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跟在身后。
她聽得懵懵懂懂的。
但也聽明白了。
她望著蘇錦,道,“姑娘,侯爺讓你敬重老夫人。”
“我已經很敬重她了,”蘇錦道。
的確。
比起對待太后和南漳郡主她們,蘇錦對待老夫人的確算得上敬重了。
至少她沒有那么狠的踩過老夫人的臉。
東鄉侯的話應該聽。
但蘇錦更聽從自己的本心,對值得尊敬的人,哪怕她是乞丐,她也會尊敬。
對不值得的人,當然是別人怎么對待她的,她怎么還回去。
敬茶那天,發生在棲鶴堂的事,蘇錦對老夫人好感全無。
但老夫人嘔吐,蘇錦還真有些納悶。
脾氣暴躁是不會出現嘔吐的癥狀的。
棲鶴堂,內屋。
老夫人坐在床上,臉色蒼白,渾身無力。
三太太站在床邊伺候,催道,“太醫呢,怎么還沒來?”
“太醫來了,”丫鬟跑進來道。
老夫人服了藥,突然嘔吐,小廝匆匆請了離鎮國公府最近的趙太醫進府。
蘇錦和謝景宸站的遠遠的。
趙太醫坐到床邊,幫老夫人把脈。
“老夫人怎么了?”南漳郡主問道。
“老夫人是中毒了,”趙太醫如實道。
“中毒?怎么可能會中毒呢?”三太太臉色一變。
趙太醫又給老夫人仔細把脈,確定道,“老夫人的確是中毒了。”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老夫人下毒?!”三太太眼神冰冷。
趙太醫沒說話。
這些骯臟事,他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趙太醫道,“老夫人中毒不深,吃一劑藥就能好轉。”
“有勞趙太醫先開藥方,待會兒再查老夫人是怎么中毒的,”南漳郡主道。
丫鬟領著趙太醫去開藥方。
老夫人臉色極其難看。
她大概是沒想到鎮國公府里居然會有人給她下毒。
趙太醫開了藥方,丫鬟趕緊去抓藥。
趙太醫回來,問道,“把之前太醫開的藥方拿給我看看。”
老夫人之前只是脾氣變的暴躁,并沒有嘔吐,是因為喝了藥才會如此,所以肯定和藥有關。
趙太醫看過藥方后,道,“藥方沒有問題。”
又檢查了藥渣。
藥渣也沒有問題。
王媽媽皺眉道,“都沒有問題,那老夫人怎么會中毒嘔吐?”
蘇錦湊到桌邊,瞥了眼藥方。
她嘴角抽了下。
不知道該說老夫人運氣好,還是太倒霉。
熏香里的毒很輕,之前的大夫并沒有察覺,只開了些平心靜氣的藥給老夫人服用。
偏偏藥方里有一味藥和老夫人體內的毒起了反應,加劇了毒性,導致老夫人嘔吐不止。
趙太醫向王媽媽詢問老夫人病情,王媽媽道,“其實,不只是老夫人,就連我這幾日脾氣也暴躁了不少,但沒有老夫人這么嚴重。”
趙太醫想了想,道,“王媽媽和老夫人吃的東西一樣?”
