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這次偷雞未成反落得兩手空空,幾家國公府都覺十分解氣,隔夜徐國公就在自家后園子里設宴,招待顧薛韓三家的親眷。席間不免說到龐定北的作死,董慢薛亭以及顧頌均自相視不語,離了席之后三人才又禁不住得意暗爽!
∮定北自己也覺倒霉,原本他在左軍營里呆得好好的,雖說暗地里偶有微詞,可是也沒到非要跟董家鬧掰的地步,是皇后派了劉括前去游說他,他這才動了心。
∧知道搞到最后連毛都沒得著一根,如今反而被手握兵權的幾大國公府排擠在外,而其余勛貴們因為龐家失勢,又紛紛與他們保持了距離,心里那股恨意自然就轉到了皇后頭上,就連素日見著劉家人也再沒有好臉色起來!
顧頌自打跟蹤了韓稷回來,似又多了重心事,本來就還沒曾與沈雁見過面,近日更是提也不再提她。只是常常拿著她編的字帖若有所思地發呆,又或者默不作聲地練上一兩個斜的字不挪窩。
。明策上任后楚王也邀韓稷上王府夜飲過一回。
’間他幽幽道:“我原以為她不過是膽大活潑些而已,沒想到還有這番心計。真讓人無法小看。”
他并沒有提到名字,可韓稷竟就是猜到了他指的是誰。筷間夾的一塊鵝肝在半空頓了片刻,才又落到碗里。
楚王微笑望著他道:“這次你幫了我大忙,我亦不會食言,接下來我會想辦法幫你拿到世子之位。等你手掌了兵權,咱們再一鼓作氣把儲位爭到手。”
~稷揚唇,將鵝肝咽下去。舉起杯道:“王爺必然馬到功成。”
◇回到府里,辛乙給他端來醒酒湯。
他椅著懷里的湯水,眼睛望著前方若有所思。
×乙過來道:“楚王拖了快一年,都不曾提起替少主爭這世子之位,這次倒是爽快。”
~稷微哼一聲,喝一口湯,說道:“他也不能不幫我。年后鄭王便要開府。到那時他的情況也沒這么樂觀了。”說完他抬頭道:“東遼那邊仗也打不久了,狗皇帝如今咬牙硬撐著,但老蒙古王一死。他也不可能再撐下去。格爾泰和巴特爾都是狠角色,我若猜得不錯,他最終連議和的念頭也會打消,以省得對方提出開放馬市。介時以給他們踏足中原之機。
“這么樣一來,父親便會很快回來。營里到時候也會有些職務變動,你想辦法跟左、秦二位老將軍多保持聯系,我要在他回來之前塞幾個人上去。這世子之位不那么好爭,雖說有楚王答應幫忙。我也得做兩手準備,以防萬一。”
×乙頜首,又道:“這次秋狩護駕的事。那么理應會有少主一份了,少主可讓王儆將軍他們充作副將。有個功名,左、秦二位將軍也好斟酌。”
~稷仰脖將湯水喝盡,吐氣道:“這是自然。”
五城營的事終于平息。
沈府里熱熱鬧鬧地準備著中秋宴的時候,沈雁這日也就得到了消息:宋寰在通政使如坐針氈的呆了幾日后,終于在早上收到了一紙調令,讓他去鴻臚寺任了少卿,掌管朝會宴會等事,名頭上雖成了二把手,但卻遠離了政務,著實算是明升暗貶了。
“也合該他倒霉,本來沒犯什么錯,但誰讓他不自量力沾惹了奪儲之事?這事我看十成十是楚王下的手,不借宋寰長長威風,往后那些人還不都上趕著借這事起夭蛾子了?”…
華氏冷笑著說。
沈雁想了想,卻望著沈宓道:“宋寰此人心胸狹隘,恐怕不會那么容易死心。“
沈宓看著手上書信,淡淡回應道:“楚王鄭王二者若不勝出其一,很多人都不會死心。”
沈雁深以為然。
不過皇后接連受挫,楚王若是能再接再勵,再狠創她幾下下來,離打敗她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只要皇后倒了,鄭王也就等于沒了靠山,目前來看,憑他自己想要與楚王爭儲,并沒那么容易。不過從他以撞墻那樣的方式迫使沈觀裕留下幫他來看,這也不是個糊涂人。
“下個月不是秋狩了么?鄭王明年也將開府了,興許皇上這次秋狩上有他的用意也未定。”沈宓將書信合起來,一面收進懷里,一面起身拂了拂衣襟。“再有兩日就是中秋,你三叔應是這兩日就要回來了,難得咱們手頭煩惱之事都已解決,已可好好放松兩日了。”
“三叔終于要回來了么?”沈雁聞言也不由站起身來。
沈宦這一出門好幾個月,上次因著陳家那事,陳氏意欲替他說媒,誰知又怒打了沈莘,以致于弄出后來這么多的事情來,如今塵埃都落定了,他終于也要回來了,這下又不知道甩出去的那一巴掌要怎么收場?
