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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楚王他陳欽,必光大父皇遺志,成一代明君圣皇

神京城,宮苑,棠梨宮  幾案上的一根蠟燭正在無聲燃著,窗外刺骨凜冽的寒風吹拂著檐瓦,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嘯。

  賈珩相擁著咸寧公主的豐腴嬌軀,道:“咸寧,這幾天好好養胎,別的都不要想。”

  咸寧公主輕輕“嗯”了一聲,然后換個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螓首依偎在那少年懷里,說道:“先生,以后還要多想想我和孩子,不要亂來了。”

  賈珩怔了下,說道:“咸寧,你放心好了。”

  這可能就是咸寧在委婉地勸說自己。

  咸寧公主道:“先生,楚王繼位之后,我和母妃是不是后宮就不能待了?”

  賈珩道:“太妃自當搬到長樂宮附近的殿宇,原先的福寧宮應是不能再行居住了吧,這些都是內侍省操持,別的我也不知曉。”

  咸寧公主嘆了一口氣,說道:“父皇這一走,上上下下都措手不及,你說魏王兄怎么…怎么就能夠做出那等事來?”

  賈珩輕輕撫著麗人隆起成球的小腹,妙目當中現出一抹思量之色,劍眉之下,道:“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吧。”

  咸寧公主春山如黛的柳眉之下,晶然目光滿是悲傷,說道:“魏王兄和梁王弟打發回藩國,如此一別,就是十余年不見了。”

  賈珩這會兒,伸手輕輕攬過咸寧公主的肩頭,道:“以后等天下太平了,咱們游歷四方,也能去藩國去看看。”

  咸寧公主似有些悵然說道:“先生這話從五年前就開始說,現在都五年之后了。”

  賈珩感慨道:“是啊,這么一說,差不多都快五年了。”

  咸寧公主道:“先生,如今天下太平了,可內亂倒是一樁連著一樁。”

  賈珩道:“古來史書如此,外患去除之后,內部爭權奪利,自相殘殺,都是尋常中事。”

  咸寧公主容色微頓,目光深深,低聲說道:“先生對父皇是怎么看?”

  賈珩輕輕撫著自家媳婦兒隆起的小腹,說道:“算是一位好皇帝,但那很難說是一位好父親和好丈夫。”

  咸寧公主默然了下,語氣悵然說道:“母后那邊兒,的確命苦了一些。”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是啊。”

  咸寧公主終究是沒有忍住,忽而幽幽道:“先生平常多去看看母后才是。”

  賈珩:“???”

  咸寧這是對他和宋皇后的感情起疑了,不過咸寧本來就是冰雪聰明的一類人。

  咸寧公主秀氣、挺直的瓊鼻當中似是輕哼一聲,說道:“先生,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睡覺吧。”

  賈珩也不好再多說其他,只是輕輕撫著麗人隆起的小腹,心神涌起莫名之感。

  金雞破曉,天光大亮,冬日清晨的金色晨曦照耀在宮苑當中,昨晚一場大雪,殿宇厚覆。

  而一面面白幡支起的宮苑當中,可聽得哭聲四起,一隊隊身穿孝服的內監和宮女,沿著朱紅梁柱快步穿行。

  賈珩起得身來,換了一襲黑紅緞面的金絲蟒服,來到一方漆木幾案近前,落座下來,用起早飯。

  少頃,陳瀟行至近前,柔聲道:“換上孝服,等會兒,還要去含元殿哭靈。”

  待賈珩用罷早飯,換上一身素白孝服,隨著陳瀟一同向著含元殿大步而去。

  此刻,含元殿中那澄瑩如水的地板上,已經黑壓壓跪了一片,正是大漢朝的文武百官,彼等面上皆是悲戚和哀慟。

  殿中的靈柩之前,火盆中正在燃燒著紙錢。

  而太子陳欽哭聲震天動地,分明一副悲痛難抑的模樣。

  賈珩這會兒沿著道道朱紅梁柱的回廊之間,來到近前,劍眉之下,目光一如玄水幽潭。

  而殿前正自跪著的一眾文臣,不由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想起昨日那蟒服少年的忠貞義舉,一時之間,心緒復雜莫名。

