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天氣越發冷了,兩個小家伙賴在被窩里不肯起來,喬薇去叫,二人裹緊被子往床內側一滾,喬薇好笑,爬上床,一手一個,把二人從被子里抓了出來,隨后走到架子上,取了二人的衣裳:“自己…”
穿字未說完,一轉頭,就發現屋里已經沒有兩個小家伙的影子了!
喬薇瞇了瞇眼,大步流星地回了上房。
姬冥修坐在床頭,被子蓋至腰腹,悠閑地翻著書。
“景云望舒呢?”喬薇問。
姬冥修云淡風輕道:“沒看見。”
說罷,指了指被子下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
兩個小包子還不知自己被爹爹出賣了,以為藏得很好呢,在被子里嘚瑟地扭了扭屁股。
喬薇又好氣又好笑,就藏成這樣,還嘚瑟呢?智商呢?
真是大了主意多了,都學會變著法兒地賴床了。
望舒賴床倒是不奇怪,這丫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早起五天都是奇跡,景云卻是一只早起的鳥兒,現在,也變成小懶蟲了?
吃過早飯,喬薇叫住了姬冥修:“和你商量一件事。”
姬冥修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什么事?”
喬薇被捏得有點癢,把手抽了回來,又被他抓了回去:“景云和望舒不能再這么玩下去了,他們需要上學。他們在村子里上的是老秀才的私塾,這邊我不知道姬家有沒有私塾,或者…族學?”
“府里有夫子。”姬冥修道。
喬薇微微困惑:“我來了一個月了,怎么一次也沒見到?”
姬冥修說道:“府里平時只有鎏哥兒一個學生,鎏哥兒最近一直在生病,他們便沒過來。”
“你是想讓景云望舒和牛哥兒一起上課?”她倒是不討厭牛哥兒,但那孩子那么弱,她好怕望舒一個巴掌,就把那孩子給拍碎了。若是不和牛哥兒一起上課,單獨請夫子吧,又不大好,“有私塾嗎?我覺得孩子們多接觸一些集體生活會比較好。”
姬冥修手臂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書院倒是有的,只是景云和望舒年紀太小了,書院都是比他們大的孩子。”
喬薇靠在他有力的臂膀上,曖昧地撫了撫他胸口:“這個沒關系,在老秀才的私塾時他們就是最小的,別的孩子都大他們好幾歲呢。”
姬冥修看著她越來越不規矩的手,危險地瞇了瞇眼:“喬宗主,點火呢?”
喬薇有恃無恐,一雙手撫上他精壯的腰身,左捏右捏:“我身子不方便,抱歉了啊,冥少主。”
“那這個方不方便?”姬冥修玩味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素手上。
喬薇先是一怔,隨即臉一紅,抽回了手:“流氓!”
姬冥修去了皇宮,喬薇則前往落梅院給老太太請安。
人未到,便聽見了姬老夫人幾乎笑岔氣的聲音,緊接著是望舒的聲音:“我又沒有說錯,曾祖母你笑什么嘛?”
姬老夫人又是一陣大笑。
喬薇進了屋:“祖母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姬老夫人好容易壓住了笑:“小丫頭背詩呢。”
背得那叫一個牛頭不對馬嘴,把老太太逗死了。
李氏與姬霜、荀蘭都在。
據說昨晚荀蘭在院子里跪了大半夜,跪得膝蓋都腫了,容顏也有些憔悴,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美得驚人。
真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小后媽啊!
“祖母,夫人,二嬸,姑姑。”喬薇斂了臉心神,給座上之人行了禮。
姬老夫人讓丫鬟帶了三個孩子出去,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身側,這個位子,據說也是有些講究的,除了姬冥修,連姬婉都沒坐過幾次,喬薇來落梅院請了那么多次安,也是頭一回坐到老太太的身邊,可見昨晚的“溫柔大度”不是沒有收獲的。
姬老夫人拍拍喬薇的手:“剛還說到你了呢,你嫁進姬家有一個月了,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想不想回娘家看看?”
喬薇沒多少猶豫道:“想。”
姬老夫人點點她腦袋,笑了:“還真不客氣一下的,去吧!”
喬薇莞爾一笑:“多謝祖母!”
從落梅院出來,喬薇便帶著碧兒坐上了姬府的馬車。
難得出趟門,碧兒興奮地合不攏嘴兒:“小姐,我們是去靈芝堂看老爺嗎?”
