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死神死神
一輛綠色牧馬人駛來，駕駛位上的朋克男遠遠看到街道中央的孤傲身影便開始鳴笛，但那青年斜插著口袋一動不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小樓，好似迎面駛來的不過是個火柴盒。
牧馬人臨身，
下一刻，空氣散發出淡淡的波紋，那綠色的小吉普就好像豆腐撞進了攪拌機，短短片刻便消失在了青年的身前，只留下漫天鋼鐵碎屑與血肉雜糅！
長長的街道上本該是車水馬龍，但是此刻卻被恐怖和混亂填滿，無數行人飛快逃離，只因為那街道中央孤傲的身影腳下彌散的淡淡黑霧！
龍吼傳徹天際，森知信雄大步走到簡水面前，二人在長長的街道上彼此對峙，澎湃的氣息好似潮汐一般拍打著兩側的玻璃窗。
“果然是你。”
男人冷冽的聲音蓋過所有的驚叫和哭嚎，好似冰冷的刀鋒一般，亦如他的眼神！
濃濃的黑霧激蕩，森知信雄被黑霧淹過的皮膚開始長出細細麻麻的鱗片，肌肉勃發，撐破上衣和圍裙，下顎伸長掙開眼罩，龍嘴里火星飛射，兩根犄角破開頭頂。
“我認得你，小家伙。”
獨目中閃過一絲思索，森知信雄只是一思量便回憶起了醫院的那個夜晚，自己與絕望饕餮對決，這個渾身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小鬼渾身顫抖，被自己的龍威嚇得逃之夭夭。
目光掃過簡水微微顫抖的鞋子，森知信雄咧開嘴角，噴出一道硫磺吐息。
“你膽子很大，我殺滅過那么多絕數，你是第一個敢找上門來的。”
躲在二樓房間的方信掩著靈宮月詠，一雙眼睛微瞇，在暗處偷偷觀察著簡水。
以方信的超觸覺，只要手掌搭在地面上便能夠隔著大地感受到簡水的心跳，讓方信驚訝的是，他能明顯感覺到簡水的顫抖。
他是在恐懼，也是在興奮！
這個瘋子絕對是有毛病，憑白無故來這里干嘛？
森知信雄的力量比之古安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整個絕望聯盟齊上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古安是什么人？
獵魔六絕一絕遠勝一絕，
方信以獵魔四絕便可以在絕望都市占一席之地，若是突破第五絕，怕是當日的巔峰溫婉都可以一拳打死，根本用不著回溯時間。
而完整的獵魔六絕比起第五絕還要強上好幾個層級！
但就是掌握了完整獵魔六絕的古安也不過是星之十二座的末席，而龍座森知信雄...
可是第三席！
“你要阻我？”
簡水并沒有正面回應森知信雄，而是一甩衣袖！
八方舞！
比起當日與方信首戰的八枚，這一次的八方舞可是整整六百四十枚！
薄薄的刀片飛舞天空，立時組成了一扇刀網從四面八方雨落而下，森知信雄戰斗經驗豐富，早就看破了簡水的小動作，一個踏足地面轟然升起一道烈焰旋風將他包裹其中。
刀光與烈焰交錯，不過是文具店里買來，出現在學生筆袋里的刀片哪里受得了龍炎高溫？
融化的鐵水散發著紅色光澤一滴滴落在柏油馬路上，燒出一片坑坑洼洼。
烈焰散去，森知信雄剛要發動龍炎，獨眼不由猛然一縮！
眼前哪還有簡水的蹤跡？
耳邊風聲響起，一道鬼魅一般的人影從一側掠過，正好卡在森知信雄傷眼的死角中！
腿影如鞭，狠狠襲向森知信雄的側臉！
死神簡水號稱絕望聯盟最強可不是只說的是他的身手，他的戰斗智慧也遠在常人之上！
能一瞬間判斷出森知信雄視覺的薄弱之處，利用龍首的視覺盲區，瞬間發動鬼步欺身，最大化利用敵人的弱點發揮自身的長處，這種打法比方信做的更好！
森知信雄雖然被神出鬼沒的簡水晃了一下，但不代表森知信雄失去了先手，畢竟他可是星之十二座的絕對強者，一根手指在腿影臨近的一瞬抬起，地面被那手指的動作牽引，地面忽然顫抖起來，下一刻，一道細細的巖漿破開地面怒沖上天！
簡水那飽含死亡之力的一腳眼看要踢中森知信雄，立時感覺到身下的炙熱，連忙一個旋身，刀片飄灑間，那細細的巖漿柱立刻被割裂破滅。
可是這么一來，絕殺的一招也出現了破綻，森知信雄一揚大手攥住簡水腳踝，狂吼一聲重重砸下，碎石漫天，簡水噴出一大口鮮血！
