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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內憂外患

  太行山北部,飛狐陘。

  一聲鷹唳沖霄而起,飛狐陘的大峽谷上空棉絮般的云塊,被一雙羽翼剪碎成了數塊。

  一只渾身毛羽烏黑發亮的蒼鷹張開了長翅,從飛狐陘大峽谷,從那被稱之為“一線天”峽谷的上空一掠而過。

  蒼鷹的羽翼之下,陰森的峽谷之中,此時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排列著頗為緊密,頭裹著黃巾軍的軍卒們,握持著長槍,正緩步向前行去。

  峽谷之中陰風颼颼,偶有三兩聲獸鳴傳來,但都相去頗遠。

  畢竟,再勇猛的野獸也不敢面對數千名手持著刀兵的人類。

  蕭蕭然,森森然。

  蒼鷹長翅微振,鷹目微動,似乎發現了峽谷中有什么東西。

  清越的鷹唳聲再度響起,蒼鷹從峽谷的上空毫不猶豫的俯沖而下。

  凌亂沉重的踏步聲回蕩在狹窄的峽谷之中,劉石身穿玄甲,外罩青色戰袍,用青幘包裹著頂盔,騎乘在一匹黃驃馬之上。

  眼見那蒼鷹急掠而下,劉石輕拉韁繩,止住了前行戰馬,雙眼微瞇盯視著前方急速而來的蒼鷹。

  一隊又一隊,排列的緊密,手持著長槍的黃巾軍軍卒從劉石的戰馬旁經過。

  劉石伸出左手,那蒼鷹翅膀連振了多次,減緩了下落的速度,落在了劉石左手戴著的裘皮手套之上。

  劉石從腰間的口袋中取出一塊肉條,隨手扔給了手中的蒼鷹。

  就在不久前,劉石接到了許安的命令,讓他率領太行山北部的部曲從飛狐陘出發,進逼代縣。

  “飛狐口外,我軍有多少軍兵在了。”

  劉石偏眼看向一旁的朱九,詢問道。

  朱九想了一會,回答道:“已經有六千人處于山外了,后續還有三千人,明天應該能全部走出峽谷。”

  “已經按照大賢良師的吩咐,沒有在營壘附近豎黃旗,都是用的繳獲自張白騎軍的旗幟。”

  “明天啊。”

  劉石念叨了一聲,許安讓他出兵的日期是在三日之后,兩天的休整,怕是有些匆忙啊。

  飛狐陘地勢險要,頭頂一線青天,最寬的地方八九米,而最窄的地方只有兩三米。

  有些地方甚至終日見不到陽光,視野非常有限,這也使得劉石麾下很多人在行軍的路上,受了一些輕傷。

  劉石將手中的蒼鷹丟給了身旁一名親衛,那親衛是專門給他養鷹的軍卒。

  “傳令全軍,加速進軍。”

  劉石右手握著馬鞭,重新牽起韁繩,輕輕一挾馬腹,黃驃馬低嘶了一聲,跟隨著人流向前緩緩走去。

  “傳令全軍,加速進軍!”

  朱九大聲的傳遞著劉石的命令。

  停留在那親衛手中的蒼鷹吃完了肉條,猛然振翅,再度扶搖而起。

  大地在蒼鷹的腳下越來越遠,腳下的峽谷正變成一條蜿蜒的小溝。

  帶著黃色巾帶的軍卒緩緩向前,猶如參雜著泥土的溪流。

  軍令一級一級的下達,傳遞軍令的聲響,驚飛了原本已經重新落回了峽谷樹木枝丫上的群鳥。

  代郡的氣氛正越發的緊張。

  郡治高柳城中一片肅殺之氣,各處的城門此時斗已經關閉。

  城內城外的營壘的軍卒們,皆是整裝待發。

  代郡郡守王澤面色陰沉的在高柳城的府衙內來回的渡步,就在前不久,北方的邊境的頻頻出亂。

  北方的上谷烏桓頻頻異動,多次叩邊,雖然都被漢軍擊退,但是烏桓的騎兵還是鍥而不舍的襲擾長城一帶,讓人不勝其擾。

  兩三個時辰的時間,就有三四條軍情送來,都是烏桓騎兵寇邊的消息。

  王澤將手中的信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在王澤看來,上谷郡的郡守高焉,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憨貨。

  上谷烏桓老老實實的待在上谷境內,沒人投沒人搶,就算幽州東面的張舉、張純聯合著丘力居鬧騰了起來,那上谷烏桓的大人難樓也沒有帶著自己的部族和他們一起摻和。ωёňχǔё1②.coм

