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羅王后唰的站起了身來:“你快走!”
喬薇一愣:“我為什么要走?”
夜羅王后低聲道:“國師不喜歡姬家人。”
“為什么?”喬薇古怪地問。
夜羅王后緊張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總之他不喜歡,你趕快走吧。”
喬薇淡淡一笑:“這可是大梁,由不得他說不喜歡,要走也是他走。何況,這里只有一個大門,我走也是和他撞上。”
話到這個份兒上,王后還能說什么?
夜羅王后探出了手腕,示意喬薇給她把脈。
喬薇倒是配合了起來,把了脈,提筆寫藥方,剛寫兩個大字,就見一道身著灰色道袍的人影走了進來。
昨日夜里,喬薇只是遠遠地瞟了兩眼,并未看清容貌,眼下他進了屋,喬薇才總算看清了他的樣子。
身材高大,面容冷肅,一頭花白的頭發,看上去已年近古稀,但那健碩的步伐,以及蒼勁的氣息,都讓人覺得他的身體狀況異常的年輕。
喬薇打量著他時,他也看向了喬薇,一雙犀利的眼睛落在喬薇的臉上,像是要把喬薇整個人給看穿一樣。
任何人被這么打量都不會感到舒服,喬薇放下了毛筆,不咸不淡地問向對方:“看夠了嗎?國師大人?”
國師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一旁的夜羅王后:“聽說王后病了。”
也是一口流利而標準的中原話!
夜羅王后說道:“有些咳嗽,大夫已經給我看過了,不麻煩國師了。”
國師的目光不知怎的,又落回了喬薇的臉上。
夜羅王后站起身,擋住了他的視線,對喬薇道:“辛苦夫人了,藥我會按時吃的,姬夫人告辭。”
喬薇明白王后是不想自己這里久呆,以免惹怒了這位與姬家不對盤的夜羅國師,喬薇不想拂了王后美意,略略叮囑了幾句飲食清淡之類的話,便提著醫藥箱離開了。
國師自始至終都頓在門口沒動。
與國師擦肩而過時,喬薇看見國師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你皺眉?姑奶奶還想皺眉呢!
原本王后都要招了,都是這狗屁國師橫插一腳,害得王后話沒說完。
喬薇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余光不經意地掃過他手上的烏弓,心頭不由自主地一緊,蔓過了一層寒意…
喬薇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簡單,王后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又似乎有些忌憚國師。
喬薇想和姬冥修說說自己的發現,奈何他并不在丞相殿,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喬薇改為去找了傅雪煙。
“你說國師來了?”傅雪煙驚訝地問。
一旁的秀琴聽到國師二字,手抖得茶水都灑出來了。
喬薇看了秀琴一眼,不解地問道:“那國師到底什么來歷,你們都這么忌憚他?”
傅雪煙道:“他是夜羅的大巫師。”
喬薇嗯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傅雪煙的眸子里掠過一絲疑惑。
喬薇點點頭:“冥修告訴我的,昨天晚上我們從皇宮回府,恰巧碰上了他。”
傅雪煙微微蹙眉:“你們可說話了?”
喬薇兩手托腮道:“昨晚沒有,方才在王后那邊倒是打了個照面。怎么?我們不能和他說話嗎?”
傅雪煙垂眸:“這倒不是,只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歡姬家人。”
居然和王后說的一樣,喬薇的眸光動了動:“為什么?”
傅雪煙道:“這個…就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那時…夜羅一族還未一統天下。”
不僅沒有統一天下,就連一百零八個部落也是各自為政,夜羅一族與塔納一族是所有部落中最強大的部族,正所謂一山容不下二虎,兩部之間很快產生了分歧。
但有分歧也沒辦法,雙方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偏偏這時,不知打哪兒來了個神秘高人,不僅精通醫術,還擅巫蠱之術,他自創了一個門派,門派的名字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可當時,不少部落都對門派里的東西趨之若鶩。
門派里的東西,用好了能造福一方,用岔了也能為禍天下。
索性神秘高人自己沒有為禍天下的野心,他就愛搗騰自己的藥,他創建門派的初衷也不過是為了多些弟子幫他搗騰藥物罷了,但此人有個極大的優點,便是不藏私,對待門派的弟子,他愿意傾囊相授。
門派中最厲害的兩個弟子,分別來自塔納與夜羅。
只可惜,掌門只有一個,他總不能讓二人輪流去做這個掌門。
于是,他想出了一個法子,讓二人斗法,獲勝者,即可獲得掌門之位。
這里的斗法,自然不是什么妖法道法,而是巫蠱之毒。
兩位弟子斗得昏天暗地,始終分不出勝負,最后夜羅的弟子想了個損招,給師父下了毒,塔納的弟子即刻去給師父解毒,他聚精會神解毒時,夜羅的弟子趁機毀了他的蠱蟲。
最后雖是將師父的命救回來了,卻輸掉這場斗法了。
夜羅弟子原就沒打算真把師父怎么樣,就算塔納的弟子不去救師父,他也去會救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兵不厭詐。
不論怎樣,夜羅的弟子贏了。
師父信守承諾,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夜羅的弟子,并贈了他一把烏弓。
而對于沒能奪得掌門之位的另一位弟子,師父也沒有虧待,贈了他一把寶劍。
傅雪煙道:“那弓,就是夜羅的血月弓,劍,就是隱族的祭師劍。”
“這和國師有什么關系?”喬薇問。
傅雪煙道:“姬家是祭師的后人,國師是那位掌門的后人。”
喬薇不可思議地哇了一聲:“這么說來,姬家與國師祖上是同門吶!既是同門,國師為何不喜歡姬家?姬家祖上不是輸給他祖上了嗎?他們贏了他還不高興?”
