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白底黑字紅印章的銀票,甄氏當場就傻眼了。
她怎么也沒料到喬薇敢當眾這樣給她難堪,明知她沒帶錢…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沒有錢的,還拿錢奚落她,這丫頭想干什么?嘲諷她買不起嗎?
甄氏的智商總算靠譜了一回,喬薇還就真是這個意思,李氏給甄氏買個鐲子意思意思,人之常情,喬薇忍了,但甄氏蹬鼻子上臉,欺負李氏臉皮薄,可勁兒地哄李氏掏腰包,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真把姬家當冤大頭了不成?
“你你你…你…我我我…”甄氏看著喬薇一臉的漫不經心,越發確定對方是故意給自己難堪的,她氣得渾身哆嗦,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瞧著她被懟得啞口無言的樣子,李氏與姬家姐妹都解氣極了,對付這種不要臉的人,就得喬薇這種不怕事兒的,敢拉下臉,無懼落人口舌。
荀青瑤整張臉都紅了,她也知道自己母親做得太過分了,她幾次都給母親使眼色,母親全沒看見,她想出言阻止,可子不言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與母親爭執起來,難免落個大逆不道的名聲,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甄氏想通了喬薇的意思,卻沒明白自個兒的錯處,指著喬薇的鼻子,好一陣哆嗦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你…你若是喜歡盡管拿去好了,何必如此羞辱我們?”
喬薇一臉無辜:“我是喜歡就拿了呀,你怎么說我在羞辱你們?”
姬宛瑜噗嗤一聲笑了。
碰上不按套路出牌的,甄氏幾乎沒法兒接話了。
姬宛瑜伶牙俐齒道:“我可以作證,是我大嫂先看中的。你們還在挑選那套黃玉簪子的時候,我大嫂就讓人把這一套點翠簪子拿過來了,荀夫人,你覺得我大嫂讓人把簪子拿過來的意思是什么?難道不是她當時就已經看上了嗎?”
甄氏再一次啞口無言。
姬宛瑜一笑:“你搶我大嫂的簪子,你還有理了?”
雖說她更希望這簪子能是如月姐姐的,但只要一想到要便宜荀家這對母女,還不如讓大嫂買回去呢!
甄氏知道姬宛瑜在強詞奪理,這一套簪子是喬薇讓人呈上來的不假,可擺在桌上后,喬薇根本看都沒看一眼,反倒是姬家那庶女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甄氏也不是很瞧得上一個二房的庶女,但她有些忌憚姬宛瑜。
姬霜就是嫡出,姬宛瑜又是姬霜的嫡親閨女,這層厲害關系在里頭,她不敢與姬宛瑜較勁,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一怒之下,再次將矛頭轉向了喬薇:“你先看中的你怎么不說?都戴在瑤兒頭上了,你把她摘下來,你覺得這樣合適嗎?瑤兒是你姨母,你孝敬她一支簪子很難嗎?”
喬薇一個沒忍住,笑了:“我姨母是大梁朝的公主,這種地方的簪子,她們恐怕還看不上。”
一個續弦的妹妹,也敢說是她的姨母,她連荀蘭這個后母都沒承認,會承認一個半吊子姨母?
甄氏是豬油吃多了,腦子都不靈光了吧?
甄氏的臉上火辣辣的,猶如被人當即甩了一巴掌:“二夫人你聽聽,你聽聽!她說的都是什么話?我家姑奶奶嫁到你們家,為你們家生兒育女,如今她妹子來了,不過是一支簪子罷了,就有人霸著不給!還百般奚落!你們姬家,就是這樣待客的?!”
一支簪子?李氏的目光掃過甄氏手邊已經堆得快有半人高的盒子,差點就無語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么厚的,荀家怎么會有這樣的大婦?真是把荀家的臉都丟盡了!
最后,甄氏當然沒能從喬薇手里搶到那支簪子,不僅如此,她想買點別點補償補償自己,也全都被喬薇攪和了。
“荀夫人真是財大氣粗,這種簪子根本不值這個價,你若信得過我,我介紹你去另一家,一樣的東西,價錢便宜多了。”喬薇淡笑著說。
這話明著是替甄氏省錢,可誰又聽不出是讓甄氏自個兒掏腰包的意思呢?