敗了？！
觀戰的方信皺緊眉頭，不自覺拿自己代入到簡水身上，森知信雄可不僅僅擁有絕對高溫的烈焰，他的蠻力也遠遠超過巔峰白石不知多少個層級！
若是換了方信，在被森知信雄抓住的一瞬間，除非開啟絕望饕餮，否則的話已經敗了！
可簡水畢竟不是方信，雖然打法相近，但方信的戰斗都源于戰前精密的計劃和超靈覺的戰斗預知，簡水可是擁有最強的戰斗智慧，他更善于臨場思變，論心念反應不知勝過方信多少！
森知信雄只剩一只眼睛卻是瞧不真切，那飛濺的碎石根本不是簡水的背脊砸出來的，而是被無數從簡水上衣下擺鉆出的刀片割裂而成的！
而那口鮮血...
卻是簡水口中含著的刀片割開嘴角劃出的！
那刀片如電似練，直直迎上森知信雄的大嘴，森知信雄心中一驚，卻是根本來不及噴出龍炎，若是讓這飽含死亡分割之力的刀片飛進嘴里，哪怕是森知信雄也要含恨！
簡水通紅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激動死死地盯著刀片的方向，仿佛看到大意輕敵的森知信雄被自己斬殺，要知道以死神卡片的絕對斬破，森知信雄堅固的龍鱗不會有半點作用，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刀光將頭顱分成兩瓣！
“吼！！！！”
龍炎雖然來不及，但是龍吼絕對夠了！
一道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漫天碎石一滯，立時爆碎成塵沙四散，整條街道的玻璃在那吼聲中破裂，那刀片也在狂吼中改變了方向遠遠釘在了電線桿上，立時將電線桿削成兩半！
方信捂著耳朵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他和古安的一次交流。
“你知道我們星之陸夜祈與絕數入侵斗爭了多久嗎？”
“多久？”
“三十八屆，整整三十八屆，從第一次絕數入侵開始，四大會就開始與絕數展開斗爭了。”
“四大會組織？”
“嗯，圣杯，星幣，權杖，寶劍四大會，星之陸夜祈就是星幣，一百年前，起初只是歐洲的一座邊陲小鎮忽然傳來死者食人的消息，一名來自圣杯的圣教軍和一名寶劍的練氣士無意中卷入其中，遇到了一個可怕的男子，在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后，圣教軍滅殺了那名男子，將絕數入侵的情報匯報給了教會，可是并未引起重視。”
古安點燃一根煙噴出一道煙霧：“第二次絕數入侵要巧不巧發生在耶路撒冷，一名絕數變成了三名，將耶路撒冷鬧了個底朝天，教會開始深入調查絕數入侵。”
“第三次，發生在美洲沙漠，三名絕數變成了七名，他們將那片沙漠徹底變成了地獄，也因此震驚了整個世界，四大會正式將絕數列入必殺名單。”
“緊接著，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三十年內十場，代表七宗罪的絕數禍亂世界，那時候還沒有永恒黑霧區，絕數更像是瘋掉的狂人妄圖挑戰世界而已，但是從第十三場開始誕生了第一個覺醒者。”
方信忍不住問道：“哪一宗罪欲？”
“饕餮。”古安看著方信淡淡地說道：“第一個覺醒者，絕望饕餮，吞噬了整整三十七名英雄，而且以極其可怕的速度迅速成長，那一屆權杖的教皇正是為了滅殺它而犧牲了自我，整個英雄世界被絕望饕餮打殘，絕望饕餮成為了最恐怖的噩夢！”
古安撣撣煙灰：“所以，你知道為什么你的存在這么特殊了吧。”
方信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呢？”
“那個年代，擁有超凡能力的人本來就不多，教皇犧牲后超能者更是因此凋零，所有人都以為絕數入侵已經結束了，卻不想三年后，第十四屆絕數入侵開始了，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所有英雄都會在第一時間狙擊滅殺饕餮背負者，這已經成為了對抗絕數入侵的傳統，不是因為饕餮背負者最強大，而是因為饕餮背負者成長的空間最恐怖。
