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是被一陣女人的哭聲驚醒的,她睜開眼,下意識地摸了摸床側,景云與望舒都在,冥修那邊卻早已是一片冰涼。
心知他又去參悟九陽掌了,喬薇暗暗放下心來,披上外袍,出了屋子。
這深更半夜的,也不知哪個不懂事的女人在方翠園外一直嚎哭,吵得人無法安睡。
方翠園的不少下人也被驚醒了,有的跑出去看熱鬧了,有的留在院子,留在院子的率先看見了喬薇,忙不迭地行了一禮。
語言不通,喬薇只得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就見冰兒與幾個方翠園的丫鬟正攔著一個人,哭聲便是從那人嘴里發出來的。
巧的是,喬薇認識這個人。
“小卓瑪。”冰兒發現了喬薇,轉過身行了一禮,“真是抱歉,吵醒小卓瑪了。”
喬薇淡淡地睨了那人一眼,問冰兒道:“出什么事了?”
“她…”冰兒欲言又止。
那人索性推開擋在面前的丫鬟,跑到喬薇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卓瑪!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喬薇冷漠地看著秀琴,沒著急開口。
冰兒識趣地帶著丫鬟們進了屋,偌大的園子仿佛只剩下她二人。
秀琴膝行兩步,跪在了喬薇的腳邊,抓住喬薇的裙裾,雙目噙著淚道:“小卓瑪!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家小姐了…我求求你…你快點去救她吧!”
喬薇淡淡地將裙裾扯了出來:“喲,你怕不是大半夜沒睡醒,還在夢游吧?你家小姐可是王后的心腹,她能有什么危險,需要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救?”
秀琴知道喬薇在說氣話,只是她著急上火,語無倫次,根本也辯不贏她,哀求道:“小卓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家小姐真的出事了!她進了王后的書房,拿了王后的東西,被王后發現了…王后很生氣…”
喬薇譏諷一笑:“她拿了我的血月弓,我還很生氣呢?”
秀琴著急道:“可你不是拿回來了嗎?她從沒真正想過把血月弓帶走!她只是…”
喬薇打斷她的話:“只是把我們所有人都引開,好方便王后下手,拐走我一雙孩子。”
秀琴含淚搖頭:“不是這樣的小卓瑪…小姐她…”
“她怎么都好。”喬薇道,“你可以忘記她當初是怎樣背叛姬家的,我卻忘不了,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起她對姬家、對景云與望舒做的事!她現在就算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與虎謀皮的下場!與我何干?與姬家何干?我憑什么要去救她?!”
秀琴徹底噎住了。
她還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她覺得小姐委屈,可在小卓瑪眼里,小姐完全是咎由自取,她到底怎么解釋,小卓瑪才會信…
喬薇深吸一口氣,垂眸看著她:“我今日沒殺了你,都是顧念舊情了,你走吧!”
“小卓瑪!小卓瑪!”秀琴抱住了喬薇的腿。
喬薇正要將腿抽出來,方翠園內卻猛地傳來一聲巨響,咚!像是有什么東西撞在了她的房門上!
孩子還在房里!
喬薇一把推開秀琴,朝廊下走了過去。
房門被撞開了,搖曳的燭光下,一團碩大的暗影奄奄一息地躺在門檻上。
喬薇起先以為是什么刺客,連忙拔出了匕首,待到她走近了,才發現地上躺著的是闊別多日的金雕。
金雕機關腳斷裂了,致使它根本無法正常著陸,這才咚的一聲撞在房門上。
喬薇收了匕首,蹲下身來,拿開它翅膀一看,只見它腹部插著一支鋒利的短箭,短箭入體極深,鮮血染紅了它大片羽翼。
喬薇忙將它抱進了房里,擱在桌上,打開醫藥箱為它處理傷勢。
“娘親。”
景云不知何時來到了喬薇的身后。
喬薇看了看滿是鮮血的雙手,回過頭,恐嚇著他,溫柔地說道:“沒事,你快去睡。”
景云一眼看見了金雕,迷迷糊糊地問:“傅姐姐來了嗎?”
喬薇一愣,不明白兒子緣何說了這么一句話,答道:“沒有。”
景云道:“那她的金雕怎么會在這里?”
喬薇簡直不能更驚訝了:“她的金雕?金雕是你傅姐姐的?”
景云點點頭。
被拐走的那段日子,他知道了許多事,其中就有這只金雕的來歷。
喬薇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給撞了一下,如果這只金雕是傅雪煙的,那么蒲城外那晚…是傅雪煙讓金雕帶她去找望舒的?景云與鎏哥兒被抓走那次,也是傅雪煙讓金雕去救人的?
