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不通,行客堵在同州,街上是額外的熱鬧。
人一多,小攤販叫賣聲都格外的響亮。
蘇錦和杏兒逛了半條街。
杏兒見有賣糖葫蘆的,買了兩串,遞給蘇錦一串。
蘇錦道,“我現在不能吃糖葫蘆。”
“為什么?”杏兒不解道。
蘇錦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杏兒知道和懷了身孕有關。
但懷了身孕居然不能吃糖葫蘆。
她吃一串夠了,還有一串怎么辦?
蘇錦懷了身孕后,對那些小孩的玩意更感興趣了。
她看虎頭鞋。
賣鞋的是個婦人,身邊還跟著個三四歲大的女孩。
杏兒見她可愛,把糖葫蘆遞給她。
小女孩怯生生的有點怕生,婦人道謝道,“謝小哥兒。”
蘇錦挑了兩雙虎頭鞋,杏兒望著她,“要買嗎?”
蘇錦不舍的把鞋放下了。
不是買不起,整條街買下來對她來說也是小事一樁,只是她是去邊關,總不能帶兩雙虎頭鞋在身邊。
見蘇錦把鞋放下,婦人眸光黯淡幾分道,“這鞋是我親手做的,結實的很,買回去給孩子穿喜氣。”
蘇錦見婦人是真想做她這樁生意,便把鞋拿了,對杏兒道,“付錢。”
杏兒掏出銀錠子來。
婦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正找錢呢,那邊過來一青衣婦人來,“春蘭,你快借我點錢。”
婦人見她急紅了眼,忙道,“出什么事了?”
那青衣婦人眼眶通紅,“菜頭他爹做苦工受傷了,說是砸傷了腰,吐了血,公爹托人給我捎話,讓我趕著請大夫回去。”
她們一起出來做生意,她還沒賣多少東西,不夠請大夫的。
那青衣婦人急的手足無措,婦人一邊拿錢一邊問道,“怎么會傷了腰呢?不是幫忙搬糧草上船嗎,菜頭他爹的力氣扛兩袋不成問題啊。”
“不是搬糧草,”青衣婦人急道。
“我也不知道他搬的是什么,昨兒回去,倒頭就睡,后背上青青點點的都是淤青。”
“我打算讓他歇一晚再去,他非說工錢高,舍不得那一天的工錢…。”
家里的頂梁柱就這么倒下了,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青衣婦人急的眼淚直飚。
婦人趕緊把手里的錢都給了青衣婦人。
青衣婦人拿了錢袋子,抓起桌子上的二兩銀子道,“這個也借給我,回頭我還你。”
說完,不等婦人答應,拿了銀子就跑。
婦人急的跳腳,“那不是我的錢啊。”
婦人想追又不能追,小攤子是她的心血,她望著蘇錦,怕蘇錦掀她的小攤子,急道,“這可怎么辦是好?”
蘇錦沒把二兩銀子放在眼里,她在想剛剛那青衣婦人說的話呢。
朝廷征用的那些船是運糧草的,可聽青衣婦人的話,好像搬上船的不是糧草?
之前蘇錦想搭個順風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陳將軍是冀北侯手下第一大將,遠不是一個小小知府能比的。
她借用陳將軍的名頭搭船,居然連知府的面都沒見著。
就算是為了糧草安全著想,但她和杏兒兩個能對糧草做什么,放火燒糧草嗎?
錢知府有此顧慮是對的,可這么送上門的人情就這么被拒絕了,絕不像是官場之人的做派。
確認她是陳將軍的侄兒,賣他一份人情,如果不是,把她這個冒充陳將軍侄兒的人抓起來,在陳將軍那里也是功勞一件。
怎么做都不會錯的事,卻選擇了直接把她打發了…
莫非那船真有問題?
見蘇錦走神,杏兒喚道,“公子?”
蘇錦回過神來道,“你幫我打聽清楚他幫忙運上船的是什么,錢我就不要了。”
婦人忙道,“公子住哪兒,如果公子不急的話,我晚些回村就打聽,明兒去告訴你。”
明天?
