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水鬼吞人,厲鬼纏身
災難降臨倒計時：46秒 眾人的注意力被那句“就像您曾經吃掉我一樣”吸引了一瞬，就見翻滾的江水掀起巨浪，劈頭蓋臉地拍在了江婆身上。
江婆被水流沖得一個踉蹡摔倒在地，還沒等她爬起來，本就因萬般大師的攻擊而破破爛爛的血肉身軀忽然像是徹底失去活力般散了開來。
她的體表滲透出一片片淤泥一樣的穢物，粘稠的液體向下滴落，混雜在江流中，立刻與水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阿蘭年輕的身軀與臉蛋在短短幾秒內重新浮現出屬于江婆的老態，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張人皮，可恍惚之間，推演者們似乎在這具身體上看見了曾在江婆樓中見到的那個老奶奶形象。
她張著嘴，吞咽著骯臟的江水，急速向著被溺死的尸體轉變，又一浪打來，一個虛幻的江婆從軀體中掙出，宛如江中冤死的鬼魂一般沒入水流，再無蹤影。
潮水退去，原地只留下阿蘭蒼白的皮囊，薄薄一片，眼睛卻瞪得很大，一臉驚恐與怨恨，讓人不免聯想到，這是不是年輕的阿蘭被江婆剝皮代替時真正的表情？
眾人：“臥槽！”
天生嗓門比較大的趙儒儒和性格略松弛的奎因叫得最大聲。
“江婆到底算是個什么物種？”
萬般大師串在實質化的陰影上沒法動彈，疼痛和鮮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離江婆實在太近，不至于看不見剛剛那一幕。
他發出幾聲難以置信的氣音，死死盯著水面，用被洞穿的喉嚨夢囈般地說道：“…師姐？”
“難道你…早就…已經死了？”
雖然說穿別人人皮還算是這個世界上修煉邪門禁術的異士勉強能做到的事，但主動脫離軀體，只余鬼魂，就必然不是活人所為了。
更別說眾人都看著江婆融入江水，那縷虛幻靈魂的氣息和江水中溺死的冤魂一模一樣，分明就是一個溺死的水鬼！
可水鬼怎么可能還擁有著生前全部的記憶和性格，甚至連行為都更符合活人作風？
如果江婆早用鬼魂身份行走在風頭鎮，想要打探萬般大師組織的信息，哪里需要在暗中幫助反抗勢力，還得穿上阿蘭的人皮才能在之前的要命襲擊中逃過一劫？
在跪下向江祟祈禱前，江婆分明就是人類！
“我倒是有一點想法…”海妖眉頭微微皺起，手壓在心口，克制著心臟中不舒服的感覺，“江婆自始至終都在為江祟做事，她充當的是一個‘神明代言者’，我猜，她的確早就死在江里，但‘神’需要一個人去岸上，于是選中了她，在某種程度上將給予江婆的‘死亡’撤回，讓她處在了一個活死人的狀態。”
“她還是她，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變成了神明的狂信徒，同時也很清楚自己死過的事實，因此她既有活著時的全部情感，也不在乎再次為神明獻上生命。”
海妖悄悄看了眼趙一酒，嘀咕道：“神明和鬼物的區別不就在這里么，一旦和神啊信仰啊扯上關系，最大的危險就不是來自外部的鬼物，而是人類的靈魂本身。就算是現實里，也有很多人因為信仰邪神把自己變成了‘惡魔’，更別說是推演中，邪神真正存在，稀奇古怪的能力也真實存在。”
沒有人反駁她，一是因為在場眾人無論推演經驗有多少，也更多是和厲鬼惡靈之類的東西打交道，只有在出現陰陽城這個概念之后，那些隱藏在高處的“神明”才慢慢出現。
他們對神的信息知之甚少，誰都不能篤定的說出神究竟是什么，又能帶來什么。
二是因為大家不是直愣愣站在那里聽海妖說話，他們各有各的事要做——
趙謀等人將富商們帶到祭臺前方，最靠近江水的位置，同時各出手段阻攔著狂暴拍擊、似乎想將他們也吞下去的水流。
洛晏抱著金鼎，將它穩穩埋在腳下——這里就是他測算出的中心點，正是為了能第一時間將寶物埋下，他才選擇在這里布設祭臺，讓這里成為大家的集合地點。
宋雪正在查看白玉棺，她的眼睛里緩緩流轉著雪色的光芒，纖細的手掌小心翼翼按在棺身上，感受著里面傳來的惡意，指尖一轉，從里面抽取了一絲氣息，縈繞在手腕上，似乎在做最后的準備。
虞幸則在趙一酒手里尋找與棺中厲鬼有聯系的物品。
他自詡整場推演里和白玉棺最有緣分的人，在戲臺世界中就背著棺材跑了一路，風頭鎮中又背了一次，也算是和里面的厲鬼結下了“善緣”…
雖然厲鬼可能覺得是孽緣。
總之，他已經對棺中厲鬼的氣息有所熟悉，盡管萬般大師身上奇怪的東西不少，但借助一雙隱約能看見真實的通靈之眼，還是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油紙包裹起來的物件。