傅雪煙搖搖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夜羅弟子當上掌門后不久,師父便仙逝了,姬家的祖上帶著祭師劍離開門派,回到族里。國師的祖上繼承了師父的衣缽,以為天下再無敵手,他得到了夜羅族長的器重,助夜羅攻打別的部落,姬家祖上卜算出了夜羅的皇命,說服塔納族的族長降服了夜羅。”
之后,姬家祖上運用了不少占星之術,助夜羅王一統天下。
那時,國師的祖上才知自己與這個師弟學的東西并不一樣,他十分嫉妒,他曾想盡辦法套出姬家祖上的一身本事,奈何都沒能如愿。
姬家的祖上成為了皇朝的祭師。
而國師的祖上,只能成了不受器重的巫師。
數百年后,皇朝覆滅,塔納與夜羅兩族都遭受了毀滅性的重創,塔納族隱居在了無名島,夜羅逃到了匈奴以北的荒漠。
從傳承上來說,祭師遭到圣女殿的陷害,傳承斷了好幾百年,不是冥修回到隱族,怕是世上再也沒有祭師了。
巫師一脈則代代相傳,日益強大,助慕家復興夜羅,坐到了如今國師的位置,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只是,盡管傳承上勝了姬家一籌,可兩家祖上積怨已深,也并不是輕易能夠握手言和的。
喬薇哼了哼,什么積怨已深,她看那些臭不要臉的巫師根本是在覬覦姬家的東西吧!
想到了什么,喬薇又道:“對了,國師手上的烏弓就是血月弓嗎?”
“嗯。”傅雪煙點點頭。
喬薇瞇了瞇眼:“血月弓和祭師劍,誰厲害?”
傅雪煙回憶著說道:“我沒見過你們姬家的祭師劍,但我見過國師使用血月弓。”
“很厲害嗎?”喬薇眨巴著眸子問。
傅雪煙的面上閃過一絲恐懼:“沒有箭,卻把人射死了。”
巍峨的宮墻內,兩個小包子手拉手地走在漢白玉地板上,地板光可鑒人,四周精致怡人。
望舒一邊看,一邊興奮得哇哇大叫:“這就是皇帝伯伯的家嗎?真的好大好大呀!比我外公的賀蘭堡還要大呢!”
福公公難掩笑意:“喜歡的話,可以天天過來。”
“我們真的要去見祖母嗎?她真的還活著?”一旁的小景云謹慎地開口了。
福公公笑瞇瞇地道:“當然還活著了。”
為了哄公主開心,皇上也是蠻拼的,直接把人從書院“劫”了過來。
望舒捂住小屁屁蹦了起來:“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福公公忙道:“我帶你過去。”
望舒道:“不要不要!羞羞!”
福公公樂了,指著一旁的亭子道:“看見那個亭子沒?我在亭子里等你。”
恭房就在亭子后。
望舒夾著小短腿兒,一路小跑去了恭房,舒舒服服地尿了一泡,用柔軟的廁紙擦了小屁屁,她是個干凈的小姑娘!
但是干凈的小姑娘,把路給走反了。
原是正門進的,卻打后門出來了。
望舒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四下張望,她看見了一個涼亭,雖然好像和剛才的長得不大一樣,剛才的是紅色的瓦,這個是黃色的瓦,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那個了嘛!
她一蹦一跳地走了過去。
亭子里的國師大人正在試練血月弓,為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特地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他瞄準了一顆梧桐樹,哪知他剛一松手,一個粉嘟嘟的小身影從樹后跑了出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想叫那小家伙閃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啊——”
小家伙的嘴里發出了一聲慘叫,隨后嘭的一聲,直直撲倒在了冰冷的青草地上。
他神色凝重地站起身來,朝臺階走去。
“噠拉!”
小望舒忽然抬起頭來,笑呵呵地看向他。
國師大人驚得險些從臺階上栽下去!
小望舒毫發無損地爬了起來。
國師大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又看向手中的血月弓,眸中寫滿了匪夷所思。
小望舒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也看著他手中的血月弓:“哇!你的弓好漂亮呀!”
國師大人的眼神閃了閃,遲疑著握緊了弓,對準小家伙的心口,緩緩拉開了弓弦。
他松開了弓弦!
望舒的小身子狠狠一震,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洞穿了,兩眼翻白,小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國師大人緩步走到小家伙的身前,蹲下身,探出手指,探向她的鼻子。
“噠拉!”望舒笑瞇瞇地抬起頭,“我是不是演得很像?”
國師大人倒抽了好幾口涼氣!
驚得都站了起來!
弓也掉在了地上!
這不可能…不可能…
望舒把烏光閃閃的大弓抱了起來,遞到他手上:
從來只有人求國師不要開弓,求一定要開弓的還是頭一次…
國師大人怔怔地拉開了弓弦,嗖的射出了一“箭”!
“啊——我死啦!”
望舒十分“壯烈”地倒下了。
不一會兒,又精神抖擻地爬起來了,太興奮的緣故,小臉紅紅的:“再來再來!”
國師大人不知射了多少次,射得手臂都酸了,小胖子每一次都倒下,又每一次都爬起來,倒下,爬起來,倒下,爬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國師嚴重懷疑自己帶了一把假弓…
“現在輪到我啦!”望舒從他手中拿過了血月弓,緩緩地拉開了弓弦。
浩瀚的力量如颶風下的海,朝著國師兜頭兜臉地席卷而來,國師大人的神色瞬間變得驚恐:“不要——”
可惜已經晚了,望舒的“箭”…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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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的國師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