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成功展現自己的智慧與偉岸的教主大人郁郁地回了青蓮居,碧兒與他打招呼都不理。
干不過景云就算了,怎么連個小胖子都比不過?
一定是來姬家太久,被愚蠢的姬家人給傳染了!
喬薇去廚房吩咐廚子燉一碗冰糖燕窩給傅雪煙,剛出來便瞧見教主大人臉色臭臭地往里走,她叫住了他:“怎么了這是?誰欠你金子了?”
教主大人無比幽怨地瞪著她,都是你生的!哼!
喬薇眉梢一挑,這是唱的哪一出?
“娘親娘親!吃棗子!”小望舒用上衣兜著一大捧棗子,噠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教主大人的臉更黑了!
教主大人有午睡的習慣,但今日忙著畫畫把午睡的時間都沒了,進屋后,教主大人一頭栽在柔軟的床鋪上,呼呼呼呼地睡著了。
喬薇本想叫他吃飯,叫了兩聲,見他睡得實在香甜便將門給他合上了。
晚飯是在上房吃的,廚房做了兩個小家伙最愛的羊肉粉絲湯,烤了一盤外酥里嫩的羊排,燉了一鍋新鮮的奶油蘑菇,這道菜是喬薇自己做的,她嘗試了許久才打出來奶油來,好在味道不錯,另外,廚子炒了幾盤爽口的小菜,三個小包子團團坐,小手洗得白白的,特別乖地抓起了羊排,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很快,大白小白與珠兒也跐溜溜地過來了。
珠兒什么都吃喬薇是知道的,可小白一個勁地啃蘑菇是怎么一回事?難不成這家伙自從都吃素了?
孜然羊排與奶油的香氣飄了大半個院子,把人饞得口水橫流,這換以往,教主大人鐵定被饞醒了,雖然人睡著了不該有嗅覺,但這貨每次都能在喬薇做好吃的東西時迅速從睡夢中醒來,也是相當奇葩了。
這一次,卻有些例外。
教主大人做了個美夢,夢見自己去了傅雪煙的院子,傅雪煙溫柔地接待了他,二人一塊兒帶著一會兒是景云會兒是望舒的小包子去了湖邊。
傅雪煙含羞帶怯地說:“畫舫已經修好了嗎?”
教主大人憑空變出了個錘子,無比自豪地說道:“那當然了,相公出馬,還有修不好的?”
傅雪煙的臉紅得可以滴出血來了。
教主大人牽著她的手上了畫舫,身后在景云與望舒之間來回切換的小包子不知怎的,突然變成了姬冥修,姬冥修目光沉沉地看著教主大人身旁的傅雪煙,教主大人用熊掌一般寬大的手拍了拍自己健碩的胸膛:“再敢瞪我媳婦兒,我就打得你找不著北!”
姬冥修瞬間認慫,小媳婦兒似的低下頭,戰戰兢兢地說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教主大人無比神氣地說道:“一邊兒去!給我老老實實地站著!”
姬冥修老老實實地站在了畫舫的角落,手抓著小辮子,一下一下地捋著。
不多時,喬薇也出現了,喬薇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嚇得咬著手指跑掉了。
教主大人厲喝:“給我回來!”
喬薇委屈巴巴兒回來了,都不敢拿正眼瞧他,討好地說道,“尊敬的小叔,請問你有什么吩咐?”
教主大人不可一世地說道:“給我倒杯水!”
“是。”喬薇恭恭敬敬地給教主大人倒了一杯水,“小叔,請。”
教主大人漫不經心地拿過杯子,喝了一口,道:“本座餓了,去給本座做一碗羊肉粉絲湯、一份烤羊排、一碗那什么奶花花的蘑菇湯,再炒幾個小菜!”
喬薇細聲細氣地應下:“我這就去做,小叔你先休息一會兒,飯菜馬上就好。”
教主大人沉沉地嗯了一聲。
喬薇邁著小碎步去了。
傅雪煙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相公,你真厲害。”
教主大人摟住她柔軟的纖腰:“現在知道相公的厲害了吧,快給相公親一個!”
傅雪煙害羞地撇過臉:“不要。”
教主大人一把將她壁咚在了墻壁上:“女人,不許拒絕我!”
傅雪煙害羞地捂住臉:“不要啦人家害羞啦”
教主大人霸道地拿開她的手,在她柔軟的紅唇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隨后,像是并不滿足似的,一把將她撲倒在了甲板上。
隨后就聽見咚的一聲,教主大人從床上滾了下來,重重地砸在腳踏上,瞬間疼醒了。
喬薇聽到了動靜,叩了叩門:“我進來了。”
教主大人忙一個翻身爬上了床!
喬薇推門而入,見他已經醒了,便問道:“干什么呢今天睡得這么死,吃晚飯都叫不醒。”
教主大人瞟了她一眼,想起那個夢,眼神一閃,鼻子哼哼道:“給我倒杯水!”