甄氏從未見過如此可氣的人,這簡直、簡直就是在轟她們走!這丫頭究竟是怎么做得出來的?!她、她、她還要臉不要了?!
甄氏氣得夠嗆,甩袖下了樓。
李氏憋了一下午的氣終于吐了出來,這個姓甄的也太沒個飽足了,“搶”了那么多簪子就罷了,連姑娘看中的她也不放過,她就不信甄氏真不知如月是去拿那簪子的,甄氏這么做,擺明是沒將如月放在眼里,沒將二房放在眼里。
她真以為有個給姬尚青做續弦的侄女兒就了不起了?別說荀蘭已經山窮水盡了,便是她尚在姬家,也不敢這般怠慢二房。
所以說這種小地方來的人,不過是嘴巴上吹噓得好,書香門第,書香門第,鬼知道內里是個什么玩意兒?
兩個姑娘也解氣得不行,果然對付這種無賴,就得用無賴的辦法,真一直拉不下臉讓她占盡便宜,傳出去其實更不好聽,仿佛姬家上趕著給人做冤大頭似的。
幾人心情不錯地下了樓,甄氏母女已經氣呼呼地上了李氏的馬車,李氏不用想也知道里頭的氣氛僵持成什么樣了,她才懶得進去聽甄氏的數落,與喬薇一塊兒上了姑娘們的馬車。
這輛馬車原是姬霜的,因知女兒要出門采買,特地借給了女兒,姬霜的馬車比李氏的馬車更大、更奢華,坐四人毫不擁擠。
馬車行駛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甄氏母女就跟在她們身后,許是在寶林齋那口氣沒有咽下去,甄氏的馬車上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會兒下來買個荷包,一會兒下來買把扇子,弄得姬家的女眷不得不停下馬車等她們。
女眷們才無所謂呢,今兒又沒什么大事,回了府也是坐,馬車里也是坐,哪兒不是坐?坐馬車里還能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手癢了買點小東西,何樂而不為?
“我們打馬吊吧!”姬宛瑜從抽屜取出一副馬吊牌。
馬吊牌本是一種紙制的牌,全副牌有四十張,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不過姬家有錢,用的是象牙牌,象牙被切割成薄如蟬翼的片狀,觸感冰涼,質感十足。
喬薇只打過麻將,沒打過馬吊,但據說麻將就是由馬吊演變而來的,應該不是多么難上手的東西。
果不其然,喬薇只與三人試打了一盤便吃透個中的規則了。
四人在馬車里開開心心地打起了馬吊。
甄氏從書齋買了一本詩集,從書齋出來時,故意從李氏等人的馬車旁路過:“我家瑤姐兒不喜歡簪子,就喜歡看書!咱們荀家的姑娘,都是不在意那些…”
“哈哈哈…”
是姬宛瑜幾乎笑炸的聲音。
姬宛瑜耍了個詐,一人贏三家,樂得不行了。
甄氏見自己鬧了一路,人家非但不膈應,反而苦中作樂起來,她這心里越發不是滋味兒,氣呼呼地上了車,將詩集往桌上一拍:“太過分了!豈有此理!”
荀青瑤頭疼,按了按眉心道:“娘,你能不能別折騰了?這里不是姑蘇,你不要當自己婆家鬧騰好嗎?”
甄氏沒好氣地說道:“我怎么鬧騰了?明明是她們搶了你的簪子!”
荀青瑤語重心長道:“我們是來做客的,又不是姬家正兒八經的主子,人家給買,是情義,不買,是常理,況且我也沒看中那簪子。”
甄氏完全沒領會到女兒的重點:“那簪子你都看不中,你要什么樣兒的?告訴娘,娘給你買!”
