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遇見幾個鄰居,剛從鎮上回來,今年大米漲價,我琢磨著明日叫凌天拖去賣點。”
話音平靜,眉眼彎起,透著層層笑意,更拉住秦云舒的手,和她一起往里去。
“即便盛夏,鄉野風也透著涼意,比京城冷多了,別站在外頭吹風。”
秦云舒應著,面色如常,心底卻起了疑惑,字里行間雖沒有透露什么,為什么她覺的,老夫人對京城有點熟悉,或許該說,去過?
“不錯,花妮收拾的干凈,你住著,缺什么盡管開口。”
一邊說一邊拉著她進入東邊的屋子,環顧四周十分滿意。
“洗身了吧?”
“嗯,我們都洗了。”
老夫人連連點頭,“好,離入睡有些時辰,我叫花妮陪你說會話。”
話落,松了她的手,站在門旁的孫花妮立即進入。
秦云舒望著老夫人離去的背影,一番話十分親昵,面上聽不出任何端倪,可仔細想…
“嫂子。”
輕笑傳來,只見孫花妮不知從哪拿了段料子,“你見識廣,摸摸看,怎樣?凌天幾天前偷偷買的,今天才給我。”
一早就準備送她了,如果不是抓著他藏酒的錯,估計還要等一會,待她過生辰,才給。
說起來害臊,連翹都五歲了,她過什么生辰?
秦云舒低頭瞧著,青衣碎花料,依孫花妮的身形,可以做一整套,纖薄透氣,適合夏日穿。
在京中算不了什么,但在村中,能穿這種料子的,家境必定富裕,被人羨慕的存在。
她曾經在村中生活過一段時間,十分了解。
“這料子,不是粗布,也非棉麻,是蠶絲。”
不是桑蠶,也非天蠶,一般的蠶繭吐絲。
“什么,竟是蠶絲!”
孫花妮眉頭直跳,直接起身,一把拿了去,沖出屋門。
一看就是問夫君去了,普通人家過日子為主,特別是孫花妮這種節儉的,她寧愿多買點瓜果苗子,也不將錢費在這上面。
秦云舒故意只說一班,道明蠶絲,沒說哪種,孫花妮定以為昂貴那種。
人已支開,現在…
緩緩起身,步出屋子,反手關門,院中無人,只有中側廳堂一盞昏黃的油燈亮著。
屋門緊閉,里面有人。
秦云舒緩步走到窗邊,由一處柱腳擋住。
“瑾言。”
輕沉一聲,她聽的出來,是蕭瑾言的母親,屋中只有母子兩人。
“她發髻上那根桃木簪雖簡單,卻是麗潤紅桃,大齊沒有這種桃樹,從他國進貢。舉止大方得體,不是尋常人家,身份不是一般高。”
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秦云舒再一次確定,蕭瑾言的母親,見識不是一般廣博。
“蕭家不高攀。”
清晰入耳,秦云舒眉頭微擰,就在這時,沉穩有力的一聲傳來。
“算不得高攀,門當戶對。”
撇開文武隔閡,他定的目標,就是門當戶對。
一聽此話,老夫人一驚,怔愣片刻,“你…”
“母親,兒子做事有分寸。”
門外,秦云舒筆挺而立,擰起的眉頭舒展,里面一片靜悄悄,聽不到聲音。
過了一會,她緩緩移步就要離開。
“我去了田苗家,雖是誤會,她卻一直等你,如今二十三,比起旁的姑娘,確實大了點。她家的意思,知道閨女比不上你相中的,只想納入房中。”
納妾…
秦云舒步子頓住,抬起的腳怎么都落不下,卻在這時,一襲長臂伸來,趁她不備,直接摟了她。
立刻回神就要掙扎,為時已晚,她被謝凜緊緊箍住,鼻間全是陌生的清冽男人味。
她狠狠皺了眉,直到他松開,雙腳才落地。
此時,已到田埂野外,遠遠的離了蕭家院子。
“謝凜。”
沉沉兩字,不似往常明媚,雙目直視,她只聽到老夫人傳話,接下來怎樣,還沒聽到。
謝凜低眸瞧著她,剛洗完身,晶瑩的水珠綴在發梢,順著滴滴下落,渾身透著慵懶,話音更是懶洋洋的。
“怎了?”
兩字,坦坦蕩蕩,萬般自然。
秦云舒突然不想往下說了,和他較真有什么用,他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想怎樣就怎樣。
于是,她索性抬腳走,卻被一把拉住。
“去哪?”
扭頭略看他一眼,“你說我去哪?放開。”
“還未成婚,先行納妾。”
八字,低沉不已,唇角更透著漫不經心的笑。
說他小人也好,卑鄙也罷,他故意等蕭瑾言母親說完那句話,及時拉秦云舒出去。
蕭瑾言的態度以及回答,她聽不到。
“誰說他要納妾了?”
被他一副慵懶肆意的樣子刺到,秦云舒雙手用力,掙開他纏住的手。
“謝凜,男女有別,你不懂?”
頃刻間,謝凜松手,卻在她走開的瞬間再次纏住,雙臂襲腰,緊緊抱住,低頭微垂,落在她肩上,溫熱呼吸飄拂。
距離太近,直接跨過該有的分寸。
秦云舒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四肢并用,更狠狠掐著他的臂膀,“你瘋了!”
實在無禮,非君子作為!
“男女有別的道理,我當然懂,可在你這,世俗規矩全成空。”
環住她腰的手再次用力,就是男女有別四字,他一直遵循,或許該說,世間鮮少女子入他眼,他都是不屑一顧。
現在不同了,尊崇禮儀才被蕭瑾言鉆了空。
這句話,若不是從謝凜嘴中說出,秦云舒真不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強行送她各種東西,更要她府中后院荊棘,前腳隨蕭瑾言到雨花村,他后腳跟來。
她不懂他的心思,如今…
“為什么?”
唇緊緊抿住,整個人崩住。
比起她的拘謹,謝凜笑的恣意,雙眸瞇起,抬頭看向不遠處,走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知道是誰,唇邊勾起邪惡的弧度,頭低垂,靠近她的耳。
“我怎樣,你不懂?何時需要理由了?”
說罷,徑自松手,更后退幾步。
募的放手,秦云舒僵硬的身體漸漸緩和,思忖他不正常的舉動。
他這人,喜怒無常,琢磨不透心思,性格強勢。
是否朝堂上和蕭瑾言爭鋒相對,才步步緊逼?更發現蕭瑾言喜歡她,才生出搶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