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絕望是一種病
濃濃的腐臭自四面八方而來，入目之處滿是蒼白的手臂和森立的牙齒，耳邊的嘶嚎聲嗡嗡作響，指甲劃破皮膚的痛感，空氣中血腥的微甜，所有感官刺激著方信全身上下，無數手臂將他掩埋。
沒有指彈，沒有金剛皮膚，沒有命運之輪，只是一個突破人類極限的人，甚至距離超凡還有一段距離，面對數不勝數的嗜血怪物，死亡幾乎已成了定數！
絕望，
痛苦，
在這黑暗的世界成為了唯一的主色調。
方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眼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黑霧，
忽然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所有瘋狂的人在這笑容下微微一滯，瘋狂揮動的手臂就此定格，一切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
笑容越來越大，方信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聲笑了出來。
笑聲之中，所有瘋人匆忙地退開，很快露出了被包圍在中心的方信，方信掙扎著爬起身來，一邊大笑一邊抹去眼角的淚花，令人驚異的是，所有瘋人一步一步退卻，好似被笑聲驅趕一般，臉上的瘋狂轉而變成驚恐。
方信一邊笑一邊自語道：“抱歉抱歉，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不管這些失智的瘋人聽不聽得懂，方信笑著解釋道：“有人跟我說過，笑容是對抗絕望病最好的特效藥，當時我就應該想到了，只是吸收了那個混蛋的記憶才得到證實，原來這種可笑的行為真的管用。你們知道未來的末日嗎？活到最后的家伙，不是什么政治家，不是什么軍人，也不是什么英雄，活到最后的竟然是傻子和段子手...”
方信緩緩爬起身來，將腿上的傷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圍住他的瘋人一寸寸后退，好像面前這個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少女是一團烈火，只要靠近便會飛灰湮滅！
“古笑然那個家伙，他的夢想原本是成為大明星，但在那個時空，他卻不得不到處嬉皮笑臉地給陷入絕望的家伙講笑話，活活成了笑星，笑話拯救世界，虧那個傻子能這么想，他還真是個大笑話呢...”
見到方信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瘋人們再次嘶吼起來逼近而來，方信淡淡地說道：“任何一個人墜落到這種深淵，痛哭，恐懼才是人的反應，正常人怎么可能笑得出來？心里的痛苦又怎是一個段子能撫平創傷的？絕望病，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人還真是脆弱的生物呢...可是！”
方信的臉上展露出非凡的神采：“人又是世上最堅強的生物，如果剛剛我沒見過那些讓我感動的希望的話，我想，現在我已經死了。”
抬步，向前！
視身邊無窮無盡的利爪于無物！
擁擠在一起的瘋人不自覺為方信讓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就這樣讓方信慢慢地走向黑霧的深處。
方信的心里不由升起一絲明悟，怪不得司數星斗那個家伙臉上永遠掛著虛偽的假笑，笑容就是黑霧區的免死符，星之陸夜祈的英雄之所以能夠自由出入黑霧區不被怪物攻擊應該也是利用了這個法子。
以絕望為食的怪物，越是看到絕望越是瘋狂，而希望和笑容這種東西，就像絕望都市的食物之于適格者一樣，比排泄物還要讓他們作嘔。
所以，怪物們會不斷追逐那些恐慌的家伙，不殺死他們誓不罷休。
如果自己早知道這些情報的話，很多悲劇就不會發生了，情報在這個絕望都市中果然是排在首位的生存基礎，古笑然送給自己的禮物，實在有些過分沉重了。
拉起兜帽，一瘸一拐地前行，路邊的瘋人紛紛避開這嬌小的少女，無助地靠坐在墻壁旁哀嚎，哀嚎混入黑霧又化作奔騰的絕望，整個區域死氣沉沉，好似永無止境的深淵魔窟。
穿過長長的街道，一直保持笑容的方信臉部都有些抽筋了，他還是第一次感覺笑也是一種刑罰，因為只有發自內心的笑容才能驅趕瘋人，方信不斷回憶著開心的事情才能保持希望狀態，而那些快樂的回憶已經不太多了，一旦方信退出狀態，他將再次被瘋人追殺。
不過，距離黑霧中心已經很近了。
身邊不斷有瘋人經過，那些饑渴的人類臉上充滿狂熱，不斷匯入黑霧的中心，人群中的方信站定腳步，目光穿破黑霧投到遠處的兩個人影身上。
這二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張之揚隊伍中的花菜和李魂，NO.15惡魔和NO.16塔。
只是讓人有些詭異的是，花菜和李魂的臉上絲毫沒有恐懼之色，花菜輕輕一揮手，無數撲來的瘋人立時定在她面前，化作馴服的仆從，而李魂卻盤腿坐在地上被無數馴服的瘋人包圍，閉著眼睛感受著什么。
以方信的感知能夠隱隱看到，淡淡的黑霧鉆入李魂的皮膚，凝結成一層淡淡的黑繭。
“怎樣了？”
花菜的聲音遠遠傳來。
李魂緊皺著眉頭嘆了口氣：“不行，太難了，那些家伙到底怎么做到的？”
“別灰心，溫婉他們能做到你一定也可以。”
“別說覺醒了，半覺醒我都沒摸到邊，我連自己的罪孽是什么都不清楚...”