明天一早她就要離開同州府了。
蘇錦朝杏兒伸手。
杏兒又摸出二兩來。
蘇錦把二兩銀錠子放在小攤子上道,“這些我全都買了,你雇輛馬車回去,打聽清楚,即刻去前面友福客棧找我。”
“你要耍我,后果不是你能承擔的起的。”
婦人千恩萬謝。
她也不知道蘇錦為什么對運上船的東西好奇,但她很清楚,她今兒是碰到財神爺了,不然這些虎頭鞋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全部賣光。
她要把虎頭鞋裝起來,蘇錦道,“我就要這兩雙就行了,剩下的你自行處置吧。”
說完,蘇錦邁步離開。
杏兒催道,“快點打聽啊,我家公子沒耐心等人的。”
婦人連連應是。
婦人沒雇馬車,雇了輛牛車,帶著孩子和那些虎頭鞋回村。
蘇錦逛了半個時辰街,但沒有買多少東西,要么按捺不住買的欲望,買了之后送給街邊玩鬧的小孩。
找了個酒樓,吃了頓好的,又逛了半個時辰,就回酒樓了。
等她們回來,小伙計忙道,“兩位客官可算回來了,有位婦人等你們半個時辰了。”
“她在哪兒?”蘇錦問道。
“在后院幫忙刷盤子。”
杏兒看著小伙計道,“你怎么能讓我家公子的客人刷盤子?”
小伙計嘴角抽抽道,“不是我要的,是那婦人坐不住,問我有沒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小伙計也是實誠人,客棧用得著人的地方多著呢,就把她往后院帶了。
杏兒去后院的時候,婦人刷盤子刷的正起勁。
做慣了粗活的人,閑不得。
她也從來沒進過客棧,雖然是找人,戴面具的公子,小伙計一聽就知道是找蘇錦的,但婦人還是怕會被趕出去。
找點活干,心就不虛了。
蘇錦沒有后院,她直接上了樓。
杏兒帶婦人上樓,蘇錦端起茶盞,問道,“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婦人忙回道。
“菜頭他爹搬的不是糧草,是沙子和石頭。”
蘇錦眉心一皺,“沙子?”
“石頭?”杏兒瞪大眼睛。
兩人四只眼睛都望著婦人,看的她心虛,“菜頭他爹是這么告訴我的,起初還不肯說,我逼他他才告訴我的。”
他這一摔,治好病至少要五兩銀子。
她說那二兩銀錠子是客人的,只要他肯告訴他背的那些麻袋里裝的是什么,那二兩銀錠子就不用還了。
二兩,對他們一家來說是筆不小的收入了。
青衣婦人催男人說,男人才肯告訴婦人。
婦人道,“菜頭他爹是老實人,不會撒謊的。”
蘇錦皺眉道,“搬石頭沙子進的是運糧的船?”
“肯定是,幾乎所有的船都被朝廷征用了,”婦人道。
“船上也不全是石頭沙子,也有糧草,但是不多。”
蘇錦也知道,她只是覺得不對勁,才這么問。
既然糧草是送去邊關的,難道還敢把石頭和沙子送去嗎?
這種明顯騙不了人的做法卻偏偏有人做,才更不對勁。
這消息對蘇錦來說太有用了。
蘇錦讓杏兒賞了她一兩銀子,就讓她走了。
婦人千恩萬謝,高高興興的走了。
婦人一走,杏兒就疑惑道,“敢運送石頭去騙侯爺,會被剝皮的。”
“這一點,我相信同州知府很清楚,”蘇錦道。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絕對是大問題。
可惜暗衛不在,不然還能讓他去船上查查。
身邊就一個車夫,還不通武功,蘇錦只能把想法都按捺住,等明天見了周家管事的,看他有沒有辦法。
只是蘇錦晚了一步,等她去碼頭,那些運糧的船已經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