  甚至還表示,如果有需要,只要這次先交付錢糧,上谷烏桓還可以加入漢軍隊列,作為義從出戰。

  但是那上谷的郡守高焉卻是死腦筋,不僅是一口回絕了難樓的提議,還如同得了失心瘋一般,請命上書,將上谷烏桓部逐出了長城以南。

  現在倒好了,本來老老實實的上谷烏桓部如今也鬧出了動靜,鬧得邊境動蕩。

  更可氣的是,剛好就挑在代郡的騎兵被征調去涿郡不久之后,現在代郡的騎兵只有數百人,根本沒有辦法出動出擊,只能被動防守,等著烏桓來攻。

  正在王澤大發雷霆之時,一名背負著令旗,風塵仆仆的信使又走入了房舍之中。

  “又是烏桓寇邊?”

  王澤無奈的看了那信使,指了指自己的案桌,極為不耐的說道。

  “把信件放到案桌上去,等會我再看。”

  這些烏桓人就如同蒼蠅一般,時不時飛過來惡心人一會,又沒有一點實質性的動作。

  “啟稟使君,是南面來的消息…”

  信使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將信件放于案桌上,而是上前了幾步,雙手舉著信件仍舊看著王澤。

  王澤眉頭一皺,心中微沉,南面的來信,還是急信,王澤只覺得一陣頭大,郡內的兵員只有那么,若是處理不善,顧此失彼,在這個風口上,稍有不慎便會被去官免職。

  現在北面頻頻出亂,烏桓人的襲擾無法解決,南面又生了騷亂,真是多事之秋啊。

  王澤從信使的手中接過了信件,一把撕開了封口,將帛書抽出并展開看起了其中的文字。

  隨著視線的移動,王澤的面色也是越來越差。

  他本以為可能是什么匪患,民亂,但是傳來的卻是王澤最不想面對的消息,處于太行北部的賊匪有了新的動靜。

  七八千名太行賊匪齊聚飛狐口外,在代郡的南面扎下了營壘,看起來似乎是準備劫掠周邊。

  王澤皺眉思索,只覺的手中的帛書如有千鈞,問道:“這支賊匪打的什么旗號?騎兵多嗎”

  此前太行北部的賊匪就已經是讓王澤苦不堪言,不勝其擾了。

  尤其是那名叫張白騎的盜匪,麾下不知道哪里的那么騎兵,頻頻出陘劫掠,飛狐陘外的鄉聚因為張白騎的騷擾,幾乎都沒有人煙了。

  雖然那張白騎說是被封做什么“平北將軍”,但就算封了他當將軍,他的部下還是時不時的出陘劫掠,讓王澤不勝其擾。

  此次若是那張白騎帶領部曲,王澤卻是也只能選擇吃個暗虧,讓他劫掠一些沒有多少防備力量的鄉聚。

  原來郡中騎兵部曲尚在時,也每能留下多少賊匪,更何況現在代郡的騎兵都被調去了南面。

  “據斥候來報,是太行山張白騎部的旗號,并未見到敵方的大隊騎兵,只有少許的斥候。”

  王澤面色嚴肅的看著手中的帛書,擺了擺手。

  張白騎這次倒是有些怪異,他麾下的馬兵最多,這次出陘怎么卻沒多少馬兵。

  “你先下去吧。”

  代郡的局勢越來越亂,事故多發,讓王澤感到極為不安。

  “代郡的守將是誰?有多少兵力?”

  報信的信使退下后,王澤轉頭看向一旁的文吏詢問道。

  文吏翻看著手中的簡牘,過了一會,抬頭回答道。

  “有郡兵兩千三百余人,鄉勇十三支,在冊有三千一百二十六人,領兵將領是南部都尉石鳴”

  王澤背負著雙手,往前走了兩步。

  五千四百多人那倒是夠了,應對七八千的賊匪綽綽有余,那些賊匪多半連甲都沒有,還拿著農具,都稱不上是軍兵。

  “傳信給石鳴,讓穩妥一些動兵,找到萬全的機會,才出陣迎敵,如今上谷烏桓異動,南邊絕對不容有失。”

  文吏應了一聲諾,隨后取出一份簡牘開始書寫了起來。

  王澤沉吟了一會,雖然石鳴麾下有五千多人,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是總感覺有些部隊,于是又言道:“我記得高柳城還有四百多名騎兵,將他們派去南面協助石鳴,一起消除南部匪患,將張白騎的部隊驅趕回去就行。”

