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高順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諫著:
“個人武勇,能恃之橫行一時,卻不能橫行一世。昔年霸王項羽,何等神勇?單論武力,古今無雙。縱垓下被圍,全軍潰散,身邊止余二十八騎,仍能十蕩十決,殺敵無數。
“可是那又有何用?千軍已潰,身陷重圍,殺敵再多,也全無用處,最終還是只能落個烏江自刎的下場。主公雖當世無敵,但終究比不得霸王項羽。連項羽都…”
好吧,高順這番話,雖是大大的忠言,但也是大大地逆耳。
連歐陽靖聽了,尋思自己若代入呂布立場,聽到高順這般勸諫,心里恐怕也不會太高興。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聽高順說完諫言,這才正色道:“高將軍忠言,某銘記于心。與袁術聯姻之事,以后不會再提,亦不會再行今日這般輕身涉險之舉。如此,將軍可放心了?”
高順聞言一怔。
他其實也知道“忠言逆耳”,實話往往都很不中聽,但沒辦法,他就是這么忠誠耿直的老實人。
所以說完這番諫言,高順已經做好了被主公勃然大怒、憤而斥之的準備——以前每一次進諫,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結局,高順都已經習慣了。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主公非但沒有發怒,反而非常誠懇地虛心納諫,這令高順大感錯愕。
正不知所措時,又聽主公說道:“某知將軍忠義無雙,有勇有謀。往日是某輕慢了將軍,在這里給將軍賠不是了。日后將軍有何諫言,盡管直抒胸臆,某會酌情采納。玲綺,給高將軍一面通行令牌,日后將軍有何良諫,可直入某府邸,無需再等通傳。”
呂玲綺取出一面腰牌,朝高順拋去:“高將軍,請接令牌。”
高順愣愣地接住那可直入主公府邸的通行令牌,雙手一時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素來不得主公歡心,有事拜見主公時,時常被晾在府外,苦等半晌不得接見,有時甚至會被門房一句:“主公今日已乏,不見外客,將軍明日再來吧。”就這樣打發掉…
這種待遇,他不知遭遇了幾回。雖心中并無怨懟,但也難免抑郁。誰知今日卻…
正心潮澎湃、激動萬分時,又聽主公說道:“不勞將軍再送了,回去巡城吧。曹賊大軍圍城之際,唯有將軍親自值守,布方能高枕無憂啊。”
高順聞言,渾身一震——這等推心置腹的信任之語,他還從未聽主公對自己說過!
當下翻身落馬,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地,擲地有聲地說道:“請主公安心休養,高順在,城便在!”
歐陽靖沒有答話,只抬手揚了揚馬鞭,策馬步入夜幕之中。
而高順,直到“主公”背影徹底消失,才緩緩抬起頭來,清白威嚴的面龐上,已滿是淚痕。
遠離高順后,歐陽靖輕聲問呂玲綺:“如何,我方才表現的還可以吧?”
呂玲綺點點下巴,輕嘆一聲:“若父親在世時,也像你這般就好了。高將軍曾對父親直言:凡破家亡國的人,不是因為沒有忠誠明智的部下,而是擔心他們不被重用。主公做事情,不肯慎重考慮,時常出現失誤,說話做事總是有差錯。失誤的事情難道可以一再發生嗎?
“父親也知道高將軍言之有理,可是…”
說到這里,她又輕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歐陽靖也是無奈一嘆。呂布的性格缺陷…算了,不吐槽了,死者為大嘛。
“說起來…溫侯究竟是什么時候受的傷?為何會虛弱到那等地步?”
呂玲綺黯然道:“昔年父親斬殺董卓時,被董卓以一種聞所未聞的武技,一掌打中心口。自那以后,傷勢便如附骨之蛆,一直纏綿不去。
“前些年還好,父親正當壯年,憑體魄罡氣,盡可壓制得住。可這幾年,父親年過四十,傷勢愈發惡化,時常感覺疲憊乏力,年前更是感覺五臟六腑皆有不妥。
“今年曹賊進擊徐州,父親連戰皆北,焦慮之下,傷勢更加惡化。受困下邳之前,就已經開始咳血了…”
歐陽靖愕然:“竟是被董卓打出的陳年舊傷?可是,董卓年輕時雖也曾十分武勇,但他把持國政之后,夜夜笙歌,酒池肉林,武功當大有退步才是。以溫侯武藝,就算被董卓擊中一掌,也不該傷勢纏綿這么久吧?”
呂玲綺道:“董卓打中父親那一掌,勁力十分詭異,古今皆無記載。父親無法自醫,遍請名醫也窺不出究竟,便連神醫華佗都無能為力。”
歐陽靖更是詫異:“究竟是什么武功,連神醫華佗都治不了?”
呂玲綺道:“聽父親說,董卓臨死前曾含恨詛咒:你中了我的天魔蝕肉,你也得意不了多久…我在泉下等你…那武功,應該便是叫做天魔蝕肉。”
天魔蝕肉…
歐陽靖嘴角微微抽搐。
竟然是天魔蝕肉!
這可是天子傳奇里的天魔功啊,怎么亂入到三國無雙世界,還被董卓學了去?
難道…
早在自己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有輪回者,來這世界做任務了?并且出師未捷身先死,不幸掛在董卓手上,還給董卓送了一份大禮?
可是,輪回者在輪回殿強化武功時,都是被輪回殿直接灌在腦海之中的,并不會有秘藉存留。而且看三國無雙世界的歷史進程,除呂布意外早死,其余并未出現太大的改變。早年降臨的輪回者應該已被團滅,那董卓為什么沒有進入boss隊?
難道,被董卓干掉的輪回者,是像他歐陽靖一樣,獨自進來做單人任務的?
又或者,已經走到人生巔峰的董卓,貪圖安逸、權力,拒絕了輪回殿的征召?
畢竟輪回殿從不強迫,只給誘惑,董卓活得那么爽,拒絕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天魔功則是某輪回者行大運得了秘藉,卻沒有足夠的通用點請輪回殿強化,所以才帶在身上,結果被董卓得了便宜?
想了一陣,歐陽靖忽自失一笑:“我也是想太多。這些解不開的歷史謎團,與我有何關系?我的任務,是守住下邳三個月啊!”
一念至此,他對呂玲綺說道:“回府之后,你遣人通傳城中諸位大將,我要一一接見,將他們辨認清楚,免得日后出了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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