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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六章萬國衣冠拜冕旒

  殿宇巍巍、清風徐徐。

  應天府內,一道道經幡林立,一面面旌旗分布。

  成百上千名罩袍束帶、全副武裝的騰驤衛軍卒持戟而立,身形挺拔的站立于在道路兩側。

  明庭百官先行之后,一眾使臣在鴻臚司官員的引導之下緩緩向前。

  望樓之上、亭臺之中,皆是手持著長戟,身穿甲胃的軍卒。

  一時之間,衣衫擺動,腳步聲回響。

  雖然有過提前的演練,演練了足足幾十遍,但是真到了這種時刻,一眾使臣皆是心中戚戚,甚至有人不敢邁步向前。

  他們何曾見過如此高大的宮殿,又何曾見過如此氣勢的軍兵。

  白日里面他們的活動都被局限于鴻臚司的使臣館內和東市,未有許可,他們甚至連住人的里坊都不能進入。

  只有這幾日的夜晚才允許出行,參加慶典。

  但是其活動的范圍也只有東西兩市,根本不被允許進入居民所住的坊間,也不允許進入任何一處的工坊和學坊。

  守衛著應天府的騰驤衛軍卒皆是出身于黃天使者,任何一人拎出去,都起碼能當一個屯長。

  他們久經戰陣,每個人的身上都沾滿了鮮血,只有最精銳的軍卒才有資格加入騰驤衛之中。

  雖然大部分的附庸國使臣都見過了明軍的強大,但是騰驤衛卻是只在少數的幾個附庸國前顯露過真容。

  一眾使臣之中,也只有邪馬臺的使者難升米此前見過騰驤衛。

  但是仍然因為眼前的騰驤衛而感到恐懼。

  光是這一支騰驤衛,恐怕他們所有的國家將軍隊湊起來,都沒辦法勝過。

  鴻臚司的官員連喊了兩遍,那些因為震撼不敢邁步向前的人才最終邁開了腳步。

  前方大明文武百官的隊伍整齊無比,他們的皆是頭顱微揚、嵴背挺直,步履矯健。

  反觀使臣的隊伍,就算是經過了數日的訓練,但是他們還是走的稀稀拉拉,隊列不齊。

  這并非是因為訓練不夠,而是因為心中的驚懼和震撼。

  能夠作為一國使臣,都是經過了千挑萬選,其國中的翹楚人物。

  但是國力之間的差距,雙方的差距是時代的差距,是真正的天壤地別。

  一眾使臣皆是心生無力,他們其中有如同難升米一般想要留在明國的人,但是也有真心想要自己的國家強大的人。

  但是他們心中所抱著的希望卻是在進入了長安之后,無時無刻的不再被揉捏、碾壓。

  很多心存高遠的人,想要學習大明、他們想著要將大明先進的文化和技術帶回國內,然后富國強兵,想要自己的國家富強。

  他們想要自己的國家猶如大明一般強大,甚至要比大明還要更加強大。

  但是越是深入應天府中,他們的心中便是越發的沉重。

  應天府自南向北一路都是逐漸上升。

  作為應天府正殿的宣政殿就建立在整個長安最高處的龍首原之上。

  而當初修建宣政殿之時,又修筑夯土臺基以為地基,這也使得宣政殿更為高大。

  疏龍首以抗殿,狀巍峨以及嶪jyè。

  亙雄虹之長梁,結棼fé橑以相接。

  一路向前便是一路向上。

  拾階而上,猶如攀登天梯一般,一步一步向著天上的宮闕行去。

  穿過重重宮門,越過道道宮墻。

  一路行進,高大的宣政殿也離眾人越來越近。

  隨著踏上一階又一階的臺階,他們的身形也被臺階抬得越發的望上。

  而隨著太陽的升起,世界也逐漸的明亮了起來。

  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高聳入云的階梯之上,使得一眾使臣的眼前一片光明,沐浴在陽光之下,就仿佛置身于天庭之中。

  如此的景象,唯有早朝能夠一見。

  不同于攀登高山的感覺和視野。

  登山之時,周圍有草木遮蔽視野,就算回頭向下望去,深澗高山雖然同樣也會使人震撼。

  但是天地所塑造出來的奇觀太多太多,眾人也只會感嘆天地的偉力,自然的強大。

  而這個時代,能夠建造如此高聳、如此巍峨建筑的國家,在來到長安之前,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巍峨巨大的建筑。