荀青瑤道:“娘,我們的盤纏在路上已經花光了。”
甄氏渾不在意:“我知道,這不是還有你姐夫買?我想過了,她們不給你買,你姐夫總會的。”
荀青瑤不知說什么好了。
荀家在姑蘇確實是頗有聲望的家族,但那些聲望是祖輩以及大伯掙下的,她爹就是個混吃混吃二世祖,當年說親時,人家給說了個賢惠穩重的姑娘,她爹嫌人家丑,不肯要,轉頭看上了她娘,她娘是商戶出身,到底比不上世家大族都千金,這些年在姑蘇沒少鬧笑話兒,以為來了京城多少會收斂些,哪知還變本加厲了?
“娘,你怎么不想想,我們來了姬家這么久,姐夫為何遲遲不見我們?”
甄氏道:“他病了呀,沒聽下人說嗎?”
病了至少也可以讓他們去探望探望,又不是得的瘟疫,若實在女眷不便,不是還有她哥嗎?
荀青瑤定了定神,道:“那姐姐呢?娘就沒想想,姐姐為何突然跑去守陵了?”
甄氏自我感覺良好地說道:“她孝敬老太爺,替老太爺守幾天陵算什么?這是她孝順,講出去都是面子上有光的事情!”
荀青瑤總覺得大姐的事情沒這么簡單,只是和她說不清,索性不說了。
甄氏拍拍女兒的手:“你放心吧,既然來了京城,娘就一定會為你在京城找戶好人家,不比姬家的少奶奶差!”
荀青瑤想起寶林齋的事,認真道:“我瞧著少夫人不是個簡單人物,娘你以后別去招惹她。”
甄氏不以為然地哼了哼:“你當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那個姓喬的根本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她幾年前就把身子給別的男人了,事情鬧大,她被逐出家門,不知被多少人糟蹋過,后又使了狐媚手段把姬家的大少爺給迷惑了,就那倆孩子,還不知是誰的種呢!”
荀青瑤面色一變:“娘!”
甄氏絲毫不覺著哪里說錯了,越發變本加厲地道:“她這種貨色都能嫁入姬家,我女兒清清白白的身子,飽讀詩書,滿腹才學,怎么就不能找個更好的婆家了?”
真是越說越離譜,荀青瑤都快聽不下去了,關于喬氏的傳言,她并非毫不知情,只不過,她沒有背后議人是非的習慣。
何況說到婆家,整個大梁朝除了姬家,哪里還有更好的婆家?
馬車在路上耽擱得太久,漸漸到了晚飯的時辰,路上的行人多了,馬車的速度越發慢了下來。
甄氏的肚子餓了,路邊叉燒包的香氣勾得她饞蟲大動。
“停車。”她道。
車夫無奈地停下了馬車。
荀青瑤蹙眉:“娘,你又想買什么?”
甄氏笑道:“我買倆包子。”
荀青瑤嘆了口氣,松開甄氏的手,甄氏下了馬車,走向一旁的包子鋪,哪知就在她挑了包子正要付錢之際,路面上忽然響起一陣吵鬧的聲音。
“給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放箭了!”
甄氏錢都忘記付了,扭頭朝那邊望去,就見一隊官兵,正提著長劍,追趕一個穿著囚衣的、蓬頭垢面、兇神惡煞的男人。
男人拉倒了兩邊的攤位,推到了無數的行人,將官兵死死地擋在身后。
為首的官兵打了個手勢:“弓箭手準備——”
一排弓箭手搭好了弓箭,齊齊瞄準落荒而逃的犯人,行人們紛紛避讓開來,甄氏傻呆呆地捧著三個包子,一時間,忘記了逃跑,還是一個好心的大爺,抓了她一把,將她抓進了包子鋪。
她站在包子鋪里,望著那個犯人越跑越近,忽然,跳上了姬家的馬車!
她女兒的那輛馬車!
“啊!瑤姐兒——”她失聲大叫!
男人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繞到荀青瑤的背后,抱住她,刀尖抵住了她脖子:“別亂動,再動就殺了你!”
荀青瑤不敢動了。
男子兇道:“快駕車!不然殺了她!”
這話是對車夫說的。
車夫不敢怠慢,抓緊韁繩,將馬車駕了出去。
甄氏看到這情節,兩眼一翻,當場暈了。
打馬吊的四人也聽到了動靜,喬薇將三人護在身后,掀開一側的簾子,就見本該跟在他們身后的馬車,如閃電一般自他們身側飚了過去,耳畔還回蕩著甄氏的那句“瑤姐兒”,官兵們呼啦啦地朝馬車追了過去:“給我追!”