喬薇撫了撫頭上的白玉蘭:“當然不是。”
“那是去看…恩伯府的四夫人?”
“非也。”
碧兒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羅大娘!”
喬薇挑開簾子,對車夫道:“城西的磚瓦廠。”
“是,夫人。”車夫應道。
碧兒不解地問:“磚瓦廠是什么地方?咱們去哪兒干嘛?夫人你要買磚?”
喬薇差點忘了碧兒沒去過,抓了一把瓜子,慢悠悠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碧兒:怎么學著姑爺說話了?!
南楚使臣造訪,封了幾條街,他們繞路而行,比平時多走了半個時辰,卻也在午時之前抵達了磚瓦廠。
喬薇直奔花廳,裘掌柜正在核算上月的賬目,冷不丁看見一道人影,還以為是哪個客人上了門,說道:“您先坐會兒。”
喬薇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椅子上:“裘掌柜很忙?”
裘掌柜一聽這聲,瞳仁就是一縮,抬起了頭來,整個人都驚到了:“喬夫人?不對,現在該稱呼姬夫人了。姬夫人遠道而來,可是有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喬薇拍了拍手,端起丫鬟奉的茶,喝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我找六爺。”
“喲,哪個小美人兒想六爺了?”
六爺從賬房走了出來,對著喬薇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多日不見,夫人別來無恙啊!”
喬薇嘆道:“怕是有恙啊。”
六爺給裘掌柜使了個眼色,裘掌柜會意,站起身,與碧兒連同幾個丫鬟一塊兒退了出去。
屋子里沒了外人,喬薇倒也不浪費時間與六爺兜圈子了,直言道:“實不相瞞,我此次上門,是想請六爺幫我一個忙。”
六爺捏了捏手里的折扇:“什么忙?”
喬薇道:“我想請六爺幫我查個人。”
“誰?”六爺問。
“荀蘭。”
“荀蘭?”六爺用折扇輕輕地敲了敲腦門,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名字,“誰?”
喬薇如實道:“我公公的續弦。”
六爺一愣:“丞相的繼母?”
喬薇點點頭:“沒錯,就是她。”
六爺搞不懂了:“她不是你婆婆嗎?你查你婆婆做什么?”
喬薇沒說話。
六爺瞇了瞇眼:“婆婆給你小鞋穿了?”
“我覺得她給了,但我沒有證據,所以我來找你。”喬薇說著,從寬袖里拿出了一張紙,“她的事情我都寫在上頭了,她六歲來姬家,十三歲離開,她在姬家的事你大概查不著,但她離開姬家之后,所有經歷,事無巨細,我全部都要知道。”
六爺打開了白紙,毫無心理準備的六爺被白紙上一大坨丑哈哈的字驚得小心心都顫抖了,媽呀,這真是一個千金小姐的字嗎?未免也太丑了!
喬薇清了清嗓子:“看內容。”
六爺嘴角抽了抽,無比傷神地讀完了滿紙錯別字,捏了捏快要瞎掉的眼睛,感慨道:“本以為閃瞎我眼睛的會是你的字,沒想到是上面寫的事。哪個說書先生告訴你的?六爺我都比他編得好。”
看看,這才是正常人聽了小后媽經歷的反應,要說是姬家熟悉小后媽的人品,對小后媽的過往深信不疑,但她是個新進門的媳婦兒,她頭一回聽說小后媽的事,表現得那般信任與平靜,老夫人竟也一點不意外。
喬薇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編的,是真的。”
“真的?”六爺呵呵,“那姬家人怕是要可憐死她了。”
喬薇笑笑,沒有接話,而是道:“素聞劍盟消息靈通,想必查個人花不了多少時間。”
六爺意味難辨地一笑:“把你的丫鬟送給我,一個月。”
喬薇將錢袋放在桌上:“六爺把錢收下,十天。”
四目相對,喬薇的眼神毫無退讓,六爺咂咂嘴,拿過了錢袋,一邊打開,一邊道:“你也太小氣了,這么點銀子,還不夠我請弟兄們喝酒的,哇——”
金票!
厚厚一疊!
六爺吞了吞口水:“喬宗主,你的松花蛋生意賺了不少啊?”
松花蛋才沒這么多呢,這是大婚第二日給長輩們敬茶時,大家伙兒給的紅包。
喬薇看著六爺道:“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把另一半付給你。”
六爺合攏了錢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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