  而楚王也聽到了內監稟告賈珩到來的消息,抬眸看去,此刻,楚王臉上滿是傷心的淚水。

  自從這位青年藩王腿瘸了以后,先前喚著太醫院的太醫幫著調理了一會兒。

  賈珩行至近前,跪將下來,拿起一旁的紙錢在銅盆中燃燒著,在熊熊火焰當中,紙屑飛揚,可見灰色靈蝶紛飛。

  賈珩這會兒,也跪將下來,為崇平帝哭靈了好一陣兒。

  此刻,殿中被一股悲傷莫名的氣氛籠罩著,人在這種悲傷氣氛感染之下,極容易鼻頭發酸,猶如祁同偉哭墳。

  待一直到中午時分,殿中哭聲才稍稍住了一些,而哭累得了的群臣,倒也離了殿中,各自歸家吃飯。

  這會兒,賈珩正在殿中跪將而下,陳瀟就在耳畔低聲說道:“內閣李閣老在武英殿說邀你過去商議一下。”

  賈珩輕輕“嗯”了一聲,旋即,起得身來,向著武英殿快步而去。

  這會兒,多半是在講如何擁立楚王登基以及后續之事。

  宮苑,武英殿——

  內閣首輔李瓚落座在一張漆木太師椅上,不遠處一溜排開的梨花木椅子上則是落座著內閣次輔高仲平等幾人。

  “閣老,衛郡王來了。”這會兒,內閣當中可見一年輕的中書小吏,快步進入殿中,對李瓚朗聲說道。

  李瓚點了點頭,與不遠處的高仲平循聲望去。

  不大一會兒,就見那蟒服少年從外間快步而來,其人氣宇軒昂,目光冷峻。

  經過昨日賈珩率京營兵馬入宮,力挽狂瀾,以大義名分扶保大漢社稷,如今的大漢內閣對衛郡王同樣肅然起敬。

  賈珩說話之間,舉步進入殿中,問道:“李閣老。”

  李瓚面容莊肅,說道:“衛郡王,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是否先行讓太子殿下靈前登基?”

  賈珩劍眉挑了挑,目光閃爍了下,溫聲道:“下午就可行之,但繼位大典卻也只能拖到年后了。”

  李瓚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高仲平接過話頭兒,說道:“再一個是改元諸年號之事,待明年開春,或行改元。”

  賈珩道:“改元之事,倒是易爾,幾位閣老都是飽學之士,可以擬定幾個年號,報送給新君圈選。”

  年號之事,也不是全由內閣諸臣決定,一般是報了幾個年號,供新君挑選,這個倒不是什么緊要之事。

  李瓚整理了下言辭,說道:“衛郡王,魏王和梁王被削爵,廢為庶人,其附逆之文臣武將,當交有司論處,其中國舅宋璟牽涉案中,衛郡王以為當如何論處?”

  因為,宋璟之女宋妍是賈珩的郡王側妃,李瓚終究要考慮賈珩的態度。

  如今的賈珩,畢竟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更是在先前的魏梁兩藩造反一事上撈取了最大的政治資本。

  賈珩想了想,沉聲道:“宋璟乃是國舅,以我《大漢律》,也有議親一說,況且魏梁兩藩被廢,先帝寬恕兩藩之意明顯,此事畢竟實在驚世駭俗,本王以為還是不可太過誅連甚廣了。”

  李瓚兩道瘦松眉下,目中似是現出思索之色,說道:“衛郡王所言不無道理。”

  經此一事,中樞威信可謂全失,而且在外人看來,陳漢皇室內部禍起蕭墻,以子逼父,難為天下表率模范。

  高仲平點了點頭,說道:“皇后娘娘那邊兒,應當如何而論?”

  賈珩道:“高閣老,太子殿下應該會尊請娘娘為皇太后,皇后娘娘畢竟也無大錯,先前之事更多還是身不由己。”

  當然,也會追封自家親生母為皇太后。

  高仲平搖了搖頭,說道:“此事倒也難說。”

  新君繼位,究竟是什么脾氣,在場眾人剛開始都摸不大準,不定就會秋后算賬。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代內閣與新君的關系歷來都比較難處。

  相比之下,賈珩還算是與楚王關系上要親近一些。

  當然,李瓚當初在兵部也與楚王共事許久,舊誼甚篤。

  賈珩點了點頭,道:“這次魏梁兩藩逆案之京營將校,如汝南侯衛麒等一干要犯,李閣老以為當如何處置?”

  李瓚點了點頭,溫聲道:“先前已為錦衣指揮仇良派人盡數拿捕,交由錦衣府督辦,待查明逆情之后,再由新君發落。”

83最新地址  賈珩目光閃了閃,不由思慮仇良其人,其人在關要之時,幫助楚王的政治投機行為無疑獲得了豐厚回報。

  只怕此人等楚王繼位之后,會被楚王引為心腹,會不會繼續撕咬他?

