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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真是健康的獎懲規則啊

  “咔啦…咔啦…”

  伴隨著升降梯那如同陳舊骨骼磨擦的聲音而來的,是一個巨大到令人震撼的、不斷蠕動、收縮、膨脹的暗紅色肉團。

  它的體積幾乎占據了球形空間的三分之一,表面布滿了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浮雕,這些面孔在不斷變幻,無聲地嘶吼著,散發出濃郁到極致的恐懼、絕望、瘋狂的負面情緒。

  這些情緒如同有形的黑色霧氣,從心臟表面蒸騰而起,彌漫在整個空間,乍一看和詛咒之力有點像,但完全是兩種概念。

  虞幸觀察著眼前的巨大肉團。

  心臟的搏動緩慢而有力,每一次收縮,都引得整個球形空間微微震顫,所有的血管和神經束隨之同步脈動;每一次膨脹,都有更加濃郁的黑色霧氣噴涌而出,同時,一股無形的、帶著坐標信息的能量波紋,以心臟為中心,穿透物質的阻隔,向著上方那片被鐘樓尖頂刺破的、顯露出的漆黑宇宙擴散而去。

  透過半透明的管壁,他能模糊地看到心臟周圍那鐘樓內壁錯綜復雜的機械結構中,有些部件正在不自然地顫抖、移位,而那些蠕動的生物組織也出現了異常的痙攣。

  心臟似乎在吞噬所有的營養來供給自己。

  就像托生于母體的胎兒,它的血管深深扎在鐘樓上,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消耗著鐘樓的生命力。

  虞幸吐了口氣,僅僅是站在這里,注視著那顆心臟,就能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那無盡的負面情緒吞噬,理智在瘋狂邊緣搖搖欲墜。

  忽然,一聲輕響,他剛剛才給埃德加展示過的庇護徽章碎裂成了兩塊,在他口袋里可憐地躺了尸,失去了所以效用。

  在這里,正神的祝福消彌在邪惡的心跳聲中。

  “真是…壯觀而丑陋的造物。”伶人仰頭望著那顆搏動的巨大心臟,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有些怔然和向往的神色,只是他站位靠后,虞幸和曲銜青都沒有注意到。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心臟上。

  三人都能感覺到,這顆心臟蘊含的力量層級,遠超之前在約里克夫鎮遇到的任何怪物——就見瑞爾家的血月也差了些,那只是一個投影,而在恐怖之城,和血月一樣的投影在天空比比皆是,這顆心臟確實實打實的擁有著古神氣息的血肉。

  它只是跳動著,表示自己“活”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額外的動作,卻自帶一種危險的氣息。

  虞幸悄聲鋪開感知,試圖描摹這顆心臟的結構。

  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混亂而狂暴,如同直面一個由純粹負面情緒構成的漩渦,他“看”到心臟在感知中一片混沌,其中蘊含的足以扭曲現實的龐大能量,唯一清晰的,就是一股不斷向宇宙深空發送的、充滿惡意的坐標波動。

  埃德加怎么說的來著?

  想打開離開恐怖之城的門,就得破壞這顆心臟。

  想破壞這顆心臟,要么找到它的‘共鳴頻率’,將之打破,要么用更強大的、能壓制古神力量本質的東西,去污染它、覆蓋它。

  說實在的,前者屬于自殺行為,雖然在場三人位格都不低,對污染的抗性也高,但主動找一個克系古神的共鳴頻率,直白點說就是將大腦與這不可名狀的東西同步,主動容納它所有的思想,就算是推演者,只要他們這么做了,除了異化成埃德加那樣的怪物,就只剩下腦袋爆炸的死路一條。

