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尷尬了,萬象宗口口聲聲不許人搜查的箱子里竟然藏著千嵐宗的弟子——
大護法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廖真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小師弟怎么會在你們的箱子里?你們想做什么?要拐走我千嵐宗的人么?”
被人當場抓包,說不心虛是假的,可廖真人不是那么容易被嚇跑的:“你別裝蒜了,他真的是你師弟嗎?你都多大年紀了,會有個這么小的師弟?”
這就很讓人生氣了,修道之人的年紀原本就很大,尤其像大護法這種元嬰級別的高手,少說已經修道幾個甲子了,只是修仙之人的容顏不易衰老,所以大護法看上去還是十分年輕的。
修道之人,活得年歲越長,越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可羨慕她長壽是一回事,譏諷她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護法的臉當場綠了:“你們萬象宗簡直欺人太甚!今天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還真當千嵐宗好欺負了!”
“姓聶的,你別把自己說的這么高風亮節,你們千嵐宗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夫不過是替天行道,真要捅出去,老夫也不怕!屆時,老夫倒要天下人瞧瞧,速來以天下第一宗自居的千嵐宗究竟干了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士可殺還不可辱呢,這姓廖的有錯在先,非但不知悔改,竟還如此詆毀千嵐宗的清譽,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傳出去,還當千嵐宗是沒人了!
大護法的身上陡然迸發出了凌厲的威壓。
一個元嬰高手的威壓可不是廖真人能夠承受的,廖真人連出動靈器的機會都沒有,便整個人都被震飛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渾身筋脈扭轉,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這還是靈芝第一次見識師父出手,師父明明連根手指頭都沒動,就將廖真人碾壓得毫無還手之力,她什么時候才能像師父這么厲害?
廖真人捂住胸口,用所剩無幾的力氣開口道:“池風!”
池風卻并沒有出手,而是對著大護法,雙手一抱,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去:“一場誤會,請大護法看在我家宗主的份兒上,饒恕我師父!”
這還像句人話。
大護法淡淡地收回了威壓。
廖真人感覺自己終于能夠動彈了,忍住渾身幾乎被碾碎的疼痛,爬起來,惡狠狠地走向大護法。
就在此時,池風拽住了他,一臉真摯地說道:“師父,這件事怨我,原本是我看著箱子的,連什么時候爬進一個孩子了都沒發現,害得師父與千嵐宗起了齟齬,是徒兒的不是,請師父責罰!”
大護法冷聲道:“爬進去?真是我小師弟自己爬進去的,你們為何在箱子外設下陣法,隔絕本護法的神識?”
池風語氣恭敬地說道:“我師父并不是有意隔絕大護法的神識,我們不知道大護法會查探箱子,在來的路上我便聽說千嵐宗附近出了幾個厲害的散修,這箱子里裝著一瓶雷靈丹,我師父是怕那些散修窺探到了雷靈丹的氣息,才掐了個法訣保護這箱子的。”
靈芝在箱子里找了找,確實找出了一瓶雷靈丹。
大護法并不相信他的說辭,因為小師弟住在蓮峰,兩峰之間相距遙遠,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自己走過來,只是,她也沒有相關的證據證明人是他們抓的。
池風走到廖真人面前,在旁人看來,他小聲地與廖真人說了什么話,事實上,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裝模作樣地哈了哈腰,再回到大護法身前時,手中多出了一個小玉瓶:“嚇到小公子了,這是十顆雷靈丹,算是給小公子賠禮道歉的,請大護法笑納。”
廖真人那個肉痛啊,你當雷靈丹是天下掉下來的么?就算在萬象宗,雷靈丹也不是說到手就能到手的東西。
大護法收下了雷靈丹。
望著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靈芝不解地開了口:“師父,就這么放他們走了嗎?”
大護法深深地看了小師弟一眼,長長地嘆道:“如今的千嵐宗,已不是當年的千嵐宗了。”
當年的千嵐宗何等威風?如今卻——
靈芝來千嵐宗這么久,早把千嵐宗看作自己與喬薇薇的家了,更別提在山下時,她便聽說千嵐宗是天下第一宗,在她心里,沒什么人是千嵐宗得罪不起的,可現在,他們卻給一個小小的萬象宗給刁難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萬象宗心懷不軌,但萬象宗只用一瓶丹藥,便將他們打發了。
靈芝的心里…說不出的憋屈與難受。
大護法看出了她的難過,其實她有多難過,大護法只會更難過,可大護法沒說什么,只拍了拍她肩膀:“走吧。”
靈芝握緊拳頭,叫住了轉身離去的大護法,眼眶微紅地說道:“師父,我會好好修煉的!我會打敗他們,不讓他們騎在千嵐宗的脖子上!”