喬薇瞇了瞇眼:“你說什么?”
教主大人壯膽挺直了小胸脯,兇神惡煞地說道:“我命令你,給我倒水!”
一刻鐘后,喬薇從屋子里出來了,面含笑意,云淡風輕。
又一刻鐘后,教主大人也從屋子里出來了,一對熊貓眼,臉腫鼻青。
弦月當空,一輛馬車駛入嶺西,停靠在了寒玉山莊外,姬無雙邁步走上前,對著馬車拱手行了一禮:“少主。”
車簾被掀開,姬冥修緩緩走了下來,如水的月光落在他素白的衣袍上,襯得他身影縹緲而欣長。
他淡淡地進了山莊。
十七本在寒池守著秦冰宇,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乳燕一般飛了過來,姬冥修寵溺地揉了揉他頭頂:“又長高了。”
十七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行人去了寒池,燕飛絕困得睡著了,聽到動靜,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揉揉眼一瞧,驚訝道:“你來了?這么快?”
姬冥修道:“不快了,在碰上杞縣發大水,沖斷了橋梁,搶修兩日方才通行,通行后又連綿大雨,對嶺西倒是好事,總算不再是一個旱年。”
燕飛絕伸了個懶腰:“發現你真是越來越像個朝廷命宮了!”
姬無雙睨了燕飛絕一眼,這話說的,好像少主不該做朝廷命宮似的,少主不做朝廷命宮,難道成天帶著他們一幫弟兄打打殺殺闖江湖?
那些事,背地里干不就得了?
寒池外有個雅致的小茅屋,姬無雙將姬冥修迎了進去,奉上早已烹好的茶,與燕飛絕、海十三這種大老粗不一樣,他是個對生活十分細致的人,不僅備了上等的龍井,還讓人做了宮里才有的點心。
“少主。”示意姬冥修慢用。
姬冥修在路上吃了點干糧,倒是不餓,略喝了一口茶,把點心遞到了十七手里,道:“秦冰宇那邊怎么樣了?”
十七默默地吃起了點心。
姬無雙答感慨道:“也是條漢子,在寒池跑了那么久,硬是不肯松口,非見了你才說,我怎么軟硬兼施、甚至承諾放了他都沒用。”
姬冥修對此毫不意外,淡淡地嗯了一聲:“夜羅人當初能一統天下,可不是靠的運氣,他們的種族天生好戰,意志力強大,很少有能撬開他們嘴巴的。”
燕飛絕驀地眨了眨眼:“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還記得喬老爺與你掉下山崖那一次嗎?你被一伙兒刺客襲擊,十七抓了個活口,但不論我們怎么審,都從他嘴里審不出任何消息,那個人…不會就是夜羅人吧?”
姬冥修云淡風輕地說道:“是秦冰宇派來殺我的。”
燕飛絕咬牙:“那個王八蛋!我還當是王府的人,我當時就納悶兒呢,王府暗衛的骨頭幾時變得這么硬了?不過…他殺你做什么呀?他就不怕殺了你,再也拿不到祭師劍了?”
姬冥修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嘲諷地說道:“男人嫉妒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燕飛絕一頭霧水。
姬無雙卻是聽懂了,秦冰宇那個混蛋,對荀蘭抱有非分之想,可荀蘭心心念念的又只有自家少主,秦冰宇嫉妒成魔,這才對少主下了殺手,但事后估計他后悔了,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姬冥修放下杯子:“帶我去見他。”
姬無雙打開了寒池的大門,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夏季炎炎,站在門口,卻感覺背后是火山,前方是冰川。
姬冥修走向了氤氳著寒氣的池子,秦冰宇四肢戴著鐐銬,大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池水中,奄奄一息地用雙臂扒住地面,他的頭發與睫羽上都凝結了寒霜,唇色發烏,眼眶深陷,牙齒打著顫。
一雙干凈而精致的白底緞面步履闖入了他的視線,步履的做工好到完美無缺,步履上是一截素白的衣擺,看似簡單的款式,卻用著一寸一金的料子。
秦冰宇搖搖晃晃地抬起頭來,太虛弱的緣故,他眼睛都不大好使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眼認出了他來,他虛弱地笑了笑:“你終于來了。”
姬冥修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是來了,就不知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秦冰宇挑眉,無辜卻又認真地點點頭:“有…有…”
“有就最好。”姬冥修面無表情道。
秦冰宇看著他,虛弱而古怪地一笑:“可是…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姬冥修神色淡淡地迎上他略含了一分挑釁以及肆無忌憚的目光,強悍的威壓,愣是將他強裝出來的肆意粉碎在了臉上,他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聽得姬冥修問道:“那得看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秦冰宇道:“如果你想問你娘的事,我可能幫不了你,我除了知道她也是夜羅的長風使外,別的什么都不清楚了。”
燕飛絕呵斥道:“你怎么可能不清楚?你們不都是夜羅派來的?你主子是誰?她主子不也就是誰了?”