  當然,埃德加看起來也不是想誘導他們去死。

  只是埃德加被鐘樓同化太久,別看他說起話來條理清晰,實際上,早已有一大半的腦子都在依靠機械齒輪而轉動,他會不自覺的說出些看似正常實則詭異的話來,也情有可原。

  那么,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用更強大的東西去對比心臟的污染了。

  虞幸第一時間想起腹部的詭神紋。

  不只是腹部祂留的那個,實際上他身上比“古神”位格高的印記還不少,胸口的環形蛇紋,手背的樹形黑紋,舌尖的血色眼睛也勉強能算。

  只是,千結給的紋路他到現在也記不起怎么來的,那段被迫缺失的記憶總讓虞幸感到有些隱患,平時能不去動它就盡量不動。

  樹形紋路是鬼沉樹的力量,但不是由陰陽城里那個鬼沉親自烙下的門票,而是跟隨著虞幸慢慢解除限制的能力本源,舌尖那個也差不多,系統給的,目前來看也是鬼沉的詛咒能力和體現。

  最好用的還是祂的紋路了,畢竟虞幸和祂是真正接觸過兩次的,降臨在無臉醫生身上的祂還挺好說話,不會因為紋路被拿來當令箭而對他喊打喊殺。

  所以虞幸在血月那里就試驗過一次,結論是這個紋路在克系副本里賊好用,想必污染眼前的心臟也不在話下。

  但還有個問題。

  伶人在這里,虞幸不太想暴露自己的任何底牌,這個變態很聰明,如果虞幸使用祂的詭神紋解決問題,伶人一定能意識到他和祂有著某種合作關系,到時候或許會在陰陽城拿這個做文章。

  曲銜青身上有虞幸送的來自系統,也就是書的門票,目前還不知道有什么特別的作用,比起暴露底牌,虞幸更想趁這個機會,看看伶人的能力。

  伶人畢竟太神秘了,在系統里神隱了這么多年,除了鬼沉樹的詛咒之力,他不知道還藏了多少東西,時間、空間、靈魂和肉體,沒有哪一個是短板。

  想到這里,虞幸緩緩扭過了頭。

  他對伶人道:“這一路上你暗自引導,確實讓我們省了很多力氣就到達了這里,你想要什么,現在差不多能直說了吧。”

  他看著伶人半點沒變的面色,笑了笑:“此行的終點就是鐘樓,你剛才似乎就對埃德加那機械化的身體很感興趣,這顆心臟也是,它是機械與生物的完美造物,每一次跳動,我都能聽見零件的響聲。”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

  伶人這才輕嘆了一聲。

  “原來你也已經發現了,沒錯,我確實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

  他緩步走上前來,這次沒人阻撓他,他輕而易舉便貼近了這顆跳動著的巨型心臟,動作輕巧地摘下了右手的手套,用那只白凈卻帶著薄繭的手,緩緩觸碰向心臟的表面。

  伶人閉上眼睛,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機械振動,幽幽道:“小少爺,這次我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害你,我還幫了不少忙呢,哪怕是現在…”

  “我想要的也于你無礙。”

  “這個東西就交給我來解決如何?這也是你想從我口中聽到的回答吧。”

  曲銜青皺了皺眉,總覺得此時的伶人像個找到了研究對象的狂熱科學家,讓人心生寒意。

  她不確定地看向虞幸:“真的交給他嗎?他到底…”

  虞幸沖曲銜青點了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然后,他對伶人說:“交給你了,雖然我對你的愛好不敢茍同,但你今天的表現還不錯,就當做是對你老老實實做任務的獎勵吧。”

  曲銜青:“愛好?”

  她眼角微微一抽,不太確定地看向那刻跳動的心臟,用眼神詢問虞幸:伶人的愛好是這種丑東西?這是什么奇怪的xp嗎?

  虞幸失笑,用口型回應:“離開副本以后我告訴你,現在先往后退一些。”

  兩人退到升降梯的位置,將整個球形空間交給了伶人。

  伶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隨即轉回臉去,輕笑道:“老實做任務就能有獎勵,小少爺,我真沒想到這樣健康的獎懲規則還能出現在你我之間。”

  他感嘆了這么一句,像是戲謔。

  隨即,空氣驟然降溫,一股股寒意從伶人周身散發出來,一片又一片深綠色的青苔迅速以他為原點向四周蔓延,眨眼間就爬滿了整個空間。

  隨著青苔的蔓延,整個球形空間的溫度驟降,空氣中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那顆巨大的暗紅色心臟被青苔覆蓋,它像是感應到了危險一般,跳動幅度明顯加大,但很快就被徹底包裹,仿佛披上了一層詭異的植被。