如此又是三屆，英雄們開始越來越力不從心，絕數的數量越來越多，能力也越來越強大，如果不是斷罪覺醒法的出現，怕是這個世界已經完了。”
方信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了，忍不住低聲問道：“斷罪覺醒法？”
古安點點頭：“沒錯，斷罪覺醒法，你老爸開發出來的修煉法，你可聽說過斬三尸證道？”
“道家斬三尸？“
”嗯，覺醒法其實就是你自身的探索，人格是由自我，本我，超我，三我組成，人格本身就是攜帶著罪的，探索到最本質的真我，便可以解開束縛靈魂的三纏關，開發出源于血脈和靈魂深處對宇宙的理解，這種理解便是法則，法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超能力。
你們絕數身上的原罪是世上最純粹的罪，只需要少少的分量便可以以它為引，讓人更加清楚地認清三我，從而利用斷罪覺醒法覺醒法則，以絕數的原罪開發出的藥劑被稱為esp！
自那以后，絕數入侵不再是災難，四大會開始利用起絕數身上的罪孽用來培養新的英雄，增強自身的法則，慢慢輕視絕數的力量，把他們當成了人類全面進化的藥材，因為絕數入侵發生地點完全隨機，四大會開始劃分地盤，把絕數當成戰略資源，于是就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古安嚴肅的表情在方信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被稱之為紅龍卡洛斯的男人，星之陸夜祈第三組龍組的龍座，依靠斷罪覺醒法覺醒變化法則最強變身，源龍變的...森知信雄！
源龍...可是天地初開的大爆炸，梵盡一切的烈焰中的最初之龍！”
被方信護在懷里的靈宮月詠睜大眼睛，傻傻地看著煙塵中頂天立地的巨龍，優雅的線條，高傲的龍頸，密密麻麻的紅色鱗片好似水晶一般剔透，隱隱可以看見周流全身的力量，那筋脈中不是什么血液，而是沸騰的巖漿！
神話傳說中的紅色火龍與眼前紅龍相比不過是只蜥蜴，這傲立在黑霧中的巨龍只是站在那里便站出了一個“王”字！
森知信雄不再輕視簡水，展現出了他的巔峰力量！
單膝跪地的簡水擦了擦染血的嘴角，抬起頭顱看向遮天蔽日的龍影，身子如篩糠一般顫抖起來，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瘋狂的笑容。
“就是這種感覺...很棒。”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斷蠶食著簡水的神智，森知信雄的強大就像它遮天蔽日的身軀一般，只要站在那里便足以讓所有生靈臣服！
若是換了尋常人早就在龍威之下崩潰，徹底匍匐于地了，那一夜在醫院初遇紅龍簡水便知道自己與森知信雄的差距，
那一夜也是簡水此生之中最大的夢魘！
短短十天，哪怕簡水天資再高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來這里之前簡水便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幕，
他知道他將面對纏繞他一生的最大恐懼，面對一個不可戰勝的敵人，他絕無幸存之理，死亡極有可能就是他的歸宿，
可是，
他還是來了！
他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即便以他之能，面對源龍他只有出手一次的資格，但只是這一資格便足夠了！
等待，隱忍，那是方信，不是他簡水的道！
哪怕只有一次機會，也要...
抬手！
最后一刀！
一道刀片從顫抖的袖口飛出，歪歪斜斜地飛向森知信雄龍首，森知信雄只是微微一側臉便讓過了那刀片，龍臉上露出一絲譏諷：
“已經怕的捻不住刀了嗎...”
話音未落，森知信雄心生警兆，連忙一個側身！
一道巨大的裂口撕開森知信雄的右翅，血流如注，若不是森知信雄避得快，他那顆龍首已然被截斷了！
刀...
到底哪里來的？！
看到自己失手，簡水終于再壓抑不住恐懼，雙膝重重跪在地上，脊梁緩緩壓下，四肢蜷縮，腦門上滴下大滴大滴的汗水。
一切結束了...