  李瓚點了點頭,說道:“衛郡王,如今國家多事,時局艱難,京營先前又多生動蕩,還是當由衛郡王暫掌京營兵事,以防歹人作祟。”

  高仲平道:“京營數起變故,需要嚴厲整肅才是。”

  因為,先前賈珩高風亮節的行為,贏得了李瓚與高仲平兩人的充分認可。

  而呂絳靜靜聽著,兩道濃眉之下,那蒼老而睿智的目中,似是浮起一層厚厚陰霾。

  賈珩低聲道:“閣老說的是,自齊王之時,京營數次出現反逆之事,的確是應該好好整飭才是。”

  李瓚將京營兵權重新托付給他,本質上也是為了防止接下來的繼位動蕩。

  或者說,他先前的舉動,贏得了內閣文臣的信任。

  事實上,在權力更迭之期,以駙馬掌控兵權,為新君保駕護航,實是正常不過。

  這會兒,一個年輕的內閣小吏快行幾步,舉步而入殿中,稟告道:“閣老,后廚準備了飯菜,還請閣老用飯。”

  李瓚點了點頭,說道:“衛郡王,晌午了,一同用飯吧。”

  待用過飯菜之后,還要為崇平帝哭靈。

  賈珩輕輕應了一聲,然后,隨著李瓚落座而下,一同用起午飯。

  李瓚放下筷子,問道:“衛郡王,遼東方面兵馬屯駐當地,遼東方面如果后續戰事結束,何時撤軍?”

  賈珩想了想,說道:“等明年開春,除留一部分兵馬籌建遼東都司外,京營兵馬當全部撤回。”

  李瓚點了點頭,道:“遼東平定以后,九邊邊鎮也當裁撤兵丁了,九邊邊鎮設立快有三十年了。”

  賈珩道:“九邊邊鎮屯兵近百萬人,耗費國帑不知凡凡,是應該派員裁撤,轉而籌建海師。”

  李瓚問道:“衛郡王以為,海師籌建之后的經制應當如何籌劃?”

  這會兒,高仲平也將探尋目光,一下子投向那蟒服少年。

  齊昆、呂絳、林如海幾位閣臣也紛紛投以好奇目光。

  因為,賈珩是大漢事實上的國策制定者,這是經過先前南征北戰立下的赫赫功勞而確定而來的江湖地位。

  賈珩道:“四大海師,東海、南海、北海,以及粵海水師,四部水師一部六萬到十萬水師兵馬不等,以駐扎在金陵附近的東海海師,南海水師駐扎在臺灣,北海水師駐扎于海州附近,主要威懾朝鮮。”

  高仲平點了點頭,說道:“常備兵力如此之多,耗費國帑不可勝計,如此一來,似乎也沒有必要。”

  “只是原先登萊水師、粵海水師、臺灣水師等改制,便于指揮,并非再設新制,別的倒無其他。”賈珩溫聲說道。

  齊昆點了點頭,說道:“如是如此,倒也用不上多少兵馬。”

  賈珩道:“新君即位之后,如欲建立武功,準噶爾與和碩特兩地,尚有襲擾我邊鎮之舉,我大漢可派兵丁,遠征兩地,收復漢唐故地,宣威四方。”

  呂絳皺了皺眉,說道:“兩地皆為不毛之地,收復之后也于社稷無益,如此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實為智者不取。”

  賈珩道:“呂閣老,先前我已有言,此為防微杜漸,以防草原虜寇勢大,再有遼東東虜之患。”

  他都不知道,這個呂絳對他從何而來的敵意。

  其實還是當初賈珩完全搶了新政的風頭,所提出的崇平新政,比之高仲平和呂絳在四川所推行的新政更為完善和全面。

  高仲平接過話頭,算是轉圜了下氣氛,說道:“衛郡王,待用過飯后,就上表請太子登基,此事不可再拖延了。”

