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在三千凰羽衛和成嘉帶來的成氏一千水軍加入戰斗后,這場攻城戰的局勢迅速地開始發生扭轉,戰到最后,剩余一萬多的若敖氏第六部的兒郎眼見若敖子克身死,已經無心戀戰,而若敖子墉從老奴那里得到若敖子克的鳳令,羋凰手中更握有代表若敖子琰的若敖二部的鳳令,當即不再反抗,選擇歸附。
解決了若敖子克的成嘉丟下手中染血的劍,第一時間踉蹌著腳步奔過去,扶起倒在血泊里的成大心已然一動不動:“大哥,大哥!”
“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啊!”
“非兒,還有大嫂都等著你回去呢!…”
可是任成嘉如何搶救,成大心還是面色蒼白,體溫漸漸冰涼下去。
雙手交握成拳,一拳一拳,捶打著成大心的胸口,可是任他的胸口如何被他捶打起伏也毫無反應。
幾十次后,體溫甚至在迅速地冰涼著。
所有的信念在這一刻仿佛隨著手中冷卻的體溫抽,他猛地跌坐于地,牙縫中溢出壓抑的哭聲,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聲,地上的土塊混著他的血染紅一片,傳來巨大的痛。
而他只是痛苦地抱頭跪在地上。
捂著臉輕輕抽泣。
不知道問誰。
誰也無法回答他。
“為什么?…為什么我會來到這個時代?”
“為什么到最后,我誰也救不了,母親,二姐,父親的心愿,大哥…”
扶著阿奴的手潘崇也背過身去,一雙蒼老的眼望著朝霞升起的荊蠻天空,血紅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些年輕人的血染紅的。
羋凰穿過眾人,輕輕走近,目光深深,蹲下身想要把將成嘉拉起來,低頭的余光中,她看見成大心的手指好像突然動了一下。
她以為眼花了,于是快速地將手按向成大心的胸口,突然一聲大喊:“跳了,跳了!成左尹的心跳又有了!”
“他還沒死,成嘉,快叫醫老。”
“真的?”
成嘉迅速地撲到成大心的身邊,握住他的手腕,隨著復蘇的脈搏,他也仿佛活過來一般大喊道,“靜安!靜安!”
“把醫老從后面叫來!”
“是是!我現在就去!”
這已經是靜安第二次慌了手腳,上一次是剛剛不久前成得臣去世,所以這一次大公子絕對不能死,否則他的公子會瘋了的。
不要!
用盡了畢生最快的速度,他打馬飛奔至他們剛剛下船的河岸邊,提起正在河邊整理醫箱甚至準備生火做飯的醫老,一把拎起,連人帶藥箱就扔上馬背往回趕。
“要死了!”
“有這樣對待老人家的嗎?”
“少啰啰嗦嗦,大公子等著你救命呢!”靜安一臉冷酷,像是寒冬臘月的冰塊,完全沒有和他平日斗嘴的心情。
“老頭子,快點看看我大哥!”
“非兒,大嫂還等著他回去,所以大哥絕對不能有事!”
成嘉對著趕來的醫老瘋狂大聲命令道,醫老連連答應又回頭喊靜安去叫他帶著醫童還有東郊醫屬的所有大夫和女醫火急火燎的往這邊趕。
所有人團團圍上他,就連潘崇和羋凰也命令他一定要救活成大心。
“別急,別急,你們先讓我看看!”
“要我老命啊!”
醫老跪在地上喘口氣。
他這把骨頭這一下子快被巔斷了。
但還是低頭快速地開始檢查,人命關天,幸好及時心肺復蘇過,只是心跳加速跳動地不正常,胸口的傷口一摸下去并不深,身上也只是多處劍傷不嚴重。
他掐著他的人中卻半天不醒,怪道,“奇怪大公子這脈象,怎么會這么紊亂?心臟跳動還這么快速!一個昏迷將死之人不可能有這么強勁的心跳,這怎么受的了?…而且大公子只是憂傷積郁,身體有些虛弱,也沒有什么心病。”
“怎么樣?”
所有人緊張地看著他。
“不急,不急。”
“你們讓我好好想想。”
醫老原地轉來轉去,快速地在腦海里過濾著他曾聽過的相似的病癥,或者接觸過的病人,突然他一拍額頭,“有了,有了!我想到了,曾經我遇到一個病人也這樣,原先也看上去要死了,可是后突然不知道怎么又活了。”
“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
醫老怎么也想不出來,因為那個病人不是他救活的。
“我知道!”
蹲在另一邊也在為成大心檢查傷勢的羋凰,突然抬起頭來開口道,“醫老,以前我們楚庸大戰有過三天三夜,有不少士兵在戰后出現過暈厥,昏迷不醒的現象,雖然無人心跳加速身體變冷,可是軍醫喂了他們些鹽水和米粥后就有人自己不治而愈了。”
“會不會成左尹只是體力耗盡?”