森知信雄并沒有立刻出手滅殺眼前的螻蟻，而是倒退兩步四處搜尋起來，多年的戰斗經驗將一個答案推上腦海：
“你的能力...根本不是用刀子的斬技！而是刀片反射的刀光！”
沒錯，刀光，就是死神斬破的奧秘！
常人只道簡水的刀子快到不符常理，只是一眨眼便被死神分尸，想避根本無從避及，卻不知道再快的刀子哪有光的速度快？
薄薄的工具刀片論鋒利程度不過爾爾，真正殺人的則是刀面反射的光線，而那光線正是從簡水的瞳孔里投出！
這才是真正的死神之眼，目光所及之處每經歷一次反射都會增加一層鋒銳，所以死神的刀才會捉摸不透，無物不斬！
被森知信雄道破能力之秘簡水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此時此刻，他積壓在心胸中的全部恐懼迸發，龍威已經讓他災難挺直脊梁，整個人趴在地上引頸就戮。
方信雖然討厭簡水，但他與簡水恩怨糾葛，也沒什么深仇大恨，更是一度將簡水視為追趕的目標，哪里愿意見到簡水白白送命？
一股莫名的沖動驅使方信探出腦袋對著簡水大喊了一聲：“你這個垃圾！給老子滾啊！”
嬌脆的少女聲音在龍吼聲中幾不可聞，可簡水還是微微一愣，扭頭看向方信的方向，二人的目光相交于半空。
令方信有些詫異的，
簡水的目光中竟然渾然沒有以往的鄙夷不屑，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好像...
有點歡喜？
他不知道我是方信？他以為我是森知靜？這個秘密沒人告訴過他嗎？他又為何歡喜了？
森知信雄俯視著簡水，低聲咆哮道：“小鬼，你的天賦不錯，可惜了你不該這個時候挑釁我，絕數入侵不過才一半你就有這般成長，若是繼續放任你這個惡魔的話，怕會是了不得的大麻煩...”
脊梁不知為何緩緩彈開，本來趴伏在地上的男人一寸寸拔起身形。
“我的天賦只有一個，超凡級勇敢者！我只不過勇于挑戰自己的恐懼而已，每次打敗自己的恐懼我總能攀到一個自己想象不到的境界，所以，只要給我一個勇敢的理由，哪怕是神，我也斬給你看！”
簡水低著頭，指尖擦擦嘴上的血漬，那被刀片劃開的嘴角詭異上揚著，好似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至于惡魔？我從不是惡魔，我更喜歡稱自己為勇者。”
話音落下，簡水猛地張開五指，雙臂交錯叉在胸口，傲對森知信雄，臉上滿是瘋狂和歡暢！
此刻的簡水，不再顫抖！
雙臂猛然展開，無數刀光狂舞天際，死神的鐮刀照出了森知信雄錯愕的倒影！
刀光！
刀光！
刀光！
刀鋒如獄！
漫天飛舞的刀片遮掩天地，一道道豁口破開森知信雄堅不可摧的鱗片，流淌在血脈中的巖漿噴灑而出，天意如刀，刀作凌遲！
渾身浴血的森知信雄發出驚天嘶吼：“不可能！你的刀在哪？！哪里有鏡面供你反射！？”
遠遠觀戰的方信瞪大眼睛，以他的視覺已經能夠捕捉到簡水刀光的軌跡了，在他的視野里，整個天地都被紅色的死線編織，地面上散落的刀片不斷彈射著死神的刀鋒，而那最初的原點...
卻是一枚被鮮血染紅的食指指甲！
這就是死神簡水！
絕望聯盟最強的死神！
不知相隔多遠的一間黑暗房間，一個臉上掛著微笑的青年推了推眼鏡，看著面前流水一般的鏡面反射出的簡水低聲自語道：
“死神，就是你給他一個理由，他便敢去挑戰整個世界的男人啊...勇者斗惡龍，理由永遠是為了救出被惡龍擄走的公主，不是嗎？”
一旁的文璐掩嘴輕笑：“一頭惡龍還不夠，那個公主的身邊還有著他的死敵，嘻嘻嘻嘻，真是笑死我了，好想知道死神知道一切真相后的表情啊”
司數星斗微微一笑：“最好不要知道，否則的話，哪怕是那個最強的男人也會立刻陷入絕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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