秦冰宇搖搖頭,冰冷使得他的語速與吐詞都比平時差了好幾倍:“我實話告訴你們,我連我自己的主子是誰我都不清楚,每次都是那邊主動聯系我,有時會見面,有時不會,而我見的那些人,很多時候并不是同一個人。每個執行任務的人,彼此之間并不認識。”
燕飛絕若有所思道:“這個有點兒意思啊。”
他接著說道:“我當初只接到了命令,要配合上頭的行動,對付背叛了夜羅的長風使,至于長風使在夜羅究竟是什么樣的背景,我一無所知。”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確定他沒有撒謊,又問道:“這次夜羅又來了人與你見面,你也不知對方是誰?”
秦冰宇道:“不知。”
姬冥修道:“是男是女也不知?”
秦冰宇嘆了口氣:“我原本就要見到了,可惜我去客棧的時候,他又把我打出來了。我猜測是不是碰到了他不方便的情況,于是離開了,那之后,我的事就被你們發現了,再也沒機會與他接洽。”
他的話與那日的情況基本對上了,傅雪煙約了他在客棧見面,陰差陽錯地被冥燁下了藥,傅雪煙忙著找冥燁解藥,自然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那副樣子了。
姬冥修從寬袖中拿出一幅畫,打開了問向他道:“你可見過這個他們?”
秦冰宇虛著眼,費力地看了半天,道:“這個女人我沒有見過,但男的我認識。”
姬冥修不動聲色地問道:“他是誰?”
“他是慕王府的世子。”秦冰宇道。
姬冥修把畫卷往他面前貼近了一點:“你再仔細看看,確定沒有認錯?”
秦冰宇說道:“我確定,我在夜羅的時候見過他幾次,印象十分深刻,絕不會認錯。”
姬冥修一臉不信:“你都二十多年沒回夜羅了。”
秦冰宇點頭道:“是,但我不會認錯。”
姬冥修頓了頓,似在考慮他話中的真假,片刻后,話鋒一轉道:“他可有子女?”
秦冰宇想了想:“據說是有個兒子,他現在應該承襲王位,是王爺了。”
“他兒子叫什么?”姬冥修問。
“慕秋陽。”秦冰宇道。
姬冥修看了一眼傅師兄的畫像,基本能確定傅秋陽就是慕秋陽了:“他們家沒有女兒?”
秦冰宇若有所思道:“親生的沒有,倒是有個養女。”
“養女是個來歷?”姬冥修問。
秦冰宇道:“她是古家的遺孤。”
姬冥修又道:“關于古家,有什么特別的說法沒有?”
秦冰宇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詫異:“你好像突然對夜羅知道了很多。”
姬冥修沒答他的話,比了個繼續說的手勢。
秦冰宇嘆道:“是有那么一個傳說,說古家乃鳳血之后,它的千金,注定要做夜羅的王后,但古家已經許多年沒生過女兒了,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卻又不知得罪了誰,被人一夜之間滅了門,是慕王收養了那個孩子。”
秦冰宇到底不傻,很快意識到畫像上的人不是自己曾經見過的慕王了,“這個女人就是古家的遺孤?那這個男人…是慕王的兒子?你是從哪里弄來他們的畫像的?”
姬冥修收起了畫像,淡淡地說道:“以你目前的處境,我奉勸你還是別打聽不該打聽的事了。夜羅一共有幾個殿下?”
秦冰宇認命地說道:“四個,嫡出的是三殿下,大殿下與二殿下都是王后的侍妾所生,地位不高。”
“你還沒說四殿下。”姬冥修道。
“四殿下…”秦冰宇的面上浮現起一絲困惑,“他是主君在外頭生下的孩子,沒人知道他母親是誰,但主君十分疼愛他。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是不是可以履行你的承諾…給我個痛快了?”
姬冥修慢悠悠地道:“不急,再泡上兩天。”
“你…”秦冰宇氣得呼吸一滯,“你怎么可以出爾反爾?”
姬冥修淡淡地看著他,眼底掠過一絲冷酷的戲謔:“你確定是我出爾反爾嗎?”
秦冰宇凍得渾身哆嗦:“不是你…難道還是我?我今天所言…句句都是實話!”
姬冥修看著他道:“我沒懷疑你撒謊,只是,你也沒講出全部的真相,你說了那么多大實話來迷惑我,只是為了放松我警惕,然后守住你那個秘密。”
秦冰宇的睫羽顫了顫,低下頭,目光落盡池水中:“我沒有秘密。”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撣了撣寬袖:“是嗎?希望兩天之后,你依舊能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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