她早看出金雕是有主之物,卻沒料到主人是傅雪煙。
“娘親,金雕受傷了嗎?”景云擔憂地問。
喬薇想摸摸兒子腦袋,可看了一眼手上的鮮血,又放下了胳膊,柔聲說道:“娘親能醫好它,你先去睡吧。”
“嗯。”景云乖乖地爬上床,拉開被子,挨著妹妹睡著了。
喬薇給金雕迅速地處理完傷勢,將秀琴叫到了房中,神色清冷地說道:“你家主子在哪兒?”
秀琴抹了淚,激動地說道:“小姐被抓去莽荒山了!”
莽荒山?
喬薇原本打算若是人在王宮,便請慕王爺出面,將傅雪煙接回府中,可眼下人都去什么荒山了,想來慕王爺出面對方也不會認賬了。
喬薇尋思再三后,喚來了阿達爾與海十三,讓二人留守方翠園。
喬薇也想通知姬冥修,可姬冥修在練功,恐打擾了讓他走火入魔,喬薇遂打消了這一念頭,轉身去西廂叫上燕飛絕與十七,帶上小白一塊兒出了方翠園。
待到一行人走到王府大門口時,意外地看見一襲玄衣的教主大人容顏冷肅地站在夜風里。
他身形欣長,容顏如玉,不說話時,也是極有祭師風范的。
可一開口,那炸毛的小性子便暴露無遺了:“大半夜的出去干嘛?又想撇下我是不是?”
燕飛絕撓撓耳朵:“瞧你這話說的,哪兒是撇下你呀?這不是出去辦正事兒嗎?”
“什么正事不能帶上我?”他嚴肅地看向一旁的喬薇。
喬薇頓了頓,若有所思道:“也好,你就跟來吧。”
老婆孩子出了事,這個當爹的,確實不該置身事外了。
幾人坐上馬車,前往了秀琴口中的莽荒山。
一路上,秀琴與眾人詳細地交代了傅雪煙的情況——那時,她正在房中洗澡,傅雪煙吃了些東西,與金雕像往常那般在院子里散步,王后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去見夜羅王,總之去了挺久,她沒在意,洗了澡就去后院洗衣裳了。
洗到一半時,她聽見王后的書房傳來清脆的巴掌聲,她一開始并沒有想到那個挨了巴掌的會是自家主子,一直到房中傳來金雕的怒吼,她才隱隱明白出事兒了。
她放下洗了一半的衣裳,跑去書房,就聽見王后生氣地說著什么“你膽子可真不小,連我的東西也敢拿,你想拿給誰?姬家那伙人嗎?”
她想沖過去救傅雪煙,傅雪煙卻朝她搖了搖頭。
她拼死忍住了沒動,眼睜睜看著兩名死士將傅雪煙帶出了王宮。
之后,金雕也飛走了。
她悄悄地追上去,追到一半被他們甩開了。
聽到這里,教主大人渾身的氣場都冷下來了。
喬薇看了他一眼,想說什么,最終忍住了,轉頭望向秀琴:“你既然被他們甩開了,又怎么知道他們是去莽荒山了?”
秀琴道:“他們在莽荒山有個據點,許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放在那里。”
“據點?”燕飛絕摸了摸下巴,“該不會就是海十三帶我和少主去過的那個…全部都是死士,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的營地吧?”
結果,真被燕飛絕的烏鴉嘴說中了,還就是那個由死士層層把守的營地。
看到那么多死士的一霎,喬薇真是拍死燕飛絕的心都有了,你說你這烏鴉嘴,怎么盡禍害自己人了?
換個別的地方,以十七與燕飛絕的輕功興許能夠試試,但這里,怕是得從長計議。
“你可知這營地有什么后門沒有?”喬薇問秀琴。
秀琴想了想,搖頭:“我也沒來過,只是偶爾一次聽小姐提到這地方。”
“要不…找找慕王爺?”燕飛絕弱弱地問。
喬薇有那么一瞬的動心,但很快,否決了他的提議:“你可看見這里的死士了?窩藏這么多死士,傳出去是殺頭的死罪,就算夜羅王寵她,為她網開一面饒她不死,這些死士卻是再也留不住了。”
燕飛絕挺直了腰桿兒道:“那不正好嗎?端了她的老巢!”
喬薇徐徐地說道:“且先不說端不端得掉,慕王爺對我們這么好,是因為他以為冥修與冥燁是他親生兒子,若是慕王爺帶人來圍剿營地,以那個女人的性子,勢必努力離間我們與慕王府的關系,屆時,冥修與冥燁的身世也極有可能會被捅出去。慕王爺知道我們在利用他,哪兒還會幫我們奪回傅雪煙?”
