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鬼城洛陽

　　大隋故都洛陽，東逾瀍水，南跨洛河，西臨澗河，北依邙山，城池周長超過五十里，全盛時，人口過百萬，乃是天下第一雄城。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

　　大業十年四月，兩隊天外異人，在洛陽開戰。

　　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后，雄城洛陽，化作廢墟，百萬居民，喪生近二十萬，余者四散逃亡，流落異鄉。

　　四年過去，洛陽廢墟，仍靜靜佇立在大地上，毫無生氣，宛若鬼域。

　　九月秋末，兔肥鷹飛。

　　但連翱翔天際的雄鷹，都避開了洛陽上方的空域，仿乎下方那座見證了一場慘烈戰事的雄城廢墟，仍盤踞著無辜者的冤魂，仍有無窮的怨念，直沖霄漢。

　　廢墟外五里。

　　一座廢棄的莊園中。

　　歐陽靖負手佇立在半塌的鐘樓上，眺望遠處廢墟。

　　視野里，廢墟中，已沒有了任何高過一丈的存在。巍峨的城墻、連綿的房屋、華美的宮殿…所有的一切，盡化斷壁殘垣。

　　更有累累白骨，或伏尸于廢墟之中，或埋骨于碎石瓦礫之下。

　　歐陽靖緩緩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靈光閃爍，開啟了道體靈目。

　　靈目視野中的洛陽廢墟，顯得異常陰森。

　　一道道黑色煙柱，自廢墟中沖天而起，直入蒼穹。

　　一些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中，更有一條條幽魂，面目猙獰，仰望天際，發出無聲的咆哮。似在質問上天不公，又似在控訴輪回者的殘忍。

　　“竟然真的變成了鬼域！”

　　歐陽靖微微動容。

　　“洛陽廢墟，生人勿近。”

　　婠婠坐在旁邊半朽的欄桿上，晃悠著一雙雪白赤足，輕聲道：“白天還好，到了夜晚，再是強壯的漢子，只在廢墟外圍轉一圈，回來后也要大病一場。若是深入廢墟，便永遠都出不來了。別說普通人了，連武林高手，都有夜半深入洛陽廢墟，結果再也沒有出來的例子。”

　　歐陽靖奇道：“哪個高手這么倒霉？”

　　婠婠撇撇嘴，以一種嫌棄的語氣說道：“本派外圍弟子，上官龍。”

　　“哦，是那個青樓老板啊！”歐陽靖點點頭，問道：“他深入洛陽廢墟做什么？難道里面還有寶貝不成？”

　　“當然有寶貝。”婠婠道：“我就在洛陽廢墟深處，撿到過寶貝。不過我那時是白晝陽光最烈時進去的，并沒有撞到鬼。只是撞到了一個天外異人，大戰了一場…”

　　說起此事，婠婠語氣中滿是怨念：“那個天外異人，死了都要坑我。我吃的血魂丹，便是從她身上搜刮到的。”

　　歐陽靖笑道：“那是你自己倒霉，誰讓你吃來路不明的丹藥的？”

　　婠婠幽怨地看著他：“大王，你怎么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在向你訴苦哎！”

　　“婠婠你好可憐。”歐陽靖同情地看著婠婠，柔聲道：“以后千萬記得，不要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了。”

　　“哼，演得真假。”婠婠不開心地嘟了嘟嘴，“以前跟我飆戲時的演技都上哪兒去啦？現在越來越敷衍了…”

　　“喲，還埋怨上啦？”歐陽靖笑瞇瞇地說：“要不，今晚再用黑觸手，幫你治愈一下？”

　　婠婠立馬甜甜一笑：“大王，臣妾知錯啦，您大人大量，別跟臣妾一般計較好不好？”

　　“看你表現了。”歐陽靖淡淡道：“本王餓了，還不給本王準備吃食。”

　　用過婠婠精心準備的午餐，歐陽靖決定深入廢墟，近距離觀察。

　　當他與婠婠進入廢墟后，一路尾行他倆的師妃暄與獨孤鳳，亦是吊在二人身后百丈處，走進了廢墟之中。

　　走在遍布坑洞、碎石、瓦礫、黃沙乃至白骨的洛陽廢墟中，看著那遍地觸目驚心的破壞痕跡，歐陽靖神情沉重，心中暗忖：“這，就是五星強者的破壞力嗎？”

　　前方地面上，有一個巴掌印，大有一畝，深達半丈，周圍伏倒著上百具骸骨。

　　看上去，像是有一只巨掌，從天而降，狠狠拍在地上，將地面拍出這巨大掌印的同時，散溢的掌勁余波，還活活震死了上百人。

　　左側十丈開外，有一堵不到半丈高的殘墻，乃是一段殘缺的內城城墻。

　　這段城墻，厚達兩丈，黃土筑成，外包厚重石磚，本極是堅固。但一道平滑的切痕，竟生生將之切成了兩截。

　　歐陽靖自忖，自己七品大成的化血神刀，洞穿這兩丈厚的城墻毫不費力，但想要將之攔腰切成兩截，還遠遠無法辦到。

　　再前行一陣，眼前出現了一片雷灼的痕跡。

　　這片痕跡范圍，足有四五畝大小，其中一切建筑，皆已被抹成平地。而平地之上，又遍布水缸大小的凹坑。凹坑四周焦黑，底部卻宛若琉璃，顯是泥土、石塊，被高溫燒灼成了晶體。

　　歐陽靖閉目，想象著當時的情景：一片雷電森林，從天而降，于耀亮夜空的灼烈電芒中，在這片區域內反復轟擊。雷擊之下，一切建筑、生靈，盡化齏粉。地面爆裂，泥石化水，結成琉璃…

　　“好強。”歐陽靖心中暗忖：“這等程度的破壞力…我還遠遠做不到啊！不知這種種破壞場面，究竟是五星中的哪一階做出來的。不過聽徐子陵、婠婠他們描述的洛陽之戰的場面…應該是五星高階吧？若五星初階就能做到這些，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雖星級越高，每一星級之間的實力鴻溝便會越大，但四星級到五星級之間，還不存在“仙凡之別”。

　　而歐陽靖如今是四星高階，雖還沒有摸到五星級的門檻，但對五星初階的實力，也隱隱約約，有了一些模糊的認知——不是平空猜測，而是像他這樣專精武道、靈魂強大的強者，實力到了一定境界，就會自然而然，產生一些玄妙的預感。

　　他感覺，五星初階的強者，固然能憑借大境界的壓制，輕松完勝自己，但破壞力還不至于夸張到這種程度。

　　一巴掌打出一畝大小的印記、一刀斬斷兩丈厚的城墻、召喚天雷轟平四五畝的區域…這種種，起碼也得五星中階、高階以上的強者，才能辦到。

　　一路深入廢墟，一路觀察著各種破壞痕跡，揣摩著五星強者的實力，評估著自己與他們的差距。漸漸地，歐陽靖與婠婠，來到了一條鋪滿白骨，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的大道上。

　　尚未感嘆一句這白骨如山的慘烈場面，歐陽靖便驀然察覺，這遍地的骨頭，白得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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