大護法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那就好好修煉吧。”
卻說萬象宗一行人離開千嵐宗后,廖真人冷著臉將池風叫到了一旁:“你什么意思?你方才為何不出手?”
池風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出手?你想打草驚蛇,弄得天下皆知嗎?”
廖真人皺眉:“你什么意思?”
池風回想了一番大護法的反應,無比篤定地說道:“大護法并不知道她的小師弟其實是一條魔龍,她是千嵐宗的護法,她都不知道,我不信還有其他人知道。”
廖真人眸子一瞪:“你是說…”
池風唇角微勾道:“千嵐宗只怕還被蒙在鼓里,我們只管回去,等想好萬全之策再回來!屆時,不止魔龍是我們的…”
廖真人會意,邪惡一笑:“整個千嵐宗都是!”
大護法將小師弟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護法與二護法都有自己的山峰,但為了培育新弟子,更多的時候,她們都住在新弟子峰。
回去的路上,大護法與靈芝說起了小師弟的身世。
原來,小師弟是樂陽真人的獨子,樂陽真人是千嵐宗修為最高的尊者,已達到化神巔峰的實力,十年前,他與一位俗世的女子成了親,幾年后,那女子懷了身孕,生下一子,便是這位小師弟。
那女子生完孩子沒多久,便病重去世了。
樂陽真人獨自將他撫養至今日,可就在前不久,樂陽真人觸碰到了小乘的屏障,迎來一場雷劫,若是熬過去了,離登仙又進了一步,偏偏他沒熬過去,生生讓雷劫劈成黑炭渣子了。
“當初若是有這些雷靈丹,師父他老人家或許能夠扛過去…”
那件事,發生在招新前,大多數新弟子都不知道。
樂陽真人與亡妻都沒什么親人,連他也去世后,那孩子徹底成了孤兒。
那孩子本就膽兒小,一下爹沒了,哭得那叫一個難過,沒多久便大病了一場,前幾天大護法還去看過他,只剩一口氣了,本以為他會熬不過去——
大護法瞅了瞅面前那個打進門就一直沒說話的小包子。
只見他個子小小的,坐在椅子上,啾咪咪的一小團,卻跟個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雙手抱懷,小臉嚴肅,拽不垃嘰,一副誰掘了他祖墳的樣子。
大護法覺得這孩子的身體應當是熬過去了,就是腦子…腦子可能留下點兒什么后遺癥了。
大護法通知了蓮峰的人,讓他們前來將小師弟接回去。
蓮峰的人來了。
府君大人不想去,他想下山。
蓮峰的弟子好勸歹勸,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府君大人就是沒動。
就在蓮峰的弟子們絞盡腦汁想著怎么把這尊大佛給哄回去時,在后山的柴房吃了個半飽的喬薇薇,摸著略有些干癟的小肚皮回來了。
她人還遠在十米開外,府君大人便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氣息。
府君大人只祈禱著那個小家伙不要發現他。
可偏偏,喬薇薇發現了。
喬薇薇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跐溜溜地走了過來。
被深深盯上的府君大人:“…”
現在去蓮峰還來得及嗎?
樂陽真人的兒子是有些不大合群的,不論是千嵐宗的弟子,還是打山下專程請來陪他的孩子,統統與他玩不到一塊兒去,說不清是他嫌棄人家,還是人家嫌棄他,總之,沒見過一個合得來的。
這下可好了,終于找到伴兒了!
瞧這倆孩子抱的,小姑娘還親他。
喬薇薇捧起他的臉,摸著別人看不見的金色小月牙,親親,親親,再親親。
一個凡人的身體,哪里扛得住一條龍這么玩親親?
府君大人的臉都腫了。
“師弟不是不想回蓮峰嗎?要不就留在這里,和小姑娘做個伴兒吧?”
“難得有個合得來的。”
“是呀是呀,看小師弟多高興。”
被蹂躪得直翻白眼的府君大人:你們怕不是瞎呀!
當晚,府君大人便被打扮得萌萌噠,懷中塞著一個小布偶,高(生)高(無)興(可)興(戀)地住進了靈芝與喬薇薇的院子。
托府君大人的福,院子里有專用的下人了,喬薇薇也從靈芝的小丫鬟,升級成了府君大人的小玩伴。
在千嵐宗養了兩個月后,喬薇薇不像在山下時那般面黃肌瘦了,她臉上有了肉,白白嫩嫩的,彎彎的柳葉眉,大眼睛眨巴眨巴,像天上的星子,一張小嘴兒紅嘟嘟的,說不出的可愛。
府君大人也長了一副好面孔,千嵐宗靈氣充裕,在這里滋養出來的人,容貌都不會差,何況他底子奇佳,五官精致得像是畫出來似的。
兩個孩子并排坐在一塊兒,那畫面,賞心悅目得不像話。
沒人知道府君大人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可喬薇薇抓著他的手,他就像是被一只小鐵鉗子給鉗在那里了。
樂陽真人的兒子是有名字的,姓姬,名小修。
別看姬小修年紀小,輩分卻不低,就連新弟子院的劉執事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小師叔,因此基本上姬小修走在新弟子峰,聽到的招呼是這樣的——
“小師祖好!”