燕飛絕蹙眉:“傅雪煙不是他養女嗎?”
喬薇淡道:“你也說了是養女。”
“唉。”燕飛絕長長地嘆了口氣,“那你說怎么辦吧。”
喬薇想了想:“先靜觀其變。”
燕飛絕不太贊同她的計劃:“我們上次等了一整晚結果…”
話到一半,十七雙耳一動,一把點了他啞穴!
燕飛絕:“…”
能別用這個法子讓我閉嘴么?
十七這么一動,眾人便知有狀況了,紛紛壓低了身子,整個人都埋入樹叢,透過斑駁的雜草與枯枝,死死地盯著營地的方向。
營地前的道路上,一名死士趕著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停在營地的大門外。
兩個守門的死士走了過來,挑開了車簾,將馬車內的人拽了下來。
那是四個身材健壯的青年男人,每人都被五花大綁、用棉布堵住了嘴巴。
兩個守門的死士檢查完,確認無誤,讓那名趕車的死士將人押送進去了。
死士之所以是死士,就是因為他們的功力與氣息都異于常人,沒有哪個死士會將自己的同類認錯,這也是為何燕飛絕輕功這么高,卻無法混入營地的緣故。
但眼下,喬薇似乎想到了一個辦法。
一刻鐘后,又一輛馬車停在了營地外。
守門的兩名死士走了過來,先是看了看馬車上衣著破爛、一身血污的同伴,再是看了看車內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以及兩個同樣五花大綁的少年,眸光遲疑了一瞬,仿佛在思考什么。
半晌后,擺擺手,讓幾人進去了。
進入營地的一霎,喬薇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死士自然是十七,五花大綁的男人是燕飛絕,喬薇與秀琴則扮成了兩個少年。
雖不知這個營地抓大活人干嘛,但終歸是靠著這個機會混進來了,也是不容易了。
他們怕露出馬腳,是尾隨方才的人進入的第一個氈房。
氈房內,卻還有小房,走過小房是一條長長的石壁通道。
通道高約七尺,寬約五尺,墻壁上鑲嵌著碩大的夜明珠,每一顆夜明珠燈座下都站著一名威嚴的長刀死士。
長刀死士僅次于鬼王的死士,外面千金難買一個,這條通道里,就站了不下七八個。
冥修曾說過,十七突破后,將無限接近長刀死士的實力。
所以這個通道里,不是七八個死士,而是七八個十七。
待會兒怎么出去啊…
一行人硬著頭皮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總算是走到了通道的盡頭。
出通道后,是一間幽光閃閃的圓形石室,石室的墻壁上有八扇敞開的石門,方才那一波人進的是左手邊第一道石門,別問喬薇是怎么知道的,以十七的耳力,能聽出遠去的動靜。
這間圓形石室里沒有死士把守,喬薇將藏在袖子里的小白撈了出來。
小白閉氣閉得腮幫子鼓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好了。”喬薇按了按它肚子。
小白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經常蹭胸胸的小白十分熟悉傅雪煙的氣息,在石室中溜達了一圈,跐溜溜地跑進了右手邊第三道石門。
石門后又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索性沒什么死士把守,他們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盡頭,發現一間牢房,而牢房的地上,側躺著面色蒼白的傅雪煙。
“小姐!”秀琴一把沖了過去,雙手握住牢門上的鐵棍。
喬薇低聲斥道:“叫什么叫?嫌死得不夠快是吧?”
傅雪煙聽到了二人的動靜,睫羽一顫,睜開了一雙幽靜的眼睛。
她扭過頭來,一眼看見牢門外幾人,登時愣了一下,沙啞著嗓子道:“你們怎么來了?”
喬薇撬了鎖頭,拉開牢門,走到傅雪煙的身前,淡淡地看著她:“不是想來救你,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傅雪煙垂下了眸子。
喬薇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微微地滯了一下,伸出手來。
傅雪煙猶豫了一番,輕輕地探出手。
在她的手觸碰到喬薇的手前,喬薇淡淡地開了口:“你可想好了,你邁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傅雪煙的指尖動了動,握住了喬薇的手。
喬薇將她拉了起來,望向一旁的燕飛絕:“都弄好了?”
