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覺得這個猜測簡直太過驚悚,么單純良善的一個人,真的會是細作?怎么想都覺得不大可能,但如果不是她,又有誰能符合重重條件?
知道第二把弓的存在、能接近昭明而不被昭明懷疑、一雙眼睛讓她感覺到熟悉…
林林種種加起來,她身上的嫌疑便如跗骨之蛆,再也摘不掉了。
喬薇的匕首抵住了傅雪煙的脖子:“你不是主使,但你是最大的幫兇,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冥燁也掏心掏肺地喜歡你,你連這樣的人都辜負了,你不會有好下場的!看在你腹中骨肉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殺你了,但從今往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而另一邊,一條寬敞的大街上,燕飛絕與蒼鳩激烈地纏斗著。
燕飛絕這段日子功力提升了不少,原先并不是蒼鳩的對手的他,今晚竟出人意料地讓蒼鳩受了重創,當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了,左胳膊被蒼鳩砍了一刀,肉可見骨,但也正是挨這一刀給了他與蒼鳩貼臉搏斗的機會。
他擅長暗器,時常會讓人忽略他的武功,蒼鳩也不例外,覺得他燕飛絕不過是個仗著暗器能打打遠戰的莽夫,近身功夫怕是連最低等的死士都不如,那一刀下去時他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擔心燕飛絕有能力偷襲自己。
果不其然,他得逞了,他的刀狠狠地砍在了燕飛絕的胳膊上!
可他沒料到的是,在受到如此重創的情況下,燕飛絕竟然徒手用右手抓住了他的刀,鮮血剎那間迸了出來,他登時一驚,可燕飛絕左臂已被重傷,他并不認為燕飛絕能以左臂傷到自己,他繼續攻擊燕飛絕輕傷的右手,就在此時,燕飛絕疼得顫抖的左手忽然抽出了一把丹砂匕首,一刀扎進了蒼鳩的胸口。
這一刀扎得刁鉆極了,距離心臟的位置不足半寸,燕飛絕但凡是稍稍抖一抖手,都能將他扎死在現場了。
燕飛絕這樣的莽夫,竟然學會使用戰術了,這樣的結果是蒼鳩始料不及的。
姬冥修倒是沒有多少意外,燕飛絕或許并不是武藝最高強的,但絕對是最拼的,在明知打不過的狀況下,也絕不放棄任何一線機會。
就是這種不要命的執拗,不知嚇慘了多少武林高手。
今晚,就連蒼鳩都被震懾到了。
再打下去,以蒼鳩的實力,未必會輸,可蒼鳩不是來拼命的,燕飛絕卻是。
燕飛絕的不要命讓蒼鳩萌生了一絲退意,是冒著把命留在這兒的風險拼搏一把,還是幾時抽身算了?
蒼鳩最終選擇了后者,在與燕飛絕過了最后一招后,足見一點,飛上了屋檐。
燕飛絕也打算施展輕功飛上去,被姬冥修制止了。
姬冥修望著蒼鳩逃竄一般的背影道:“窮寇莫追。”
燕飛絕咬牙切齒道:“便宜那老孫子了!”
“也不算便宜了。”這一刀下去,功力不退個三五年是不可能了。
姬冥修看向燕飛絕:“你怎么樣?”
燕飛絕在左胳膊上點穴止了血,渾不在意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姬冥修拋給他一瓶金瘡藥:“先擦點藥吧。”
燕飛絕哦了一聲,拔掉瓶塞,一股強勁的薄荷香氣撲了出來,刺激得燕飛絕狠狠地打了個噴嚏:“這藥味道很沖啊!”
姬冥修說道:“沖是沖了點,但藥效好,是小薇父親從隱族帶來的。”姬冥修是順嘴一說,可說完,不知想到什么,望向無邊的夜色,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燕飛絕擦了藥,藥瓶已經被他糊了全都是血,他就不還給姬冥修了,把藥瓶往懷里一揣,說道:“走吧,去追那個姓傅的,把血月弓拿回來。”
說罷,走了兩步,發現姬冥修沒有跟上,不禁回頭,納悶地問道,“怎么了?”
姬冥修沉思道:“你方才說藥的味道有些沖。”
“嗯,怎么了?”燕飛絕問。
“這讓我想起一件事來。”姬冥修道。
燕飛絕耐心地聽著,能被他如此嚴肅地討論的事,必定不會是小事。
姬冥修卻沒說了,轉身,快步朝來時的路上走去。
燕飛絕一頭霧水:“哎?什么情況?你不追那個姓傅的了?”
姬冥修一刻不停地趕回了姬家,與同樣腳步匆匆的喬薇碰了個正著。
喬薇道:“我有話對你說!”
姬冥修道:“我也是。”
二人頓了頓,一瞬間,猛地意識到自己對方和自己要說的恐怕是同一件事,當下也不著急說了,馬不停蹄地去了青蓮居。
等到青蓮居時,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院子里的護衛全都在,可姨母與景云望舒不見了!