“需要補充體力?”
羋凰覺得這個很有可能。
經過高強度大戰的人,往往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神經繃到最緊,當時戰后,她直接睡了三天三夜,司劍都以為她要死了,她自己也以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可是她卻自己醒過來了。
而成大心想必這一生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戰,所以身體提前吃不消。
“暈厥,補充體力?”
醫老一拍手,“這個有可能啊,丫頭,當時那個人是個流民,所以他肯定是餓的淹淹一息了。”
“難道是疲勞性休克?”
“對,一定是的。”
成嘉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想要感謝,可是…最后只是重重地抓著她的肩膀,雙眼發亮地看著她。
羋凰也望著他,用力點頭,拍著他的手臂輕笑,“所以不要擔心,成左尹不會死!”
“嗯。”
成嘉看著她,點頭。
醫老看著他們,再看看周圍望過來的疑竇的目光,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問道,“可是臭小子,休克又是什么?”
成嘉聞言收回手,解釋道,“就是你剛才說的暈厥癥。”
“既然是暈厥,試一試好了!醫童,先給成左尹倒點鹽水吧。”看著復又焦急起來的成嘉,羋凰峨眉輕簇,命醫童用鹽兌了點鹽水,阿朱接過鹽水用手絹沾著成大心的嘴唇,濕潤著他干涸的喉嚨,他果然又有了反應。
醫老見此快速搶過碗道,“這樣太慢,醫童,你把大公子的嘴扒開,我把鹽水喂下去,快些。”
“除了鹽水,阿朱,藥箱里還有糖,再多兌點糖水,給大公子補充點體力。”
“是!”
所有人快速地配合著,不久,成大心的心跳果然減慢了,體溫開始回升,成嘉喜極而泣,東郊的其他醫屬大夫也照著這個法子給其他許多體力耗盡的士兵進行治療,包扎,搶救。
因為這個法子,很多看上去不行了的士兵都救了回來,就連力竭的若敖子墉他們也一人喝了一大碗水補充大戰后身體缺乏的鹽。
眼見成大心終于沒事,潘崇上前向羋凰行禮,開口說道,“太女,我潘氏,成氏八千部曲,幸不辱命,斬獲叛軍司馬若敖子克,前后殺敵一萬,收編一萬五千若敖氏第六部,劫獲糧草兩千石,沖車一輛,投石車三輛,戰車百輛,勝!”
羋凰聞言雙手扶起潘崇,重重頷首,“這次若是能夠誅殺越椒,太師,成左尹,陳司敗,申咸尹,若敖縣尹等所有人當居首功!”
她沉靜的目光一一劃過所剩不到一千的成氏潘氏部曲,人人身上的鎧甲殘缺不全,渾身是傷,滿臉血污,可見在他們趕來之前所經歷的戰斗有多么慘烈。
以八千部曲對上兩萬五千的重甲裝備正規私軍,如果他們沒有趕來,這絕對會是一場毫無生還的死戰。
除了成大心,陳晃,申無畏,若敖子墉這些從來沒有上過一次戰場的年輕貴族們,每個人身上更是傷痕累累,鮮血從他們還來不及包扎好的傷口中,滴滴嗒嗒蜿蜒流下,而他們只是隨意地用手按住流血的傷口,腳下的土地已然被他們身上流出的鮮血染紅,赤紅一片。
神州赤縣,赤土三千里,百縣戰火高燃。
目光深沉,羋凰突然彎腰向他們行禮,看著他們一個個揚著滿是血污的臉不解地望著自己,她高聲道,“我羋凰在這里代表我大楚羋室八世先祖,將永遠銘記是你們今天用生命誓死捍衛了我大楚的完整和統一,破壞了野心者的貪婪和無恥,你們所是我大楚最勇敢的戰士,當之無愧的驕傲!”
“現在我代表我父王,就地全部擢升爾等一級,并允你們的子孫永遠世襲,享一等功!”
話落,她身后三千凰羽衛同時向剩下的兩千余名成氏,潘氏部曲行禮。
“感謝你們用生命捍衛我的家國!”
“謝謝!”
羋凰看著這些一個個赤誠忠貞無二的目光,一一鞠躬,一一感謝,最后話鋒一頓,“不過現在我請你們進入鳳凰山大營,好好治傷,好好休養,然后將剩下的戰爭交給我!我將會代替你們收復山河,收復郢都,還我荊楚赤縣三千里!”
“我羋凰,羋室第九代孫,在這里向你們每一個人發誓!”
“不復山河!誓不為人!”
高高的城樓下,女子高挑的身影站在所有戰士當中,用生命向他們發誓,北風吹來,吹起她身后黑色的披風和馬尾如飛揚的九尾黑鳳旗,覆蓋這片被赤血染紅的南方天空。
所有若敖氏將領,無論剛剛歸降的還是成氏,潘氏剩余的部曲,或者凰羽衛全部靜靜看著她,沒有人因為她是一個女子,而不相信她說的話,甚至全部振臂高呼,“不殺越椒!不復山河!誓不為人!”