陳家雖然沒有說成這門親事,但沈觀裕還是在皇帝面前打了個招呼,原先五千匹馬的定量改成了四千匹,雖然還是有難度,但太仆寺自己想想辦法,最終還是圓了過去。
這不上個月底戶部正好要送糧草去西北,順便這匹馬就隨軍同去了。
而這門婚事也且擱了下來,那曾氏仍在陳家住著,陳氏似乎滿心里對她過意不去,但礙于又曾經提過這檔子事兒,于是曾氏連來串門也不那么方便。這次沈宦回來,不知道這事又會有個什么樣的結局?
沈宓回頭讓葛舟傳話去上房,沈觀裕卻正在端敬殿。
鄭明策正式于五城營走馬上任之后,現如今朝中也像是端離了火爐的一鍋水,漸漸平息下來。原本聲勢略高于楚王的鄭王在皇后接連幾次的敗北之后,頹勢已顯,楚王如今風頭很盛,已然直接參與秋狩的行程計劃。
皇帝雖然并不見得十分偏心哪一個兒子,但鄭王尚且年幼,并不能參與政事,所以相對而言勢弱了幾分。而假如連眼下的實力也保存不住,對他而言便是個致命的打擊。
鄭王縱然老成,也有些坐不大住。他走下丹樨直沖到沈觀裕面前,深深地作下一揖:“這次事敗在宋寰身上,我知道不怨先生,母后那邊請先生不必放在心上。但是沖眼下的情形來看,我們已然處于下風,不知道先生可有應對之策?”
五城營的委任狀下來后,皇后對沈觀裕自有一番不滿,雖然不曾有針對他的什么動作,但終歸已非最先時那般禮賢下士的態度。
沈觀裕盤腿坐在席上,捏著手上的玉盞,說道:“過猶不及。當初我給皇后的建議便是讓她韜光養晦,等待王爺開府之后再行動作。淑妃就是再賣力,她也只是個庶妃。只要皇后不出錯,有滿朝文人士子相護,淑妃并占不了什么便宜。
“可惜皇后按捺不住,縱容安寧侯罔顧法紀,如今先丟了親兄弟,又丟了五城營,莫說我沈某人并非神仙,就算我真有那通天之術,又怎禁得起這番自作孽?”…
鄭王默然。
皇后私下拉攏沈宓之事曝露之前,朝中風向的確是大大利于皇后的,可此事曝露之后皇后不但不加安撫沈觀裕,反倒是言語相逼,過后劉儼更是暗地里打起了沈顧兩家的算盤,這才引起了沈觀裕的抵觸之心。
而接下來的事情究竟真的全都是皇后與劉儼作死所致,還是沈觀裕也在順勢為之,又有誰知道呢?
他看向沈觀裕,撩袍在他對面坐下來,“先生之意,莫非是對皇后與小王已然灰心絕望?”
沈觀裕抬眼,眸色平靜:“社稷天下,本由天子作主。
“為人臣者,又豈有奉宮廷內闈惟命是從的道理?內闈不理外朝之事,在帝位傳承上,皇后又焉能與王爺相提并論?我曾經說過,我奉的是王爺,并非皇后,王爺當日舍身撞墻挽留下官之時,不也就是打的從皇后身邊將我搶過來的主意嗎?”
鄭王微頓。
沈觀裕垂眸抿茶,姿態悠然自若。
“王爺是個明白人,我乃是個讀書人,哪怕如今卷入這宮闈之爭,效忠的也是我大周未來的君主,來日坐江山的乃是王爺您,難道您真希望下官對皇后惟命是從?王爺花了那么大心機留下來的人,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王爺豈非白費了心思?”
鄭王面色緩下來,若有所思望著地下。
沈觀裕將玉盞置于案上,揚唇道:“皇后所做的一切乃都是為了扶助王爺稱帝,而沈家的百年清名能否得以延續,還得由王爺來日賜予,下官又豈會本末倒置,有現成的君主不去追隨,反去追隨那牽線搭橋之人?”
鄭王的面色由暗轉明,眉宇之間也逐漸開闊起來。
他張開雙臂,又沖他深揖了揖,說道:“先生果然是具有大智慧之人,有先生這番話,弟子就安心了。先生才比孔孟智比諸葛,有您從旁輔佐,弟子必當事半功倍。往后弟子但憑先生示下,還請先生指點,接下來我又該如何是好?”
沈觀裕下地起身,緩緩負手行到窗前,說道:“接下來自然是按兵不動。五城營的事已定,楚王為鞏固勢力必然有番籌謀。這其間咱們若是再有動作,一則不易成功,二則若是讓對方捉到了把柄,更是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