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暫時不要慌的,你先好好開你的府門,我這里有了機會,自然就會告訴你了。”
好生的安撫了地瓜燒,并確定了她何時才能騰出手來,胡麻才退出了本命靈廟,心里又好生的贊嘆了一番地瓜燒的上進心。
自己去了一趟石馬鎮子,可以說撞了大運,一氣連開兩扇府門,把地瓜燒遠遠的落在了后面,沒想到,人家自己創造機會,這眼瞅著又要追上來了。
身為前輩,自己也得努力才行了。
不過這些是次要的,與地瓜燒聊過之后,胡麻也對自己的想法,愈發有了自信了,細細的琢磨,心思漸定,而這,正是自己早先的打算,有把握,卻不方便向山君講得太清楚的。
名義上,自己以鎮祟府之名,廣邀天下能人異士,便是為了讓鎮祟胡家,有對抗孟家的本事,但無論是山君,還是那孟家大公子都瞧出了自己這法子的弊端。
可實際上,自己靠的本來就不是那些門道里的,而是…
…轉生者!
“這一代轉生者,已經躲了二十年,也該讓他們有個由頭,進入這場大棋盤里來了。”
這是自己早先就想好了的,自打拿到了上一代轉生者大紅袍的信息,白葡萄酒小姐、猴兒酒、二鍋頭,便都已經去往各處,尋找消息,也是為了將各地隱藏的轉生者找出來。
想來,第一次轉生者集體大會,馬上要召來了,自己作為消息的傳遞者,也是這場大會的發起人,怎么可以不給他們搭個好戲臺子?
各地的轉生者,本來就沒有一個老實的,只是被嚇壞了,不得不老實,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世間形勢劇變,他們想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了,那么,便先借由鎮祟府鋪墊一下,給彼此機會。
這世間最大的邪祟,對上了那孟家供養著的“仙兒”,這場好戲,才算是有看頭呢…
其實論起來,自己的箱子里還放著那幅畫,而有著四柱道行的自己,理論上也可以嘗試借由那幅畫里大賢良師的本命靈廟,來對其他轉生者進行呼叫了。
可是那影響太大,在如今形勢尚未徹底明朗的情況下,還是稍等一下,借由幾位同伴的嘴來將其他轉生者請過來比較好。
細細思量了一番,便靜下心來,讓小紅棠守住了門,自己則將石匣子搬了起來,放在了案上,然后手撫匣內的鎮祟擊金锏第一節銅環,隨著銅環鎮動,這層子里也煞氣隱隱滋生。
油燈里的火苗,忽地顫了顫,身邊的一切,便都變了模樣,自己身前這張普通的八仙桌,竟是在自己眼前變了模樣,身前出現了一卷卷的卷宗。
接過了鎮祟府,甚至已經升過了堂,那對于這鎮祟府的一些秘密,自然也就開始了了解,掌握在手里。
這其中,有鎮祟府的一些由來秘密,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物,其中最上面的一卷,也是如今當務之急的,便是那份:
百鬼錄。
鎮祟府存在已久,司掌陰陽秩序,定生死人界,而這百鬼錄,便是二十年前閉府之前,對這天下鬼神進行清點,記錄的名冊。
說是百鬼,但又何止百數?
可以說,這天下許多地方,未受冊封,卻又法力驚人的兇神惡煞,皆在薄上有名,當然,如今二十年時間過去,或許也該更新了,但也仍然還是有用的。
而對于走鬼門道來說,這百鬼錄,便是真真正正的大本領。
知道其來歷,究底,姓名,那壇上走鬼,便可以當作真言符咒,法壇起處,敕令發生,獻上祭祀,簿上百鬼,莫敢不從…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是否真能讓這天下走鬼得了這份本事,還是得看自己這鎮祟府。
如今胡麻已經開始在做這件事情了。
做法也很簡單。
早先餓鬼入明州,自己以鎮祟府之名,宣七殺令,引得這明州無數精怪鬼神,皆來相助,自己也投桃報李,替他們擔了罪,又記下了它們的功。
而如今餓鬼之患已解,那胡麻便要問問了,這明州之地,鬼神精怪,來了的有功,那些沒來的,是什么意思?
瞧不起我鎮祟府?
細翻過了名冊,胡麻確定了一個,便將石匣封起,塞到了床底下,然后便自出門,向了莊子外面走來,如今便在這村落之間,七姑奶奶與張阿姑,也都沒有回去,皆在等著他的信。
在白天里得了胡麻信的張阿姑,已經早早的準備好了起壇,只剩了身前的油燈,尚未點起,她抬頭見著胡麻過來,便也忙起身,神色似乎還有些疑難:“掌柜小哥…”
“…真要這么做了?”
胡麻笑道:“是山里那位貴人的意思,咱們是辦差的,又哪有什么話好講?”
