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陣陣車軸聲,望著遠去的馬車,謝煜唇角勾起,漾出一絲漫不經心的弧度。
女子他見多了,接觸的也多,無論什么樣的,到底是個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如秦云舒,那是恨不得躲他遠遠的。而姜對雪,呵,那份心思,真正愛慕的是謝家門庭。
“公子,謝大人傳話下來,命您速速回府。”
聽到謝大人三字,謝煜滿眼的譏諷消失殆盡,低嗯一聲后跨馬離開。
不曾想,今日小叔沒在內閣商討要事,這么早回府了。
此刻,秦云舒已經下了馬車正往府內走,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車輪轉動聲。
抬眼望去,不就是姜府馬車嗎,怎來這了?
不多時馬車停了,簾子被挑起,姜對雪徑自下了馬車,笑盈盈的上前,“表姐。”
秦云舒見她這副陣仗,難不成要在秦府用晚膳?思及此,她緩聲道,“妹妹找我,是有什么要緊事?”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表姐,我們進府說吧?”說著,她直接往府內走了,“姑父回府了吧,許久沒見他了,也該拜會一二。”
說到這,她又抱歉的笑道,“來的匆忙,沒帶禮物,表姐別見怪。”
哪是來的匆忙,分明莫名其妙的來了,秦云舒心里這么想,面上沒有分毫表露。畢竟是表親,總不能把人轟出去。
“妹妹,父親這會在書房,他看書不便打擾,你隨我來前廳吧。”
姜對雪笑盈盈的應了聲是,然后跟著秦云舒走。她很久沒來秦府了,印象中也模糊,這么一瞧,氣派中透著雅致。
府內大道極其寬敞,一丁點落葉都沒,兩旁花草樹木修剪完美,一眼望去蔥綠不已。
對比下來,姜府頂多算的上清幽。如果她以后也有那么大的府邸,有一處風水宜人的好院子,那該多好。
秦云舒并未帶她去云院,而是在大院前廳招待,吩咐柳意去廚房端幾盤糕點和茶水。
既是糕點,那就不是正餐,沒有留人用晚膳的意圖。
餐點呈上后,秦云舒遣走柳意,四周一個奴仆都沒,她直接開門見山了,“妹妹,有什么話,可以說了。”
“表姐,瞧你嚴肅的,嚇我一跳。其實…”說到這,聲音一低,右手隨即放下茶盞,“謝公子的手段你也知道,被纏上逃脫不得,我并不是有意透露你的身份。”
秦云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來一趟秦府就為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她不理會,更沒那心思想。
“送你入房歇息后,我便順著大道往女子廂房去。何曾想,謝公子攔下我,直接喊我姜家小姐。”
姜對雪語氣緩緩的說著,聲音格外平靜。
秦云舒想到今日,同樣在大道,謝煜攔下她,也是直接喊她秦大小姐。
“我不知他怎瞧出我身份的,但他不清楚你的。他逼問我,為了走,我無奈說了。可誰知,他一路帶我去了書院后山,問了許多事。”
話到此處,姜對雪小心翼翼起來。
本來就不在意的人事物,秦云舒沒興趣聽,但姜對雪絮絮叨叨說著,她也沒打斷。
等說完了,她才出聲,“問了許多事?”
語調微揚,口氣仍平平淡淡。
“問了你的喜好等等。”
秦云舒輕笑一聲,“我的喜好,只有父親和我院中的大丫鬟知道,你怎會知?謝公子雖行事不羈,卻是個聰明的,怎糊涂問錯人了?”
秦太傅和姜大人平日不往來,小輩也很少走動。問喜好定找和她親密的人,找一個疏遠許久的親戚,除非謝煜是傻子。
姜對雪的心瞬間一緊,表姐的關注點怎是這個?
“妹妹,如今你到了嫁娶年齡,書院那么多人,一舉一動很多人瞧著,你可要謹慎些。”
說到這,秦云舒輕聲笑了起來,“若我不是你表姐,這些話我就不說了。我也乏了,日后你再來,我定好好招待。”
言下之意便是送客,姜對雪沒有再留下的道理,只能起身。
她這個表姐,話不多性子清冷,卻不想心思如此玲瓏,看事情的角度和旁人不一樣。
“表姐好好休息,明日我…”
還未說完就被秦云舒打斷,“你不是說了,謝公子怕是盯上我了。如果再和你一道,平白無故牽連你,我坐秦府馬車去。”
姜對雪不好再說什么,輕聲應道,“好,一切依表姐。”
秦云舒跟著起身,親自送姜對雪出了府門,之后才回云院。
剛才那番言語,乍一聽合情合理,也確實符合謝煜的作風。但仔細辨別,又不是,真假參半。
她能確定,今日姜對雪確實和謝煜接觸,但其中過程,究竟怎么上了后山,兩人說了什么,就不能全聽一人所言了。
此事和她無關,她也不進這趟渾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即可。
“大小姐。”
這時候,莊姨娘捧了個藍面子的賬本走了過來,面容間有些肅穆。
秦云舒沒有多問,徑自拿了賬本一邊翻看一邊道,“怎么了?”
一語落下,翻頁的動作忽然停下,秀眉跟著擰起。這幾處田產歸秦府二房,說白了,是父親贈與二房的。
秦家不是百年世家,江南一介書香家族,出了秦正一個好苗子,走到現在全靠自己。
秦正是個孝順的,幫了秦家門宗不少人,特別是和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一些地產店鋪歸了二房,索性數量不多。
“大小姐,等二房的人回來,賬本就要移交了。這些是老爺送他們的,你也知道,他們去江南,都是大院管事在幫忙打理。去年蟲災,收成沒多少,田地租金降了。就怕二夫人回來,說我們侵吞。”
秦云舒笑了笑,原來莊姨娘在擔心這個。
二嬸的性子,看著笑容滿面,實則摳門算計,不吃半點虧。回來看到錢少了,肯定鬧。
“這事交給我處理,你不用管。”說著,秦云舒就把賬本扣下了,隨即叫了王管事去云院。
秦府二房前幾天就來信說在路上了,過不了多久就回。
這地產鋪子,是父親當年好心送了他們,本來就不是他們該有的。祖父是書香門第,雖沒多少家底,在江南卻是有一處風景極好的宅子。
祖父母去世那年,那處宅子被二房奪了,老人家那點私房錢也被掏了出來。
而父親只顧傷心,那會仕途正值關鍵時刻,也是他求取母親的時刻,聘禮可謂少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