“太女萬歲!”
“太女萬歲!”
“進城!”
鳳凰山大營的大門“轟然”一聲再度開啟,姚軍領著千軍萬馬肅立,齊達打馬出城下馬相迎。
所有人一身傷痕,相互攙扶著。
陳晃扛著大喊大叫不停喊疼的若敖子墉,拍了拍不老實的他,嘲笑道,“走啦,別再裝模作樣了,阿朱現在可沒時間來理你!”
此時阿朱,靜安,亞還有東郊的大夫女醫和出城相迎的士兵一起用木板快速的把成大心他們抬上木車,不斷讓那些粗手粗腳的士兵,“輕點,再輕點…”
“重傷的士兵,一定要放平了,否則大夫不好醫治。”
成嘉一路跟隨著成大心的木車,陪在他的一邊說著話,“大哥,不要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成大心躺在木車上,吃邊地點了點頭,看著他說道,“嗯,有二弟在,我從來不擔心。”
話落,他吃力地從鎧甲中掏出一塊碎了的青銅護心鏡碎片,“喏,這是你送我的,說是可以保護我。果然它救了我一命呢…”
“嗯!”
成嘉看著他當時心血來潮命人給成氏每一個部曲暗衛配的青銅護心鏡,突然發現這一決定是無比的英明證確,戰爭就是要用通過各種方式來減少傷亡。
成大心大手吃力地抬起搭在他的發頂上,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好了,所以不要哭了…不然父親在天上要是看見又要罵你了。”
“大哥…我沒哭。”
成嘉略一低頭悶聲悶氣地道,目光躲閃著另一邊聞言望過來的女子。`
“好,二弟,沒哭。”
成大心輕笑。
就在眾人要全部進城之際,黑色的森林盡頭,有低沉如悶雷般的聲音,緩緩響徹耳際,就像有千軍萬馬奔騰將至。
正要進入鳳凰山大營的羋凰及所有人皺眉回頭,有凰羽衛的斥候領命打馬而去,奔入森林后突然一箭穿胸而過,跌落馬背大喊道,“是…越椒,太女!”
所有人聞聲立即面色一變。
潘崇當即一聲招手大喚,“全部快點進城,然后堅守鳳凰山不出!”
所有人不再耽誤,沒有受傷地背起受傷的,有力氣地飛快地推著木車往城中趕,遠遠地只見森林的盡頭出現一道黑色風暴,漸漸蓋過天跡。
朝陽漫天金光撒下,一排,兩排,三排…密密麻麻的士兵像是黑色的潮水,洶涌而來,漫過整片森林。
長長的金戈,森然的劍鋒,黑壓壓的人頭,高揚的馬蹄踏上腳下染紅的赤土,將一切夷為平地,
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揮動的利劍,沿著地平線展開成一柄絕世長劍,將天與地一分為二,高舉的盾牌手,對準的弓箭手,巨大的投石車一輛跟著一輛,還有后方數不盡的戰車,士兵,鉤梯,各種后勤裝備......
大戰的硝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接近。
彌漫上天,覆蓋整個荊南。
天地間驟然再次被死神光臨。
這一刻,幾乎大楚的所有精良武器裝備全都被投入到了這里,鳳凰山大營上的若敖六部深深皺眉,就連羋凰直到此刻才深深意識到站在自己對面的越椒,這二十多年,有多么隱忍。
明明是一條狼,卻偽裝成無害的狗,等著最后給他們所有人致命的一擊。
“我大楚沿江淮流域不斷發展,以武力震懾南蠻各族,拓地滅國,大大小小四十國,打下三千里河山,三百年來積累無數,豈會因為一場東郊的奇襲失敗就輸了?”
“豈不可笑?”
老司徒不屑地站在戰車上看著眼前新建的鳳凰山大營,縱然再是堅不可摧,他相信只要時間允許,他都可以活活把他們困死在里面,“就算駙馬在鳳凰山投入再多也不抵郢都百年王氣沉淀。”
“此戰,若是能攻下鳳凰山,老司徒當居首攻!”越椒毫不吝嗇地褒獎道。
“而若敖子克么?”
“戰敗,無能者,死不可惜!”
一子漏算,滿盤皆輸。
對弈如此,戰場亦如此。
若敖子克走入他自己設下的天羅地網,無處逃生,望著九尾金鳳旗上懸掛的若敖子克的頭顱。
閭一看著他要他的頭取下和尸身一起收斂,“大人,三公子戰死!”
“不用了!”
若敖越椒就連為他收斂尸身都嫌多余。
若敖子克落得葬身鳳凰山怨不得別人。凰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