不是為這個世界爭未來,所以這個世界如何污蔑他,如何誹謗他都與他沒有干系,可是作為那個男人的女兒,七音月詠注定要為父正名!
所以她拼盡一切,別人快樂玩耍她在學習,別人享用美食她在學習,別人享受童年她在學習,短短六年內,考古學,格斗術,數學,物理學,化學...包括五十多門語言,詠妹掌握了別人一百輩子都學不完的本領,也燃盡了他人一百輩子都付不出的汗水。
她已經成為了最完美的她,但她的征程注定了沒結果。
塞外的雪,大漠的沙,戈壁的風,北極的光,這世界沒有她沒見過的風景,也沒有她不曾經歷的險境,可是她尋遍了世界卻無法證明:
七音琴信沒有撒謊,這世上真的有古神的痕跡,她的父親不是欺詐者,而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她努力過,拼命過,所以她知道努力到世界盡頭卻尋不到答案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她,不想努力了。
將游記付之一炬,倫敦的酒店內,詠妹決心用生命完成最后一次探險,目標:輪回!
那就到那個世界親自向父親求證,至少要告訴父親:即便這世界沒人信你,至少還有我默默地信任著你!
當她睜開雙眼,她見到了一只詭笑的兔子...
仰望蒼空,跌坐在地上的方信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嘴角掛上一抹了然的苦笑。
靈宮月詠,不,應該是七音月詠,無論才能,美貌,氣質,智慧,個性都完美無缺,一個能夠四處跑世界的探險家,她的財富也不必說,是無論方信如何都觸及不到的女神,云壤不能道盡二人的差別,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憑什么能得月宮仙子的青睞?
從一開始方信就知道,
當詠妹站在馬戲屋內驀然回眸的一瞬間方信就知道,如果詠妹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對勝負絲毫不感興趣,為什么寧愿幫助他也不愿和司數星斗說明呢?
原因就在于,她和安可早就達成了某項交易,她就是那個臥底!
她一直都在謀劃著讓絕望聯盟更加混亂,所以她游離在適格者們之外,對他,對古笑然,對三傻,對簡水,甚至是對那個把自己關在籠子里的阿偉伸出援手。
包括隋圓殞命的那個夜晚,她之所以出現在醫院絕不是為了調查星之陸夜祈,而是為了簡水和古笑然!
當司數星斗擄走春日滿櫻,又是她主動出手幫助方信,牽制住司數星斗和文璐,這才給了方信搏殺白石的機會!
直至今日,她依然在利用方信,利用他的身份謀算司數星斗,她的可愛,她的溫柔,她的深情,全部都是偽裝,是騙他方信的,從一開始就是!
絕望堵住呼吸,方信艱難地伸出手掌:“月詠,跟我一起,好嗎?”
光芒一閃而過,詠妹變回原本的樣子,一張卡片滴溜溜飛旋將方信抬起的手臂打下,正是森知香的角色卡。
“你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嗎?”詠妹并沒有回過身來,用一種極致冰冷的語氣淡淡地說道:“又笨拙,又天真,自以為是,愚蠢透頂,什么努力,可笑至極,你都已經聽到了,你唯一的價值就是活著完成我的布局,滾啊!”
話語如刀,方信微微顫抖著身子撿起卡片,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猛然一個轉身沖向遠方。
文璐和寧惜面色一變就要攔下方信,詠妹一抬雪臂,無形的念力擴散,立時將二女吹開。
發絲飄舞,那個一直溫柔的女孩側過一個眼神,那眼神危險的就好像刀鋒一般,立時將膽小的寧惜嚇得跌倒在地。
“誰動,誰死!”
已經耗光精神的司數星斗如臨大敵,倒退兩步抬起手腕,槍口含而不發,眼鏡下的一張臉也沒了以往的輕松。
剛剛詠妹可是先解了禁絕之鎖后才擋下子彈的,按照禁止互相殘殺的規則算來司數星斗已經失了先手,只能任由詠妹反擊,如果不想死在她手上,就千萬不要再往方信身上打主意!
不僅如此,惶然如月色的氣勢自詠妹腳下蔓延,如水冰涼籠罩整片天地,傲立在明月之下的可是排在第二席位,能與簡水爭鋒的七音月詠,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勢,絕不弱于方信和簡水!
一滴汗水從司數星斗的額角淌下,面對詠妹他的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怯意,微微一笑:“又是謊言嗎?你這個愛騙人的女人。”
發絲飄舞,詠妹淡淡地應道:“你媽媽應該沒教過你,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理解你為這一切布下的局。”
“沒必要,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與惡心的絕望聯盟扯上關系了。”
“嘿,不愧是你,你最完美的布局不是針對我,而是將他與絕望聯盟徹底斬斷,自此,他的心底不會再對絕望聯盟有所留戀了。”
二人目光交錯,文璐和寧惜以最快的速度插入卡片,與司數星斗呈三角圍向詠妹,包裹七音月詠嬌軀的念力凝成一團,隨即猛然一抖!
激烈的槍聲自遠方響起,方信拼命地奔跑著不曾回眸片刻,僅剩一點的體力根本撐不住如此劇烈的運動,可是方信還是低著頭喘著氣大步奔跑著。
不知跑了多遠,沖出黑霧的方信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艱難爬起身子,嘴里發出晦澀不明的哼聲,隨后化作了連串笑聲。
他贏了,
他終于擺脫了絕望聯盟,過了今夜不會再有人找上門來,從今往后絕望聯盟與他再無瓜葛,他方信將以現在的姿態平平穩穩,安安靜靜,一直活到二十七年后,直到世界盡頭!
我,沒有理由繼續努力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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