  心臟的搏動瞬間變得紊亂而急促,如同垂死掙扎的獵物。它表面的痛苦人臉浮雕扭曲得更加厲害,無聲的嘶吼化作了實質性的精神沖擊,試圖驅散這突如其來的侵蝕。

  然而,伶人的青苔并非尋常植物,它們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深深扎根進心臟的組織,開始瘋狂汲取其中的生命力與能量。

  青苔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如同眼睛般的暗色斑點,散發出令人不適的衰敗與終結的氣息。

  “呵…”伶人輕笑一聲,右手依舊輕按在心臟表面,左手卻打了個響指,周身的氣息變得更加幽深難測,那不再是只屬于鬼沉樹的詛咒之力,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混沌的詭異力量。

  “賜汝安眠。”

  他低聲突出四個字,每一個音節都讓空間的溫度再降一分,那些覆蓋在心臟上的青苔驟然變黑、腐敗,散發出濃烈的惡臭,仿佛在瞬間經歷了千年的腐朽!

  而被青苔覆蓋的心臟,如同被注入了最致命的劇毒,搏動猛地一滯!

  緊接著,在虞幸和曲銜青的注視下,這顆龐大的、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心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竭、萎縮。

  它表面的暗紅色迅速褪去,變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敗,那些痛苦的人臉浮雕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模糊坍塌,最終化為烏有。

  粗壯的血管連接處紛紛斷裂,黑色的粘稠液體從中滲出,卻被腐敗的青苔迅速吸收。

  心臟的搏動越來越微弱,間隔越來越長,最終——

  徹底停止了跳動。

  整個球形空間的震顫也隨之停止,那些原本向著心臟匯聚的血管和神經束無力地垂落下來,光芒黯淡。

  失去了所有活力與能量的心臟,最終萎縮成了一灘暗灰色的、布滿褶皺的、如同被抽干水分的巨大皮膚般的東西,軟塌塌地懸掛在半空中,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惡臭。

  就在心臟徹底停止搏動的瞬間——

  球形空間上方,那片被鐘樓尖頂刺破而顯露出的漆黑宇宙,驟然發生了異變。

  那些原本冰冷、浩渺地注視著下方的星辰,仿佛被突然切斷了某種重要的連接,光芒齊齊劇烈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無數道難以形容的、充滿惡意的視線,如同實質般從那些星辰之上投射而下…這些視線并非光線,而是一種直接作用于靈魂層面的壓迫與窺探,帶著某種被驚擾的不悅與探究。

  整個球形空間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種遠比心臟存在時更加古老、更加龐大、更加不可名狀的威壓降臨。

  那些視線在整座恐怖之城中瘋狂掃視,試圖尋找坐標消失的緣由,尋找膽敢破壞它們布局的“褻瀆者”。

  虞幸三人瞬間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仿佛被無數個超越理解的龐大存在同時盯上。

  然而,鐘樓頂端的這個球形空間,本身就是一個相對封閉的領域。

  那厚重的、由蠕動肉膜和古老機械結構構成的壁壘,以及之前心臟運轉時形成的能量屏障殘余,在一定程度上隔絕了內外的直接聯系。

  于是,視線們過了幾秒鐘才鉆入了這里。

  它們還是進來了。

  如同探照燈般在空間內來回掃蕩,掠過那灘枯萎惡臭的心臟殘留物,掠過四周靜止的血管和神經束,甚至數次從三人所在的位置掃過——

  卻仿佛視而不見。

  它們能感覺到坐標的消失,能感覺到此地的異常,卻無法精準地鎖定導致這一切的三個“微小”存在,視線中透露出一種疑惑與被螻蟻冒犯般的漠然怒意。

  這種被無法理解的存在近距離“注視”卻又“忽視”的感覺,比直接的對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伶人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接收從心臟里吸收到的東西,隱約間,虞幸好像聽到青苔們發出了孩童般的笑聲。

  是青苔阻隔了這股視線,把他們三個人從視線中抹去了!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最終,那些星辰視線在徒勞的搜尋無果后,帶著一種仿佛能將靈魂凍結的冰冷與漠視,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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