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略跟那路人攀談幾句,也懶得去湊那熱鬧,從知道的信息來看,毛太多半是被人扣上了屎盆子,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從路人口中打聽出了應天城幾家口碑好的客棧,正準備去休息,就感覺自己系在腰間的百寶囊中伸進去了一根手指。
“呦呵!偷到我頭上來了…”陳昂右手閃電般的扣住那第三只手的脈門。
陳昂的反應已經是不能再快了,帶上一點法力,他右手食指順勢探出,搭在那只手的脈門上,拇指輕輕一送扣住他的手背,只覺得扣住的那只手滑溜的跟泥鰍似的,皮膚表面有一層薄薄的氣勁滑不留手。陳昂天河法力一搓,便化為一根冰晶鐐銬,鎖在了那人的手上。
這時候陳昂已經回頭看清那人的模樣:是一個縮頭縮腦的小老頭,年紀四五十歲,身形非常矮小,屈髏著身子,只有十歲孩童那么大小,一身道袍骯臟的不成樣子,臉上毛發臟亂旺盛,看上去就像一只大馬猴。
那老頭一點沒有被抓住的恐慌和羞愧,一臉無賴相,笑嘻嘻的看著陳昂,朝他作揖,露出手上的冰晶鐐銬道:“道友,有禮了!老猴子在秦淮花光了身上的銀兩,已經兩旬沒有水米粘牙了!犯到了道友身上,請原諒則個,等我轉手摸一只肥羊,便請道友去花船上快活。“
陳昂看他疲懶性子,又惱又好笑,他沒想到修士中居然有這種極品人才,已經是散仙道果,居然還去偷人的銀錢,他把百寶囊隨手掛在腰間,也沒掩飾里面的東西,以散仙之尊,早應該知道里面除了一些金銀,沒有任何修道人有用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位混跡于世俗的散仙,還真就是為這些金銀來的。
“道友何必欺我?除了我們修道人,又有誰身上會帶數千兩金銀?”陳昂笑著問道:“道友莫不是瞧到我身家豐厚,特異來尋摸的吧?”
老頭嘿嘿一笑,實情不言而喻,他求饒道:“是我有眼不識真佛,如今我身無長物,也沒法賠償道友。先放了我一馬,我昨晚已經踩好點,尋摸到了一只大大的肥羊…等晚上我做完這票,便請道友去秦淮河上快活,如何?”
他抬起右手天河法力所化的鐐銬,苦道:“何必用太陰真水來鎖我?陰寒絕柔,凍麻了老猴子半邊身子。”他兩只眉毛簌簌的往下落寒霜,兩只小眼睛眨巴眨巴,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的樣子。
“若不是以太陰法力禁制,怎么鎖得住你這樣的偷門異人,雖是旁門,卻也得大道真傳的高人,令祖師空空兒偷太清樓觀道金丹的時候,多少地水風火的禁制都困他不住,他唐時已經飛升,留下的傳人沒有他這么厲害,也豈是等閑手段能禁制的。”陳昂笑道。
“唯有這太陰法力,陰柔無形,千里一線,才能鎖住空空兒嫡傳的遁法。”
老猴兒嘆息道:“一擊不中,即刻遠去。我和祖師的面子,都在你和聶隱娘的手上丟光了!我精通劍遁、土遁、借風遁、云遁等多種遁術,偏偏就怕幾種特異法力,這太陰真水是天下最陰柔的三種法力之一,老猴子的天生克星,也罷!我服了!”
見他服軟,陳昂才給他解開太晶鎖,兩人站在街上已經引起許多人的側目,若不是都是道袍打扮,早有官差上來詢問了。
陳昂帶著老頭找好了客棧,中途還發生了一件插曲,因為老猴兒身上太過邋遢,若不是陳昂多出了一份錢,人家還未必肯讓他進來,看那老頭賊溜溜轉的眼珠子,陳昂心里便道:“偷兒的心眼最是小,若沒有我,這家掌柜怕是不久就要遭賊。”
陳昂要了一間上房,請了老猴兒上去,看他瘦的猴精,陳昂便要了一桌好菜給他吃,豈料老猴兒咽著口水推拒道:“我們祖師有個規矩,一日不勞,一日不得食。因為我們修道人錢來的容易,若是不用手藝吃飯,難免有欺師忘祖之嫌。”
陳昂心道:“別人講這話也就罷了,還能混個好門風的贊譽,你們一群偷兒,居然還有許多臭規矩,非要用手藝吃飯,這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么?”
“請問道友如何稱呼?”陳昂抱拳問。
老猴兒露出一口黃牙笑道:“不敢,叫悄悄兒!”
“因為偷東西要悄悄兒是不是!”陳昂暗道,心里雖然腹誹嘴上卻說:“悄悄兒道友,你在應天城里消息靈通,可知最近城中許多血案,是誰做下的手腳?”
悄悄兒聞言精神一振,臉上也沒了那股油滑之色,而是正經道:“道友所問之事,我恰好略知一二,我去看過那幾家苦主,卻發現了一些術法上的痕跡,也探聽到了一些情況,最開始的兩家確實是有無辜女子被采伐而死,而最近發生的另外兩起,卻和附近的一家大羅廟會的會門有關。”
“那死在宅子里的趕考秀才,白日里去過廟里燒香,回來后就被滅口而死。我懷疑有旁門左道之士意圖修煉邪法。老猴兒我還在秦淮河上的時候,便有聽聞附近許多好人家的女兒被人掠去,起初還以為是江湖上的庵漬,后來發現也和那大羅廟有關。”
陳昂聞言冷笑:“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他們過今夜,道友打探的如此清楚,看來也有除奸之心,可敢同去?”
老猴子笑道:“你這娃娃別激我,我們空空兒門下最早偷的便是人頭,老猴兒早有偷他們人頭之心,為此已經打探多日,本來還想等另外三個江湖上的俠客動手,我就在贅在后面,悄無聲息的偷走他們一廟的人頭。”
“既然道友你無意讓他們過得今晚,我便和你一同去便是!”
“那道友先去勞作一番,吃飽肚子,今晚我靜候道友前來…”陳昂起身送客,就在悄悄兒出門的時候,他在順嘴問了一句:“道友先前說的三位江湖俠客,不知是什么名號?”
悄悄兒從臟兮兮的袖口拿出一只雞腿,放在嘴邊咀嚼,不問也知是出來的時候順的,聽到陳昂所問,含含糊糊答道:“好像叫齊魯三英…跟著一個大肥羊,是揚州的鹽商,老猴兒還想幫他們一次,順便順點好處,再去秦淮河上逍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