趙一酒從萬般大師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各有大小，手拿不住的都交給了影子，和一眾人皮、咒文、傀儡小人、骨刀相比，這油紙包在里面毫不起眼，巴掌大一個，像是從藥房里抓的中藥。
可虞幸就是從這小小油紙包里“看”見了沉重而駁雜的怨念。
他拿起油紙包，在萬般大師漏了風還不放棄嘶吼著“不能碰”的聲音中將油紙包打開，嘩啦啦的響動，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牙。
趙一酒瞇起眼睛，將其余不重要的物品融入陰影中收去，湊過來仔細打量。
這就是一包牙齒。
里面不細數也看得出數量超過一百，每一顆牙齒都有差別，有些白皙，有些泛黃，有些健全，有些布滿蟲蛀。
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孩童的，有些則如老者的舊齒。
相同的是，它們都帶了血。
已經干涸的血跡化為褐色斑塊，深深烙印在了這些牙齒的表面，無數的怨念和不甘就被封印在這些小小的牙中，同時牽扯出的，還有許許多多命運的牽扯。
檢測到你已觸發支線任務：槐花之魂 忽然，系統提示跳了出來。
原任務：請幫助小玉蘭找回她媽媽的靈魂，完成任務獲得未知獎勵（已更新）。
任務變更：你已找到小玉蘭媽媽李槐花的牙齒。前置線索明確，得出結論，李槐花的靈魂已成為縫合厲鬼的材料。
請讓小玉蘭得知真相。
虞幸：“…”
嘖，雖然早料到這個結果。
但讓小玉蘭得知真相也太地獄了。
任義百忙之中瞅過來一眼，面癱著臉評價道：“看痕跡，都是從人嘴里生生拔下來的。”
虞幸將油紙包合上，用詛咒之力做系帶將之固定，余光瞥見萬般大師灰暗的臉色，嗤笑道：“這么多人，全讓你縫一起了，你平時和棺材待在一個房間，真的不會害怕嗎？”
上百個八字極陰的女人，活著時被硬生生拔下牙齒，死后靈魂還要被縫合成怪物，難怪這厲鬼能和偽神江祟拼一拼。
這怨氣本就夠狠的，加上極陰命格對陰氣的放大，若是出現那么一兩個對這厲鬼產生“信仰”的人，說不定假以時日，它也能晉為一個偽神呢。
萬般大師并沒有來得及回應。
因為倒計時歸零了。
災難降臨，最終任務開始。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快得宛如錯覺。
下一秒，早已聚集的烏云翻涌著，天空響起驚雷的炸響。
瞬間，暴雨傾盆而下，兩方截然不同的怨念在此處匯聚，又于水中滋長，每個還活著的人耳邊都響起了無數讓人心驚的慘叫。
那叫聲來自江面，來自水底，來自棺中，也來自一部分人烙上了因果報應的靈魂。
江面在一陣陣浪涌中多出許許多多顆頭顱，它們的黑發一個連著一個，幾乎將肉眼可見的江水完全覆蓋，濕噠噠的面容貪婪的望著岸上的所有人，散發出最原始的惡意。
死死死死死…
無邊的浪潮仿佛脫離了地心引力，海嘯一樣撲打過來，伴隨著天崩地裂般的巨大聲響。
然后砸在推演者們布置好的陣法防線上，順帶沒過了處于防線之前的白玉棺。
富商們幾乎嚇得暈死過去，毫無體面，偏偏怎么都暈不過去，他們掙扎著想要向后爬，卻撞上一只冰冷的腳。
那青色的腳上遍布縫合線的痕跡，猙獰可怖，再往上…
一張支離破碎的臉就那樣低著，上面大小不一的兩只眼睛像是看牲畜一般看著他們，末了，涂著血色胭脂的嘴唇抽搐般揚起，露出一個凄涼又殘忍的笑來。
“啊！！！鬼啊！！！”
恐懼再也無法抵擋，當下就有幾個富商驚恐地張著嘴，身體像被砸了頭的豬一樣直挺挺僵在那里，直接嚇死了。
厲鬼發出尖細的笑聲，周圍的江水仿佛遇上了天敵，飛快褪去，它脖子緩緩扭轉，歪著轉向離它最近的人。
“！”洛晏只是感到眼睛一花，白玉棺就已經是打開的狀態，里面空空如也。
他貼上去的符紙落在一邊，轉瞬間燒成灰燼。
實際上推演者們已經做好防御姿態，可誰也沒看見厲鬼是怎么出來的，它身上縈繞的“恐懼力量”太過純粹，濃烈到足以扭曲人們的感官，讓大腦刻意回避對它的認知。
這也意味著，它太強大了。
當然，水里還有個更強大的。
短暫退去的江水頃刻間卷土重來，這一回，與水流一起襲來的還有一顆顆沉沉浮浮的頭顱，以及頭顱下方早已連接在一起的腐爛尸體們。
怨氣無差別沖擊著所有人，趙一酒眉頭微皺，直接把萬般大師丟向水里。
江水瞬間被吸引，改變方向張開巨口。
厲鬼的目光也落在萬般大師身上，它似乎短暫的反應了些什么，然后認出那就是殺害“她們”的兇手。
而且那制約著“她們”的因果，不見了。
瞬間，極陰厲鬼怨念暴漲，幽靈般的它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經出現在萬般大師背后，輕飄飄地趴在了萬般大師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