燕飛絕倒了倒瓶子:“一個不剩。”
喬薇深吸一口氣,希望這次別再出任何岔子了。
幾人紛紛拔出了兵器,喬薇抽出焚天,遞到了傅雪煙手中。
傅雪煙神色復雜地看了過來,喬薇卻沒看她,她沒說什么,將匕首收下了。
幾人來到了圓形石室,這時又有一名死士帶著幾個五花大綁的男人走了過來,幾人忙閃回了通道中,屏住呼吸。
幸運的是那幾人并沒走他們這扇石門。
不一會兒后,十七一馬當先地走了出來,走向通往小房與氈房的通道,與第一個長刀死士擦肩而過時,他閃電般地抹了對方的脖子。
這一刀,換別人來抹,許就抹不死了。
可十七是死士,他知道怎樣才能殺死死士。
十七殺得沒有一絲聲音,本以為能夠蒙混過去,哪知濃郁的血腥氣散了出來,前方的死士立刻察覺出了異常,揚起長刀朝十七沖了過來!
他一沖,通道內所有死士全被驚動,呼啦啦地涌了過來。
這可是十幾名長刀死士!
喬薇的小心臟都咚咚咚地狂跳起來了!
就在十幾人殺氣騰騰地,即將把他們剁成肉醬時,營地外,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清亮幽遠,讓人不由心神一靜。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前一秒還持著長刀朝他們沖來的死士,這一秒,全都雙腿一軟,口吐白沫,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幾人都驚呆了!
這可是長刀死士啊!
是霍師公都不能一招殺死的高手,居然就這么唰唰唰地倒下了?!
還不止倒了一個兩個,而是十七八個!
喬薇迅速回神,打了個響指:“別發呆了!快走!”
笛聲還在繼續,看似平靜的旋律下,藏著能洗滌塵俗的寧靜,也透著一觸即發的殺氣。
幾人逃出了營地,遠遠的,看見一道玄色身影,幽幽立在遠山中,郎朗浴在月光下,似九宮謫仙,也似煉獄魔神。
喬薇從沒哪一刻覺得小二貨的身影如此高大過,整片天地都成了他的陪襯,然而這份高大并未持續多久,畢竟一個人直鐸鐸地杵在山坡上吹笛子,是一件雖然拉風卻也十分容易暴露的事。
有死士發現教主大人了,提著長刀朝他砍了過來!
“啊!干什么!”教主大人一蹦三跳躲開了,單打獨斗,他可不是長刀死士的對手,他慘叫著,跳大繩似的逃竄了起來。
喬薇捂眼,果真是帥不過三秒。
燕飛絕施展輕功,朝教主大人飛了過去。
另一邊,越來越多的死士涌了出來,十七與他們纏斗在了起來。
喬薇扶著傅雪煙坐上馬車,秀琴駕車,迅速沖進了夜色。
可惜沒跑多遠,輪子便被一柄長刀斬斷了。
馬車陡然朝地上偏去,傅雪煙抓住喬薇的肩膀,施展輕功飛出了馬車。
秀琴在地上打了滾,很快也爬了起來。
有死士繞過十七,朝她們追來了。
秀琴握緊了彎刀:“小姐,你們先走!”
一個小姑娘,哪里是一群死士的對手?
喬薇抓住她領子:“走吧!”
三人逃進了山脈。
燕飛絕看見了,驚聲大叫:“哎!那條山脈不能進啊!會迷路的!”
迷路是以后的事了,可眼下不進去,連命都會沒了。
喬薇毅然沖進了山脈。
教主大人見她們沖進去了,也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
燕飛絕想打人:“你胡鬧什么?給我回來!”
燕飛絕伸手去抓他,奈何長刀死士一掌打了過來,燕飛絕被逼得拔刀而上。
追著喬薇一行人的并不是長刀死士,喬薇點算了人數,自己堪堪能應付…
應付一陣。
喬薇停下了腳步:“秀琴,先帶你家主子走。”
秀琴:“可是你…”
喬薇厲喝:“走啊!”
秀琴咬咬牙,看了一眼捂住肚子,面色蒼白的傅雪煙,把心一橫,扶著傅雪煙走掉了。
教主大人是從小路抄過來的,正巧碰上了秀琴與傅雪煙。
“小心!”
傅雪煙眸光一顫,探出右手,祭出一道白綾,卷住了教主大人身后一個正要偷襲的死士。
死士被傅雪煙的白綾扔到了山坡下。
傅雪煙接連兩次運功,本就慘白的面色更是連最后一絲血色都無了。
教主大人抓住她胳膊,目光自她慘白的臉上落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這回既沒披風,也沒暖手捂,又大又圓的肚子就那么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你…”
不待他說完,一股熱浪自傅雪煙的身體里流了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的水漬:“你尿了?!”
------題外話------
能來個幾張票票破個百嗎?
小糾結羊水都破了,百咋還沒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