  他們也從未想過,單單依靠人力居然能夠修建起如此恢弘的建筑。

  在很多人的想象之中,就是神明所居住的建筑也不過如此。

  怪不得他們的想象力的貴乏,他們國主所居住的宮殿,甚至不及應天府的百分之一廣大。

  一階一階登臨而上,回首望向下方。

  光閃閃貝闕珠宮,齊臻臻碧瓦朱甍寬綽綽羅幃繡成櫳,郁巍巍畫梁凋棟。

  應天府內一眾殿閣,屋頂椽頭皆貼敷金箔,門扉上有金色的花紋。

  門面皆以玉飾,配以著鎏金的銅鋪首,鑲嵌著各色寶石。

  礎石之上聳立著高大木柱,紫紅色的地面,金光閃閃的壁帶,間以珍奇的玉石。

  他們來到長安之后,聽到的最多便是關于許安的傳言。

  那些傳言和故事,都指明了一件事。

  大明的這位道君,似乎就是活著的神明。

  他們很多人的心中起初是不信,但是隨著了解的深入,他們的內心也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動搖。

  如果不是神明,如何能夠居住在神明的宮殿之中。

  如果不是神明,如何能夠在短短的十數年時間建立一個幅員萬里的帝國。

  如果不是神明,如何能夠擁有如此令人恐懼的軍隊,如何能夠贏得如此多人的擁戴。

  大明的這位道君,正是活著的神明!

  大明并非是什么帝國,而是由神明所統領的神國。

  從長安門一路行進到應天府,很多志存高遠的使臣,心中的最后一絲的希冀也被磨滅。

  他們的眼眸不再明亮,他們的神色不再堅定,他們明白了彼此之間的差距。

  在他們的潛意識里面,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們。

  他們國家和大明的差距,并非是一道兩道新技術能夠改變。

  他們之間相差了整整一個時代,他們之間有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他們窮盡一生,耗費一生,絕對都沒有使得自己的國家越過這一道鴻溝。

  能夠擊敗大明,或許只有大明自己…

  但是…

  一眾使臣之中,仍然存在著一些人,他們雖然也受到了震撼。

  但是他們心中仍然還有期望,仍然還不想放棄。

  別人的國家再好,也是別人的國家。

  依附于他國,家國命運生死,皆在于他人之手。

  臥榻之側尚不能容他人酣睡,事關存亡又豈能茍全?

  一眾使臣神色不一,他們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

  蔣雨身穿緋袍,行走一眾使臣的側面,他身為鴻臚司的少卿,無論是品級還是身份都能夠參加朝會。

  身為從四品的鴻臚司少卿他是有資格穿戴緋袍的,只不過作為副手,在鴻臚司內辦公,他一般都是穿著藍袍,

  他隱晦的打量著一眾使臣臉上的表情,似乎想要從其臉上看出什么端倪。

  那些目光閃爍、神色畏懼者,蔣雨的目光只是他們的身上一掃而過。

  那些神色羨慕、憧憬者,蔣雨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些許。

  而那些神色堅毅、目光堅定者,蔣雨將其的面貌直接銘刻于心中,并記下了名字。

  “車師國使者的神色有異,需要記住此人。”

  蔣雨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名使者的身上,心中記下了那人的名字。

  身為鴻臚司少勤,他認得每一個使臣的面貌,記得每一個使臣的名字。

  隊伍之中不僅僅是蔣雨一人在觀察著一眾使臣,還有六七道不同的目光在使臣的隊伍之中游離。

  這些人不全都是鴻臚司的官員,其中還有鷹狼衛和軍方的目光。

  這幾的慶典期間,蔣雨讓一眾使臣前去參加慶典,其實并非僅僅是為了彰顯國力以震懾,還存了試探之心。

  這幾日,一眾使臣的行蹤軌跡,到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甚至是進了那條巷子,走到了哪條街道,買了什么、吃了什么,說了了什么話,蔣雨都是一清二楚。