教主大人也不見了…
喬薇怔怔地進了屋,望著只有鎏哥兒一人熟睡的床鋪,拳頭一點一點地握緊了:“你是…怎么猜到是她的?”
姬冥修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沉思之色:“方才在后院,傅雪煙將她一掌拍過來時,我恰巧接住了她,那時她身上沒有酒氣。”
她在酒席上喝得酩酊大醉,回房便癱在床上睡了,她若被抓,應該是酒氣熏天的。
退一萬步講,她強撐著爬起來洗漱了,可這大半夜的,洗漱過后就該倒床睡了,她卻穿著正式出行才會套在外袍下的中衣。
這只能說明,她不僅洗漱過,還將自己穿戴得整整齊齊。
這么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進屋偷弓了。
她盜走血月弓后,脫掉斗篷、面紗與手套,讓傅雪煙換上,時間緊迫的緣故,她來不及換回寢衣了,當時他們忙著對付傅雪煙,誰都忽略了這一處細節。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是她…她為什么這么做…”喬薇的眸光冷得嚇人,雙手緊緊地拽成拳頭,太大力的緣故,兩條胳膊都在輕輕地顫動。
姬冥修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眸光深邃如一道冰冷的淵,沒有多余的話,只一句:“我會找到他們。”
不惜一切代價!
黑漆漆的街道,教主大人通體惡寒地四下張望著,一邊張望,一邊不滿地嘀咕:“讓你幽禁老子!老子這就跑給你看!”
巷口刮來陰森森的風,教主大人心里毛毛的,硬著頭皮往前走,走了幾步,看見一道黑影靠在墻壁上,面色慘白慘白的,他以為自己見了鬼,嚇得拔腿就跑!
跑了幾步發覺不對勁,又鼓足勇氣,緩緩地折了回來。
傅雪煙一手扶著墻壁,一手捂住肚子,劇烈的打斗沒讓她受傷,卻動了她的胎氣,她有些難受。
忽然,一道暗影籠罩在了頭頂,她扭頭一看。
“是你?!”教主大人驚訝,“你怎么會在這里呀?”
傅雪煙拿開了捂住肚子的手,攏了攏斗篷,直起身來,淡淡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臉色好差。”教主大人看了看她的臉,又去看她衣裳,“你干嘛穿成這樣?你要出門吶?大半夜的你想干嘛?”
傅雪煙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教主大人問。
傅雪煙欲言又止。
噠、噠、噠…
遙遠的街角,傳來了似有還無的腳步聲。
傅雪煙雙耳一動。
教主大人擢住了她肩膀:“你怎么不說話?”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傅雪煙的視線越過教主大人的肩頭,落在了一丈之外的一個胡同,胡同內,一道人影投射在地上,她頓了頓,收回目光,艱澀地說道:“你轉過去。”
“哦。”雖不知她要干嘛,可教主大人還是聽話地轉了過去。
傅雪煙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你要干嘛呀?”教主大人說著,就要回頭。
“別回頭!”
教主大人麻溜兒地擺正了腦袋。
傅雪煙捏緊了手指:“你聽好了,我要回家了。”
教主大人一怔:“你要…”
“我說了,別回頭!”
教主大人又可憐巴巴兒地望向前方了。
傅雪煙顫聲道:“不要來找我,永遠都不要,我會把…送回來。”
“把什么送回來?”那兩個字她說的太小聲了,教主大人沒聽清。
噠、噠、噠…
腳步聲已經步入百米之內了。
傅雪煙紅著眼圈,一記手刀劈暈了他,他倒下來,被她抱入懷中。
阿達爾自胡同里走了過來。
傅雪煙沒抬頭,卻也知道是他,把教主大人放入了阿達爾懷中,最后看了一眼,淡道:“走吧。”
阿達爾看著她眸子里閃過的水光,再看她一臉的冷漠,一時把不準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傅姑娘…”
傅雪煙淡淡地擺了擺手。
阿達爾噤了聲,他還想說什么,可那股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習武者的直覺告訴他,對方很強大。
阿達爾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抱緊教主,轉身沒入了夜色。
八名長刀死士抬著銀白色的步攆,像幽冥一般朝著傅雪煙踏步而來。
傅雪煙單膝跪地,雙手行禮。
步攆停在她正前方,一股仿佛來自陰間的風,自街道上冷颼颼地刮過。
紗簾被撥開了,一只干凈如玉的素手自步攆內探了出來。
傅雪煙的睫羽微微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手上。
那手握住了她的。
一名死士走了過來,跪趴在地上。
傅雪煙抬起腳來,踩著他寬闊的脊背,邁步上了步攆。
奢華的步攆中不僅坐著一個女人,還躺著兩個熟睡的孩子。
傅雪煙的眸光頓住了。
女人看了她一眼,紅唇微微勾起:“該回夜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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