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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把秦榆翁說得心下酸澀,他那個比他小了近二十歲的小弟啊,要是他還活著,他的成就必定不在他之下,而且必定是在戰場上揚威,他們秦家難得出一個武將,還是個天縱之才,卻死在了前方戰場上,一場名不見經傳的戰役里,要不是那時候新君即位,各路妖魔鬼怪作亂,哪會…
“是大哥的錯,不該防著你,不過大哥也勸你,這時候你不要露面,這對蒼遠國的局勢沒有任何影響,黑衣人…很強,而且數量不少,你不要小看了剛才受傷的那個龍溪,可以說來救我們的這一批人里,除了那個北方,沒人是他的對手,連他都受了傷,我無法想像那些人強到了什么程度,蒼遠國的都城力量再多也防不了那些人。”
慧明終于笑得舒暢了些,臉上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明媚,“我哪會如當年那般魯莽,現在手里一沒兵二沒將,就幾個小尼姑能對付得了誰,大哥,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會就這么算了,我就在這里等著,以后…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雖然我大忙幫不上,但是…也不要小看了我,我的人雖然廢了,可身手這些年并沒有廢,還有一批當年活下來的人也會聽從我的調遣,你不要小看了他們,比起那些湊人頭的士兵,他們一個抵百不在話下。”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慧明,世事變幻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可是以我的眼光來看…蒼遠國沒有明天可言,你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想想,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讓人來給你送信,你要是不愿意幫忙。直接回我就是,我能理解。”
慧明眉頭微皺,卻依然點了頭,“我會好好想想你的話。”
秦榆翁起身。最后再看了她一眼,“希望我們再見時不是敵人。”
“一定不會是,你是我大哥,一輩子都是。”慧明說得肯定。
“但愿如此。”
可是他卻不敢信,他想要的是破了這蒼遠國,慧明再怎么看得開也不會允許他這么做吧,雖然她自己說手里一沒兵二沒將。可當年那一批跟著她稱霸都城的小公子哥們現在都成了能當家作主的人,就算因為家族利益的關系而多了束縛,但是他相信以他們當年對巧丹的瘋狂崇拜,只要她開口,他們一定會出手幫助。
當年那個熱情似火,帶著一幫子公子哥兒到處搞破壞,卻有著大智慧,平衡住了幾位皇兄之間的爭斗。要不是她不想成為其中一員,而不能有太多兵力在手,以她對榆錦的感情。必定不會出現那樣的慘劇,有些事啊,就是避不開的。
但是有一點他非常肯定,他不愿意和她為敵,不管是三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后的現在。
停了一天的雪又飄飄蕩蕩的下起來,兩輛馬車分別由四馬匹拉著,聽那響鼻聲就知道它們都極其健壯,時不時的揚一蹄子,像在催促大家盡快起程。
先扶著女人小孩上馬車。秦家兩位公子都對著左左深深的彎下了腰,秦瑞至道:“我們有自知之明,留下來只會拖你們后腿,但是把危險留給了你們,也是因為我們的自私,衷心的希望我們再見時。不管是我們還是你們都能一個不少。”
“來救你們并沒人逼迫,既然是我們自愿的,有什么后果也該由我們擔了,上車吧,能再見的。”左左披著斗篷,但是臉沒有遮上,雪花飄落下來,偶有一朵落在她睫毛上,讓她平添了幾許柔弱,好像直到現在,他們才終于記起來這個極有魄力的姑娘其實年紀真的不大。
慧明站在屋檐下看著這里,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目送著榆錦的親人一個個消失在視線內,直到只剩最后一個,笑著微微向他點頭,卻看到他瞬間紅了的眼眶,這傻小子,慧明轉開視線,她只比小至大了幾歲,那時總是追在她身后叫她丹姐,跟著她到處闖禍,一開始倒沒什么,可是后來和榆錦相知相戀,她就強迫他叫自己丹姨,她現在都還記得當時他鬧了好幾天的別扭,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低了頭,從那以后,就一直叫她丹姨。
那時候她還幻想,不知道有一天他叫自己小嬸時會是什么表情,可是直到現在,這一聲喊都沒有聽到,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有機會聽到了。
秦瑞至狼狽的垂下頭,把眼里的澀意壓了回去,跳上馬車再也沒有回頭往后看。
老爺子看在眼里,暗暗嘆了口氣,當作什么都沒看到。
左左并沒有多和談彥說什么,雖然他話不多,但是執行起命令來卻是不打半點折扣的,左左對他很放心,倒是對另一路的人有那么點擔心。
“裴畫,不要小看了自己,你要沒有自信的時候就想想,要是你沒有點利用價值,我怎么會這么盡心盡力幫你,肯定是因為你有過人之處被我看重,所以,相信自己。”
裴畫原本的擔憂被這一席話安慰得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失笑道:“你的安慰方式真特別,就不怕打擊得我更沒自信了?”