這是被劫持了。
喬薇跳下馬車,解開繩子,放了一匹馬出來,翻身上馬,朝被劫持的馬車奔了過去。
姬如月與姬宛瑜掀開了簾子,看著飛馳而去的大嫂,目瞪口呆。
街道上,一片混亂與狼藉。
喬薇的馬夠快,瞬間將官兵遠遠地甩在了身后,眼看著就要追上馬車了,就在這時,一個小乞丐從巷子里竄了出來,他儼然不知這邊發生了什么事,只是聽到動靜前來湊湊熱鬧,就與喬薇的馬撞上了。
喬薇眉心一跳,一把勒緊了韁繩,駿馬被勒得前蹄高高地揚起,整個馬身倒栽了下去。
喬薇敏捷地一跳,在地上滾了一圈,穩住了身形,隨后她爬起身來,瞪了那嚇傻的小乞丐一眼。
小乞丐一個哆嗦,差點嚇尿了。
這么一耽擱,馬車已經拐彎了。
喬薇心神一動,快步拐進了右側的巷子。
馬車在另一個巷子里疾馳,喬薇能聽到馬蹄與車轱轆的聲音,喬薇抄近路,快步擋在了馬車的前方。
車夫看見了喬薇,眸子遽然睜大!
喬薇目光凜冽地看著朝自己撞來的馬車,伸出一雙手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車夫就是想剎車都來不及了。
男人也看見了這不知打哪兒竄出來、上趕著找死的女人,額角的青筋都暴了出來,那雙犀利又冷靜的眼睛,像一把刀,噗的一聲扎向了他的面門,他的心底涌上了一陣強烈的恐懼,有那么一瞬,他都想棄車而逃了。
但他不能。
被抓到,他就是個死了!
“讓開!不讓開撞死你啊!”
他怒吼。
喬薇沒動,目光如冰。
十米、七米、五米、三米…
眼看著就要撞上,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自喬薇身后掠了過來,撞開喬薇,伸出手,按住了兩個馬頭。
巨大的沖勁,將他生生逼退了十米,滑行十米后,他生生地扛住了。
喬薇追了過來。
車內的男人怒了,放開荀青瑤,將手臂從車窗探了出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喬薇。
喬薇也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將他的匕首削成了兩截。
他勃然大怒,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猛地去掐喬薇的脖子,忽然間,一道身影閃入馬車,抓住他,將他狠狠地扔到了地上,他摔斷了腿骨與肋骨,當即痛得直不起身子。
荀青瑤看著仿佛天神一般降臨的少年,陽光照著他俊美無鑄的臉,他眼神冰冷,卻清澈如水,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將士之氣,她深深地怔住了。
“你沒事吧?”少年問。
荀青瑤怔怔地道:“沒…沒事,多謝英雄相救。”
少年這才發現馬車里還有個女人,不耐地皺了皺眉頭,掀開簾子下了馬車,看向喬薇:“哎,你沒事吧?”
喬薇搖頭一笑:“沒事,多謝沐小將軍拔刀相助。”
沐小將軍冷哼:“我只是不想欠你一個人情!”
“你的傷好了?”喬薇問。
當然沒好,剛剛那一下,縫合的傷口都裂開了,真疼!
沐小將軍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她的匕首上,雖然她很快便收進了袖子,可那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足夠他看清了,如果他記得記錯,那是他的匕首,他賞賜給容記的老板了,怎么會在她的手中?
莫非她找容記的老板要的嗎?或者買的?買了干嘛?收藏?
她為什么要收藏他的東西?
難道她暗戀他?
無恥的女人!
沐小將軍漲紅了臉:“你…你已經成親了!”