“小師祖安!”
“小師祖吃飯了嗎?”
“小師祖要去哪兒啊?”
說到底,三歲的姬小修,只是一個擁有幾千上萬名徒孫的普通孩子罷了,所以被一條幼龍鉗制住什么的,不丟人的不丟人。
府君大人的到來,對靈芝的生活并沒有造成任何負面影響,相反,因為多了下人照顧喬薇薇,靈芝反而能更專注于修煉了。
終于在潛心練氣了半個月后,靈芝也成功筑基了。
新筑基的弟子都要外出進行一次歷練,原本是去一處秘境,然而就在幾人出發前一晚,一個叫杏花鎮的地方來了一位趙員外,告知千嵐宗,他們鎮上發生了幾件怪事——有孩子接二連三地失蹤,千嵐宗于是臨時更改計劃,指派筑基的新弟子前往杏花鎮了。
此番歷練依舊是由余師兄帶領,容小公子也隨行的行列。
要問為何會有他,不為別的,就為他一天都沒修煉,卻還是莫名其妙地筑基了。
容小公子心里苦:“…我聽說那里有水怪,好大好大的水怪,比五階黑虎獅還大!”
喬薇薇吸了吸口水。
容小公子苦逼地背上小背簍,去新弟子峰的山腳與余師兄會合了,絲毫不知喬薇薇已經坐在他的小背簍里,和他一塊兒下山了。
同樣下山的還有至高無上的府君大人,他是被喬薇薇打暈了塞進背簍的。
余師兄帶著三個筑基的新弟子抵達了杏花鎮,接待他們的正是那位上山求助的趙員外。
這位趙員外是杏花鎮的首富,名下涉獵的產業極多,錢財富得花不完,娶了十八房小妾,兩房側室,可惜子嗣單薄,已年過四十了也才得了一兒一女而已。
兩個孩子都是四歲,一個是正室所出,一個是側室所出,生辰只相差八日,常被人認作龍鳳胎。
趙員外對這雙孩子十分疼愛,平日里寶貝疙瘩似的捧著,生怕出了半點意外,可誰料天降災禍,今年竟是輪到他的孩子了!
幾人不解地看向他。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們有所不知,杏花鎮其實一直都有個十分厲害的河神。”
“河神?”余師兄疑惑。
天靈根少女與靈芝困惑地眨巴了一下眸子,儼然也沒懂他口中的河神是個什么意思。
據她們所知,在下屆是沒有神的。
神與仙的修為都太高了,一旦進入下界,整個下屆都會崩掉,想不崩掉也成,那就得全面壓制自身的修為,可那樣一來,就沒有厲害一說了。
趙員外說道:“哪年來的不記得了,咱們鎮吶,從前很苦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是打河神來了之后大家的日子才變得好起來,我的生意能做得這么大,也是托了河神的福,但河神的福…是有代價的。”
“什么代價?”余師兄問。
趙員外道:“河神需要我們每年向他獻祭一對金童玉女,若是獻出來了,來年必定風調雨順、百姓安康;若是獻不出來,那全鎮的人都將受到河神的懲罰。我記得有一年,兩個獻給河神的孩子跑了,大家原本有些擔心,可讓再送兩個孩子,又沒人愿意,于是就抱著僥幸的心態靜觀其變,哪知第二天,鎮上便發了大水,整個鎮子都被淹了。打那兒之后,再不敢有誰對河神敷衍不敬了。”
余師兄想到那些無辜的孩子,眉心浮現起了一絲冷意:“今年輪到你們家,是指你要把自己的孩子獻出去嗎?”
趙員外難過地說道:“其實,一次,一家只獻一個孩子的,可十年前我沒有孩子,我沒獻,別人獻了,現在輪到我了,十年前的債就該還上了。”
靈芝惡寒地說道:“竟有這種事!你們怎么不早些找到千嵐宗?”
趙員外哽咽道:“不敢吶!不是我就這么兩個孩子,獻出去我就絕后了,我也不會豁出去的…”
余師兄寬慰道:“你放心,我們既然來了,就一定不會讓你孩子出事。”
趙員外給幾人跪下,被余師兄托住了。
余師兄去了趙員外的屋子,讓人將兩個孩子抱過來,他在屋外設了一個隔絕的陣法,叮囑趙員外,不論發生什么事,千萬別讓孩子離開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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