“其實很多事你并不是不會,跟著老爺子多年,不可能一點東西都沒學到,更何況你還是皇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總有些東西是會被你看到的,你只是要學會怎么利用那些東西,不要像那些摳門的富人一樣,懷惴著金銀卻餓死了。”
裴畫眼中閃了幾閃,最終卻彎下腰來,“我會記著這番話的,左左拉小姐,不管如何,請你以自身的安危為重。”
“我記著。”
原本因為裴畫的原因而讓巫女陷入危險中對裴畫有所不滿的莫干部落人對裴畫總算有了點好感,他們無法干預左左拉巫的決定,但是,他們的擔心從一開始就沒少過,一路下來不知道求了多少遍神靈了,就希望他們的巫女能平安無事的回到莫府中去。
除了老爺子,該上馬車的都上去了,左左領著人退開了些,把手里的兩種藥丸遞了過去,“綠色那顆是解藥,不要認錯了。”
“我以為我根本用不到。”老爺子不習慣下巴上光禿禿的感覺,那胡子跟了他不少年頭了,在這大冷天尤其覺得下巴冷,每次去摸胡子都摸到一點點胡渣,他還在適應中。
“這馬車我看了下,比市面上買的那些要好多了,我又讓人多墊了些棉被,顛簸感應該會少很多,您要是覺得可以忍受,最好還是…我對裴畫確實有幾分不放心。”
“那你剛才還說得那么相信他。”
“要是我都不信任他,他更不會相信自己。”
老爺子嘆息一聲,深深的吸引一口,連心肺都涼了,“不論如何,下次見面時希望我們都能完好無損。”
左左只是笑,她沒有那么天真,雖然沒有人拖后腿了,但同時幫手也少了,而追兵卻不見得只是她一開始以為的那些士兵,了不起全是精英,再加上一些修行者,而是讓小溪都受傷了的黑衣人。
在知道黑衣人追來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有了心理準備,不管送的是自己的命還是別人的命,都無可避免,想要爭天下,哪可能誰都全身而退,她當然想盡力保全,可是她連自己都無法保證。
“我已經傳了信回去搬救兵了,沒事的,您先走吧,別耽擱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捏著盒子就往馬車走去,到得半路又停下來,“如果這次我們都能活著,我會同意你的打算。”
她就知道以老爺子的眼光不會看不出她在圖謀什么,能得這樣一個承諾也算是沒白忙活了,老爺子可比裴畫有用多了。
老爺子最后望了屋檐下的慧明一眼,點了點頭就一頭鉆進了馬車,他不后悔把自己綁上左左拉的戰車,這天下原本只是亂象初現,在知道黑衣人的存在后,他已經可以肯定,大戰將起,蒼遠國就是前車之鑒。
他秦家沒有想成為天下共主的意思,但他的血還熱著,也想在這亂世為秦家謀得一席之地,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子孫后代想,左左拉的勢力究竟如何他還不知道,但是就他所見的這些人就全是修行者,一般人家可養不起,亂世出英雄,連草莽都可以成皇成帝,何況是本就有家底的世家大族?
看著兩輛馬車漸行漸遠,四個護衛騎馬而行,馬蹄聲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小,左左才回頭走向慧明,“庵主,承你恩情了。”
慧明微笑著搖頭,“你也要走了?”
“恩,他們應該快要追來了,我不能給庵主帶來麻煩。”
慧明嘴張了幾張,最后還是沒有說出挽留的話,這個地方暫時確實不能暴露,尤其是在得知蒼遠國的現狀后,不管她當年如何風光,現在早就事過境遷,現在回去和送死沒有區別,就像她和老爺子說的,等著吧。
牽過褚玲遞過來的韁繩,左左翻身上馬,那利落程度比之初出發時已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庵主,就比如你勸我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這話我也送你,今日之恩以后當還,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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