  鷹狼衛全程都在跟蹤,將其的底細扒的干干凈凈。

  對于這些番邦屬國,許安并沒有放松半分。

  這些附庸國的國力必須要控制一個適合的范圍,絕不能過強,超出界限。

  一旦其國力強盛起來,必然會生反叛之心。

  國與國之間不同于人與人之間。

  一旦其國力強盛,大明在邊疆無法壓制,其必然會生出反叛之心。

  而要想控制其國力,壓制其發展。

  就必須要先要掃除不臣,同時要打壓其國內的激進勢力,清除其國內的人才,盡可能的約束其國的發展潛力。

  征募兵員,對外作戰消耗以弱其國,以軍事壓制以弱其威信,以文化影響而收其心。

  聽起來很殘酷,但是這就是現實。

  爭奪生存權的戰爭殘酷無比。

  一將功成萬骨枯,同樣,一個國家的強盛也是踩在一眾國家的頭頂。

  對于敵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殘忍。

  對待敵人,許安從未心慈手軟過半分。

  如果有必要,他愿意背負污名,只要對于國家有利。

  對于削弱附庸國的實力、許安心中沒有任何的負擔。

  而且這一條,其實還是許安率先提出的。

  無論道路再遠,只要一直前行總能抵達盡頭。

  伴隨著大明鐘悠揚的鐘聲,百官應諾,先行入殿,一眾使臣則是被留在了殿外。

  一眾使臣皆是不敢擅動,他們戰戰兢兢的站在殿外,等候著傳召。

  殿內禮樂陣陣,似乎有人在言語,但是他們站在殿外卻是根本聽不見具體說了什么。

  聽不到殿內的聲音,沒有一人敢于抱怨,他們也沒有資格抱怨。

  他們只不過是附庸國,他們和明國的身份本就不對等。

  大明是朝,而他們只是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內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終于停下。

  一名身穿著戎裝的軍將踏步走出了宣政殿,一眾使臣的目光紛紛向著他投去。

  那明軍的軍將,展開了手中的詔書,高聲傳召道。

  “宣,萬國使臣進殿,覲見帝君!”

  緊接著,上百名黃天使者齊聲傳召,猶若仙神之音,在眾人的耳中響徹。

  “宣,萬國使臣進殿,覲見帝君!

  “宣,萬國…”

  宣政殿內,百官肅立,玉笏金繡,班行整齊。

  二十四尊銅爐對應二十四處行省,分列于宣政殿內兩側,縷縷白煙自銅爐之中流出。

  銅爐之中所流出的白煙只有少數是向上升騰,大部分的銅爐的煙塵是流往地面,竟然猶如流水一般,從眾人的腳邊流淌而過。

  步入宣政殿內,薄霧飄渺。

  猶如身處云端,置身神國。

  這些對于大明的一眾文武百官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之事,但是對于一眾使臣來說卻是猶如天方夜譚一般。

  白霧沉地,在眾人的腳邊流動。

  那漂浮在天空之上的云霧怎么會沉在地上!

  左側是一眾身穿袍服,目光凜然的文官。

  右側是一眾身穿戎裝,殺氣凜冽的武將。

  許安頭戴太清魚尾冠,穿著一身赭黃色的道袍,正襟危坐于紫座之上。

  金光照耀入殿,云霧飄揚,在光柱之間飄渺,在許安的身旁因繞,烘托的許安猶如是天上的神明一般威嚴。

  一眾使臣步入,本就是心中戚戚,此時心中驚懼更甚。

有人心中驚懼萬分,戰栗失色,渾身忍不住的發抖,甚至連牙齒都在打顫  “冬——”

  一聲悶響顯得尤為清晰。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屬國使臣滿臉煞白,跪伏于地,渾身顫抖。

  沒有人嘲笑他,沒有人說些什么,所有的使臣都沒有辦法云澹風輕。

  那跪地的使者引發了連鎖反應,使得一眾使臣忘記了事先的演練。

  一眾使臣不由自主,紛紛跪倒在地,將頭深深的埋在低下,俯下了身軀,但是他們不敢忘記說出臣服的話語。

  宣政殿內,也響起了一眾使臣的聲音。

  “屬國使臣,拜見上國天君————”

  丹陛之下,閻忠仿佛沒有看到一眾使臣的失態一般,緩緩展開了手中的詔書。

  “奉天承運,統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

  “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冰洋,西抵叢山、東臨海疆,鐵騎成群,玉軸相接…”

  “四海昌平、天下一統…”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于戲,我國家仁恩浩蕩,恭順者無困不援。”

  “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

  “茲用布告天下,昭示四方。”

  “母越厥志而干顯罰,各守分義以享太平。”

  “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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