站在瘋人群中的方信眉毛一皺，立時引得身邊的瘋人齊齊回頭往來。
連忙咧開嘴角，方信心底警鐘長鳴。
他如何聽不懂二人在說些什么？
花菜和李魂是故意召喚黑霧的，他們想要借助黑霧完成罪欲覺醒！
罪欲覺醒，絕望聯盟最恐怖最終極的力量！
方信當初覺醒絕望饕餮之時就擁有了碾壓簡水的實力，后來更是能跟森知信雄正面交手，溫婉只是半覺醒就能輕松打敗方信，對于適格者來說，絕望病算得上是最大的外掛，無論你之前有多么不堪，一旦沉淪到絕望深淵，你便可以立時擁有無解的力量！
但是絕望化的代價和副作用更大！
一旦被絕望吞噬神智就會像這些瘋人一樣，除了追求絕望再無其他，舊的自我被殺死，新的瘋狂破繭而出！
覺醒后的適格者對這個城市的傷害更恐怖，之所以一百零四名獵魔組英雄死于黑水，正是因為溫婉是覺醒過的適格者！
天知道誰破譯了絕望化！
連花菜和李魂都開始追逐絕望化的力量，
是張之揚？司數星斗？還是那個一直在追求更強的死神？
想到這里，方信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肩頭，界限超破和罪欲超破的氣球雖然遁入了虛空，但是以方信的視力還是能夠看到的。
李魂嘆了口氣：“要是還能兌換辯心鏡就好了，只要一照，立刻就能看到罪孽，只可惜那個東西只有一個，現在在命運之輪手上，再換不出來了。”
“就算有第二個辯心境，你敢讓別人看到你的過往嗎？”
微微一笑：“要是你的話，我愿意讓你走進我的生命。”
花菜臉色一紅，不由得給了李魂一拳：“好啦，別肉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李魂撓了撓頭：“幫若若離開這個絕望都市，然后我會永遠留在這里。”
花菜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柔：“若若太小了，絕望不是她的歸宿，當然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倒是你，你留在這里不寂寞嗎？”
“當然不，”李魂憨厚一笑：“我有你。”
二人相視一笑，淡淡的溫馨升起，引得瘋人們一陣騷亂。
方信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
就在李魂注視花菜的時候，原本融進皮膚的絕望竟然化解開來，這意味著李魂今天吸收的絕望全都打水漂了。
方信是絕望聯盟中最早一個絕望化的，而且不是半吊子的半覺醒狀態，失去隋圓的那一剎那，方信直接進入深度覺醒，甚至一度碾壓那不知名的八臂章魚怪。
因此，論對絕望化的了解，怕是整個絕望聯盟加起來都不如方信知道的多。
絕望，就是內心永恒的黑暗，期待毀滅世界，甚至想要毀滅自己，這人世間一切都不值得留戀，所有希望蕩然無存，李魂和花菜必然是經歷了無數生死，才會在這絕望世界中結緣，相互依偎，以他們這樣的狀態甚至還去幻想未來，哪里能夠觸發絕望？
如果用現實世界的規則來理解，絕望病就是不斷深化的抑郁癥，真正的絕望是不會思考未來的！
念及此處，方信不由得微微愣神。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尋找治愈抑郁癥的方式，會不會相應地化解絕望病呢？或者說，讓絕望聯盟的每個人都像李魂和花菜這樣憧憬未來，是不是絕望病就有了解決的方法？
“我們再試試吧，那個太陽諾諾已經領悟半覺醒了，如果我們小隊再沒人覺醒的話，怕是我們都會死在這場游戲中。”
聲音遠遠傳來，方信不由面色一變。
（諾諾半覺醒了？！她怎么做到的？她遇到了怎樣的絕望？）
“好，這次我試試戰斗，見血的話，應該能夠更快領悟，拜托了。”
李魂話音落下，花菜咯咯一笑輕輕一揮手，原本馴服的瘋人紛紛走到李魂身邊伸長了脖頸，李魂插入一張卡片，手里具現出一把鋒利的日本刀。
手起刀落！
無數人頭滾滾落地！
花菜拍拍手，又是一排瘋人滿臉恍惚地走來伸長脖子，李魂就像行刑的儈子手，再次揮舞刀光！
被花菜操控的瘋人們恍然不覺，一個個排隊赴死，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子，有少女，全部都像待宰的豬羊一般，組成面前血腥的刑場！
看著眼前的一切，方信不禁睚眥欲裂。
要知道這些瘋人只是因黑霧的降臨而暫時失去理智，一旦黑霧散去他們便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李魂他們現在的行為，與最邪惡的屠夫又有何區別！
就是惡魔聯盟！
此話在腦海中一掠而過，方信猛地沉下右臂，五指呈作虎爪狀。
獵魔！
第四絕！
嬌小的身影踏碎大地，好似炮彈一般激射而出，拳頭劃破空間，狠狠砸在李魂的刀面上！
請：m.biquge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