王媽媽點頭。“差不多一樣,但紅袖幾個大丫鬟也吃了,她們就沒有這樣的癥狀,所以應該不是吃食的問題。”
趙太醫仔細詢問,然后檢查老夫人的吃穿用度。
最后才注意到熏香上。
老夫人方才嘔吐了,屋子里味大,丫鬟把窗戶都打開了。
檀香珍貴,丫鬟把檀香滅了,是以進屋沒有聞到檀香。
桌子上有沒有點的檀香,趙太醫拿起來嗅了嗅道,“問題就出現在檀香上,這熏香聞久了,能讓人脾氣暴躁。”
南漳郡主臉色一變。
她飛快的看了眼趙媽媽。
趙媽媽背脊發寒。
她是讓人在熏香里動了手腳,可那些香都送給了大少奶奶,才點上,大少奶奶就說熏香讓她想起了青云山,讓丫鬟滅了啊。
趙太醫把熏香放下,道,“老夫人應該沒有聞多久,所以中毒不重,太醫沒能察覺,開的藥是讓老夫人平心靜氣的,偏巧藥方里一味藥加劇了老夫人體內的毒性,才導致老夫人嘔吐不止,只要服下藥,不再聞熏香,就無大礙了。”
老夫人眼神冰冷,道,“多謝趙太醫了。”
趙太醫又叮囑了幾句,就拎著藥箱子告辭了。
趙太醫走后,三太太望向南漳郡主道,“胭脂水粉和熏香都是大嫂在管,這一回是老夫人福大命大,才能早早的發現,要是晚了,還不知道會如何。”
“這一回,是我疏忽了,我會查清此事,給老夫人一個交代,”南漳郡主道。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有氣無力道,“都退下吧。”
南漳郡主福身離開。
出了門,南漳郡主的臉拉的很長。
這些天,沒一件事是讓她順心的。
“給我查,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她冷聲道。
沉香軒,內屋。
蘇錦躺在貴妃榻上挺尸。
杏兒坐在一旁給她打扇子。
珠簾外,過來一丫鬟,看到大少奶奶無形無狀的樣子,趕緊低頭道,“大少奶奶,郡主怕不止老夫人的熏香有問題,讓奴婢把熏香送去給太醫檢查。”
“送去吧,”蘇錦擺手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拿了熏香交給來傳話的丫鬟。
趙太醫沒有走,被丫鬟領去了牡丹院。
丫鬟把熏香送上,趙太醫檢查過后道,“這熏香沒有問題。”
南漳郡主臉陰了幾分。
她強忍著等趙太醫走后,才朝趙媽媽發難,“該有問題的沒有問題,不該有問題的反倒有問題,你們到底是怎么辦事的?!”
趙媽媽撲通一聲跪下。
與她一起跪下的還有管采買熏香的管事陳媽媽。
“郡主息怒,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出岔子了,”陳媽媽委屈道。
趙媽媽則道,“會不會是大少奶奶?”
陳媽媽瞬間反應過來,道,“肯定是大少奶奶,她去找我要過熏香,她碰過老夫人的檀香,還要我給她買一點。”
南漳郡主臉寒如霜,“你的意思是大少奶奶當著你的面在檀香里下毒了?”
陳媽媽,“…。”
這么說,好像太顯得她無能了些。
要大少奶奶真的這么厲害,豈不是可以殺人于無形?
她才多大的姑娘,不應該有這等本事。
但她隨手揮兩下,就能讓馬蜂都暈倒,這是事實啊。
直覺告訴她,這事和大少奶奶脫不掉干系。
但是——
沒有證據。
外面,丫鬟跑進來道,“郡主,三太太去了繡房,把管熏香的丫鬟都抓起來審問了。”
陳媽媽臉色一變。
南漳郡主匆匆趕去繡房。
在院門口,正好看到三太太出來。
三太太望著南漳郡主道,“大嫂來的正好,一起去棲鶴堂吧。”
棲鶴堂,內屋。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服了藥后,她臉色好轉了幾分。
三太太走進去,道,“老夫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老夫人沒說話。
王媽媽問道,“是誰在熏香里下毒的?”
三太太看了南漳郡主一眼道,“我審問了幾個丫鬟,有一個丫鬟看見陳媽媽偷偷往熏香里倒藥粉,那天陳媽媽正好喝了點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嫂應該是想給大少奶奶一點教訓,奈何手下人辦事不靠譜,醉眼朦朧下錯了藥,連累老夫人受了這么多罪。”
老夫人怒不可抑。
南漳郡主氣不打一處來,她現在說懷疑是女土匪下的毒,倒成替陳媽媽找替罪羊開脫了。
老夫人閉緊雙眸,將怒氣壓下,“陳媽媽杖責三十大板,打發去莊子上,以后繡房就交給三太太管。”
三太太喜笑顏開。
南漳郡主一口銀牙險些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