  又調了一支兵馬去,但是王澤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他感覺到有些不對。

  王澤走回自己的案桌后重新坐了下來,面色嚴肅的看著自己案桌上的地圖。

  思索了半響,王澤終于是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支太行的賊匪沒有多少騎兵,這很不對勁,王澤這時候才想起,張白騎被封做“平北將軍”后,每個月最少都會派兵出來劫掠一次,還會向他索取一些錢糧。

  但是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飛狐陘外都沒有出現過張白騎的馬隊了。

  王澤凝視著南面,事出反常必有妖。

  張白騎轉性,這絕對不可能,那么只有一個原因了,就是張白騎已經被黃巾軍擊敗,而且是極為迅速的擊敗,以至于張白騎根本沒有辦法逃脫,并且給他們發求援信。

  冷汗從王澤的額頭上冒了下來。

  他想明白了,這支打著張白騎旗號迷惑他的太行山賊匪,多半就是黃巾軍的部隊了。

  飛狐陘太行黃巾出陘,而且這支太行黃巾還故意打著張白騎的旗幟來迷惑自己,北面烏桓的襲擾也是這段時間才開始的。

  王澤看著案桌上的地圖,卻是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只感覺遍體生寒。

  兩者出兵的時間,契機實在是太過于巧合了,兩者的時間間隔并不多。

  王澤看著并州的位置,面色難堪無比。

  他想明白了,他全想明白了…

  代縣城南十余里外。

  此時已是喊殺聲整天,戰鼓聲、號角聲連綿不斷。

  “殺!!!”

  石鳴牽引著座下的戰馬沖鋒在前,手中的馬槊每一次揮舞,必定有一名賊匪倒下。

  身后三十余名親衛騎兵跟隨著石鳴齊頭并進,沿途根本沒有賊匪可以擋住他們的推進的腳步。

  “咚!咚!咚!”

  昂揚的戰鼓聲響起,大量身穿紅衣的漢軍軍卒手持著刀盾洶涌向前,兩翼手持著長槍,身穿著布衣,并沒有披甲的鄉勇方陣也緩緩的壓了上來。

  雖然這些鄉勇并沒有那些漢軍的軍卒那么勇敢,但是他們眼前的賊匪,卻是更加的不堪。

  破爛的兵器和甲胄被丟了一地,眼前的賊匪已經是徹底處于潰敗之中了。

  漢軍軍陣兩側這些為數頗多的鄉勇們,臉上也露出了得勝的喜悅。

  “都尉小心!”

  一名親衛暴喝一聲,舉著曲緣盾便擋在了石鳴的面前,緊接著數枝羽箭便飛射而來,正射在了那親衛的曲緣盾上。

  “撤。”

  石鳴勒住戰馬,冷冷的看了一眼前方抱頭鼠竄的賊匪,冷聲喝道。

  隨后身旁的親衛騎士便跟隨著石鳴一起勒轉馬頭,號角聲響起,沖鋒而來的漢軍步卒,也停下了腳步。

  雖然石鳴心中窩著一團火,但是他還是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他知道現在擊潰的不過是賊匪的先鋒部隊罷了,真正的主力還藏在后面。

  石鳴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攏殘兵的賊匪軍陣,眼神清冷。

  若不是那支賊匪軍中有一支人數頗多的弩兵隊,只怕是在代縣城下就被他帶著軍卒盡數擊潰了。

  就在兩天前,石鳴剛剛將斥候探查到集結在飛狐陘外賊匪的信息,傳遞給了代郡的郡守王澤。

  這支肥膽大包天的賊匪,居然膽大包天的攻打他鎮守代縣。

  看著毫無章法,甚至連攻城器械都沒有多少的這股太行山賊匪,石鳴果斷的下達了出擊的命令。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這支太行賊匪如同石鳴預料之中的一般,一潰千里。

  石鳴帶著自己的親衛隊,在對方散亂的軍陣中,沖殺了數個來回,還斬殺了數名小頭目。

  甚至于若是不那太行賊匪的統領在身旁還藏著一支弩兵隊,現在石鳴已經徹底擊潰了這支太行的賊匪了。

  隨后石鳴帶兵追擊十數里,一路追擊到這支狼狽逃竄的太行賊匪,遇到了賊匪接應的部隊,雙方再次爆發大戰。

  石鳴勒馬回陣,眼前看到的那支太行山出來的賊匪軍陣中卻還是混亂不已。

  “通令全軍,下一波便是總攻,務必給我一舉即潰敵軍!”

  石鳴冷笑了一聲,怒聲喊道。

  敵軍已經混亂不堪,按照石鳴對太行山賊匪的了解,這一次攻擊以后,這支太行山的賊匪將會徹底的陷入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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