喬薇簡直莫名其妙,上一句“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下一句怎么就成了“你已經成親”?還氣呼呼的。
很快,官兵們便趕來了,抓了那個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逃犯,得知被劫持的是姬家女眷,官兵們嚇壞了,問明了喬薇與沐小將軍的身份,千恩萬謝,本想請二人回去做筆錄,奈何一個是姬家少奶奶,一個是南楚使臣,他們根本“請”不動,便現場問了幾句。
李氏等人也趕來了,見喬薇與荀青瑤都安然無恙,全都長長地松了口氣。
李氏將京兆府的官兵們狠狠地數落了一頓,天子腳下,竟讓個囚犯跑了,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這幸虧是沒鬧出什么事,真要是出了,哪個擔當得起?
官兵們連連道歉,賠了好些不是,并保證一定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決不讓外人知道姬家的女眷曾被囚犯劫持過。
男女有別,女人的身子被男人碰了,哪怕是被迫的,也是不能容忍的。
李氏陰陽怪氣道:“雖不是姬家的女眷,但也是姬家的客人。”
這算是把話講明白了,別萬一哪日傳出去,道是姬家的女眷被男人碰了身子,姬宛瑜與姬如月可就撇不清了。
女兒無緣無故被個男人碰了身子,這簡直是無妄之災,前一秒還在幸災樂禍的甄氏,這一秒恨不得哭死過去。
李氏倒不覺得是大事,主要也是刀沒砍在自己手上,她耐心地寬慰了甄氏幾句:“…放心吧,官府的人嘴很嚴的,不會往外說…馬車的簾子關著,誰也不知道里頭坐了個姑娘…”
甄氏幾乎是崩潰著回了桂香院。
“她可真把自己當盤菜,有什么好哭的?人沒事就不錯了!也不想想是誰一路上買這買那走走停停耽擱了時辰,早回來,不就沒這一災了?”姬宛瑜下馬車后,撇嘴兒哼唧。
姬如月拍拍她的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姬宛瑜吐了吐舌頭,對她道:“去我屋里坐坐吧!我和二嬸說!”
姬宛瑜向李氏要了姬如月,李氏大方地應了,二人給李氏行了一禮,又給喬薇行了一禮。
姬冥修不常在家,她們與姬冥修走動不多,連帶著對大嫂也十分陌生,但今日的事,讓她們對這個大嫂刮目相看,太帥氣了有木有!
喬薇叫住了二人,拿出兩個錦盒:“打開看看。”
二人接過了盒子,依次打開。
姬如月的是那支她看中的點翠簪子,姬宛瑜的是一對紅寶石耳墜,二人瞬間愣住了:“大嫂…”
喬薇微微一笑,將簪子戴在了姬如月的頭上,把紅寶石耳垂戴在了姬宛瑜的耳垂上:“多好看,這才是姬家的姑娘。”
二人都有些臉紅,害羞地低下頭,甜甜地笑了。
大嫂不僅帥氣,還心細,眼光好,嫁人就要嫁大嫂這樣的!
喬薇回了青蓮居。
青蓮居的后院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兩個小包子跪坐在地上堆雪球,膝蓋濕漉漉的,下人都急死了,二人滿頭大汗,渾然不察。
鎏哥兒坐在小輪椅上,左手一只白、右手一只白,原本昨晚只答應給他抱一夜的,但天亮的時候,他說腳疼,又哭了好久,望舒和景云便又把兩只白借給它了。
他抱著兩只白,倨傲地看著在雪地里爬來爬去的小伙伴。
“你要不要來?”望舒問。
鎏哥兒說道:“不要,我腳疼!”
喬薇跨進后院,望舒放下小雪團子,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娘親!”
喬薇將她抱進懷里。
她的小手伸進喬薇的衣領,喬薇眼疾手快地將她的冰爪子撈了出來,拍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讓她玩去了。
喬薇抱了女兒,又抱了抱兒子,隨后朝鎏哥兒走過來。
鎏哥兒:抱我呀,抱我呀,抱我呀…
喬薇捏了捏他的腳。
“啊!”鎏哥兒大叫。
喬薇挑眉:“還沒長好呢。”
鎏哥兒淚汪汪,是已經長好,但是又被你捏壞啦!