  靈前登基,但即位大典不會先籌辦。

  賈珩應了一聲是。

大明宮,含元殿,偏殿  這會兒,可聽得“咿咿呀呀”的哭聲在四方響起,充斥于殿中,讓人沉浸在一股悲傷的心緒當中。

  太子妃甄晴一襲白色麻制孝服,拿著一方羅帕,正自哭天抹淚。

  麗人那張雍容美艷的臉蛋兒,同樣就有珠淚滾滾,垂掛在白膩如雪的臉蛋兒上。

  再有不久,她甄晴可就是皇后了。

  端容貴妃蔥郁秀發梳成的云髻巍峨高立,同樣與幾個妃嬪跪將下來,一身粗麻重孝,正在為崇平帝哭喪。

  魏王妃嚴以柳,也在魏王出完事后,進入殿中,為崇平帝哭靈。

  其中,跪在端容貴妃之后的吳貴人,同樣著一襲粗麻衣裳,面上似是蒙起悲戚之色。

  只是,麗人抬起螓首之時,那張雍容美艷的臉蛋兒上,卻不見絲毫悲傷,心頭卻涌起陣陣快意。

  那個心狠手辣的昏君,這會兒終于遭報應了,兩個兒子盡皆起兵逼宮,當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過了一會兒,女官進來喚著端容貴妃等諸嬪妃用飯。

  相比偏殿之中的哭聲顯得撕心裂肺,而另外一座偏殿的哭聲,則帶有幾許低沉和嗚咽。

  魏王陳然跪將在靈柩之畔,白凈而俊朗的面容上滿是淚痕懸掛,心頭不由涌起一股懊悔之意。

  跪著的梁王那張蒼白、陰鷙的面容上同樣密布著顆顆淚痕,只是心頭已經滿是怨恨,尤其是看向不遠處跪著的楚王,目中不時就有戾芒涌動而起。

  這會兒,楚王陳欽這邊廂,跪在崇平帝所在的靈柩之前,捶胸頓足,痛哭失聲,心頭卻不由涌起一股悲涼的意境當中。

  這位藩王心頭同樣在思量著接下來的朝局。

  如今內閣和賈子鈺互相牽制,但還是要提拔手中的人,用以拱衛皇權,大刀闊斧繼續推行革新之策,再造盛世。

  其次,就是內務府應該讓岳丈甄家掌控,京營方面也得讓甄家二叔以軍機大臣的身份參與掌控一部分兵權。

  在京營當中,汝南侯衛麒統率京營兵馬造反,可見京營沒有自己人實在不行,如今也算是痛定思痛,繼位之后,首抓兵權。

  這會兒,內監此刻舉步進入大殿當中,抬眸看向哭得聲嘶力竭的楚王,輕輕攙扶住楚王的胳膊,說道:“殿下,李閣老來了,請殿下有要事相商。”

  楚王止了哭聲,拿過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在內監的攙扶下,穿過跪在兩側痛哭失聲的文武群臣。

  抬眸看到李瓚以及高仲平、齊昆、呂絳等一眾閣臣。

  “李閣老,高閣老。”楚王那張剛毅、白凈的面容之上淚痕猶在,喚了一聲,哽咽說道。

  李瓚道:“太子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還請太子殿下早些繼位,頒發詔書,以安中外人心。”

  楚王聞言,心頭一喜,但面上卻故作難色,說道:“這般突然?父皇他喪事還未操辦完。”

  雖然太子即位沒有三辭三受一說,但楚王如此而言,更顯不慕權位,恪守孝道。

  高仲平面色肅然,鄭重說道:“太子殿下還以社稷為重,萬民為要,盡快即位。”

  這會兒,楚王陳欽將目光投向賈珩,說道:“子鈺。”

  在這一刻,楚王的確是將對賈珩的信任推向了頂點,畢竟如果沒有賈珩,先前差點兒就讓魏王翻盤。

  賈珩朗聲道:“太子殿下,還請早日榮登大寶,也能安定朝野內外人心。”

  楚王陳欽嘆了一口氣,似是勉為其難說道:“既是如此,孤就先行繼位,父皇之廟號與謚號,諸位可有所議?”

  李瓚道:“廟號、謚號所議,內閣已經擬定詔書,待之后還請殿下御覽。”

  這會兒,楚王陳欽在年輕內監的攙扶下,來到靈柩之前,朝著棺木中跪拜,痛哭失聲,極盡悲慟。

  而李瓚與高仲平以及內閣群臣,以及賈珩來到近前,道:“微臣拜見新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殿中正在跪著的大漢群臣,也都紛紛拜見新皇,山呼萬歲。

  楚王此刻聽到周圍的山呼萬歲之聲,面色涌起兩抹不正常的潮紅,心緒激蕩。

  他陳欽,必光大父皇遺志,成一代明君圣皇!

  崇平十九年,冬,臘月二十一,楚王陳欽在內閣的勸進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在崇平帝靈柩之前,于山呼萬歲當中榮登大寶。

  陳漢歷史似乎在此掀開了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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