“況且,各門道里,走鬼人最為辛苦,只為百姓求個活路,也為這死不安寧的陰魂精怪求個安穩,如今鎮祟府出世,再不替他們多想想,豈不是白出世了?”
張阿姑深深看了胡麻一眼,這小掌柜說的話,每次都能恰恰的打在她的心坎上,因此她也不再啰嗦,直接點燃了油燈,起了這壇。
而胡麻將則自己寫好的名單遞了過去,張阿姑便先在這壇上,宣了鎮祟府令,而后照了上面的名字念去,起了陣陣陰風:
“天靈靈,地靈靈,人精神,神化身。吾于壇上施禮數,拜請仙家把壇臨。”
“鎮祟問事人張阿姑奉鎮祟府令,特請泥兒洼青頭紫鱗大將軍來咱壇上,享用供品,香火受用…”
施咒完畢,她便將這名單,湊到了油燈上面燒了,本來只在這壇中轉圈的陰風,便忽然向了壇外吹去,隱約間,可見她壇內的兩個稻草人,也仿佛動了一動,化身皂衣模樣,遁入夜色。
如今張阿姑在鎮祟府有了官身,那她起壇之時,便可以驅使皂衣,只是她畢竟不是胡麻,再加上法力不深,如今還沒有驅使金甲力士的本領。
當然,這會子起壇,本就是為了問事,不是強拘,皂衣也夠了。
施咒已畢,眾人便都在這里等著,壇上的張阿姑端正坐著,臉色嚴肅,壇邊的胡麻則只是背了手看著,安靜等著動靜,而在壇外不遠處的周大同等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喘。
壇前燒了三柱香,供了雞、魚、豬頭小三牲,已是極為恭敬的壇,再加上用了鎮祟府的名義,說不定請老陰山山君他都來了。
但等了半晌,這壇上竟是毫無動靜。
張阿姑眉頭皺了起來,便又耐著性子,又施了一遍咒,卻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等她忍不住,直接施了第三遍咒時,眾人都已經等的有些心焦,卻見忽然壇外,猛得刮起了一陣陰風,將這壇也吹得燭火亂晃,在場之人觸體生涼,神昏眼花,耳間甚至聽到了一陣冷笑。
“啊喲…”
壇上張阿姑,忽然一聲低呼,眾人忙揉了一下眼睛看去,便赫然看到,那壇上兩只稻草人,居然忽地撲倒在地,里面的稻草都被掏了出來,散亂一地。
張阿姑身前的油燈,都一下子被風吹得堪堪熄滅,雖然被壇上法力護住,又慢慢燃了起來,但也極為兇險。
至于那三柱香,更是看都沒法看,二長一短,其中長的那一枝,猶如利箭,直指在了張阿姑臉上。
“掌柜小哥,這()
張阿姑轉頭向了胡麻看來,語氣也有些著急,對于走鬼人來講,再沒有比這更惡的壇,這說明自己想請的東西,非但不肯來,甚至發了火,對起壇的人,直接動了殺心了。
“好,很好。”
胡麻在壇邊,也是冷眼看著,冷哼了一聲,道:“早先鎮祟府有令,明州走鬼精怪,莫有不從,它作為冊上有名之人,卻不肯接。”
“如今客客氣氣的請它來壇上說話,不但不來,還發脾氣,掏了咱壇使的肚腸。”
“這是真不將咱鎮祟府放在眼里了。”
“那…”
張阿姑有些猶豫,向了外面那個蹲在角落里發呆的七姑奶奶看了一眼,雖然她也不太明白咱這門道,為何要找個黃皮子來說理,但如今形勢,似乎也該她出面了。
“不用了。”
胡麻聞言,卻搖了搖頭,道:“若是別的時候,還需要說理的過去問一問,但他既不將鎮祟府放在眼里,那還說什么?”
“大同!”
他這一嗓子,將旁邊的周大同嚇得一個激靈,迎著了他的眼神,才反應過來,慌忙將那從紅燈會里順回來的面具,以及罰官大刀交到了他的手里。
胡麻戴上了面具,又將罰官大刀挾在了臂下,冷哼一聲,道:“阿姑準備個盆,接著它的腦袋!”
說著,邁開大步,傾刻間消失在了夜色里。
隨著他遁入夜色越深,一身殺氣也滾滾蕩起,量天靴出現在了腳下,百里之地,傾刻而至,很快便已到了一處深山之前,看著前方燈火通明,似是一處座落在了山野之中的莊子。
里面吹吹打打,有白胡子大老爺,正左擁右抱,在過壽哩。
胡麻眼睛猛得瞇起,罰官大刀出鞘,一句客氣話也不說,驟然殺進了莊子里面。
“三牲不吃,那就吃我一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