“少夫人。”煙兒拎著食盒入內,給喬薇行了一禮,“奴婢剛從膳房回來,在門口碰到了荀公子,他說有事求見。”
荀公子?荀行之?他找自己什么事?
喬薇無所謂道:“讓他進來。”
荀行之進了院子,看見喬薇,眸子里掠過一絲驚艷,他壓住那股驚艷,拱手給喬薇行了一禮:“少夫人。”
喬薇客氣道:“荀公子找我有事?”
荀行之恭謹有禮道:“我來,一是感謝少夫人救了瑤兒。”
本想說也不是我救的,是沐小將軍,但又怕自己這么一開口,這家人順桿往上爬,讓她帶他們親自去向沐小將軍道謝,那就丟臉丟出國門了。
喬薇淡淡一笑:“舉手之勞。”
荀行之笑了笑,又道:“除了這個,我也是來探望鎏哥兒的。”
一旁的鎏哥兒抬起了頭,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溫和一笑:“鎏哥兒,我是你舅舅。”
鎏哥兒:“哦。”
見鎏哥兒不大想搭理自己,他微微俯下身來,語氣輕柔地說道:“你娘和你提過我吧?”
鎏哥兒誠實道:“沒有啊。”
荀行之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許是提過,你給忘了。”
鎏哥兒:“哦。”
荀行之看向鎏哥兒懷中的兩只白:“你養的狗嗎?還養了兩只。”
兩只白的臉當即就黑了下來,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鎏哥兒十分驕傲地說道:“這個是大白,這個是小白,它們是貂。”
“原來是貂啊。”荀行之見兩只貂全都十分溫和的樣子,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腦袋。
這要是摸在小白頭上倒也罷了,偏他摸到了大白。
被當成狗已經十分令大白不爽了,還敢摸大白的腦袋,簡直是一百個找死!
兇殘的云貂當即張開血盆大口,朝他的咸豬手咬了下去!
“啊——”
荀行之發出了史無前例的慘叫…
干冷的姬家陵,北風呼嘯,兩個守夜人打著燈籠,在墓地中行走。
高個子的守夜人往手心哈了口氣:“唉唉唉,大冷天的把人叫出來,真是活受罪。”
矮個子的說道:“沒辦法,誰讓姬家來了人呢,咱可得把里頭收拾干凈了。”
高個子的道:“聽說是來給老太爺守陵的?會是誰呀?”
高個子冷得發抖:“管他是誰?進去就甭想出來了,咱只管把人往里送,死活不干咱的事兒。”
二人說著,來到了一個巨大的陵墓前,姬家陵雖是在地底,但地面上也有一層相當宏偉的大殿,殿內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高個子的拿出鑰匙,打開了殿門,一股莊嚴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殿堂又高又大,二人站在里頭,渺小如螻蟻。
二人虔誠地拜了拜殿堂上方的太祖爺畫像,隨即右轉,推開一扇門,按開機關,地面出現了一個通道,二人順著通道拾階而下,進入了一個比大殿更宏偉的地下宮殿。
這邊是姬家的陵墓了。
并不是姬家的所有子孫都有資格葬在姬家陵,庶出的、犯了重罪與族規的,死后都不得歸入此陵墓。
昭明公主也未葬入姬家陵,皇帝體恤她身為人婦辛苦,單獨給她修了一座公主陵,但昭明公主的孩子,那個一出事便夭折的二少爺,葬在了這里。
二人照例將每個墓室都檢查了一遍,路過二少爺的墓室時,二人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
高個子的心里一毛:“啥聲?”
矮個子地湊過去,仔細聽了聽:“好像是老鼠。”
二人推開石門,進了墓室。
老鼠的吱吱聲漸大,來自二少爺的棺木。
二人嚇得不輕,二少爺的棺木進了老鼠,這可如何是好?
“弄、弄出來?”矮個子的問。
高個子的戰戰兢兢道:“不能隨便開棺啊…”
矮個子的道:“可它把二少爺的尸體啃毀了,我們也一樣是死罪啊!”
二人糾結一番后,決定先將老鼠抓出來。
二人合力,推開了石棺,然而令二人無比驚訝的是,老鼠是看見了,可二少爺的尸體呢?尸體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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