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大明宮 就在武英殿內群臣一陣手忙腳亂之時,在三波人的催促下,太醫院中的太醫迅速趕來,人頭攢動的眾人連忙讓開一條通路。
戴權道:“太醫,快,快過來。”
幾個頭發灰白的太醫,提著藥箱,幾乎是一路小跑,近得御榻之前,開始為崇平帝號脈診治。
此刻,殿中群臣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方才的吐血實在滲人,如是天子就此…
不敢多想,待為首的太醫院王姓院判,將號脈的手從崇平帝手腕上拿走,內閣首輔韓癀近前,問道:“王太醫,圣上怎么樣?”
王院判沉吟道:“圣上應是昨晚未曾歇息好,再有今日急火攻心,才有暈厥之事,以后還當多加調養才是,實不可再思慮過度了。”
其他幾位把脈的太醫,也大差不差地說著類似的言語。
大抵是讓崇平帝靜心將養,不可再憂心邊事。
但都沒有說,氣血虧敗,心火旺盛,吐血之后,大耗命元。
或者說,當著一眾朝臣的面,就不可說這些。
“那圣上現在為何還沒有醒來?”吏部尚書姚輿擔憂問道。
王院判道:“圣上昨晚未曾歇息好,現在昏睡過去,其實對身子還好一些。”
眾人點了點頭。
而眾大臣稍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忽而內監來稟。
后宮之中的馮太后,端容貴妃聞聽崇平帝再次吐血暈厥,也喚著宮人,向著武英殿而來。
“皇兒,皇兒。”一頭灰白銀發的馮太后在幾個宮女、嬤嬤的攙扶下,進入殿中,喚著那躺在床榻上的中年帝王,目中擔憂到了極致。
也不知是不是馮太后的呼喚,原本陷入昏迷之中的崇平帝身子忽而抖動了下,淡金如紙的面容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眸,但見周圍細弱光線之中,一張張面孔映入眼簾。
“皇兒,怎么就為邊事氣成這樣?”馮太后行至近前,既是責備又是心疼地說道。
崇平帝看向馮太后,聲音虛弱,有氣無力道:“母后,您也來了。”
馮太后見著形銷骨立,眼眸血絲密布的崇平帝,疼惜說道:“西北兵敗,自有臣子們去想法子,你那女婿不是在金陵?他不是會打仗嗎?讓他想法子領兵再打贏一場就是,你如何這般給自個兒過不去?”
因為賈珩以有婦之夫的身份,憑借無與倫比的軍功兼祧宗室之女和帝女,在馮太后眼中早已與兵事聯系在一起。
崇平帝面露苦澀,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是的,他是有子鈺幫他兜底,局勢終究不會太糟。
但十萬大軍啊,十萬大軍就一朝覆滅,只因他一念之差,錯用南安,就釀成這般慘敗,自此朝廷元氣大傷,幾乎傷筋動骨。
他還有何顏面去見子鈺?
端容貴妃幽麗、冷艷的玉容泛起擔憂之色,彎彎柳葉細眉下,清眸也有一些擔憂,柔聲說道:“陛下,勝敗乃兵家常事,陛下當保重龍體才是。”
在場六部的堂官兒以及軍機大臣施杰也紛紛開口勸說。
馮太后看向身軀瘦弱,面容憔悴的崇平帝,幾乎是責備說道:“讓你那女婿回來!他在江南做什么?讓他回來接手這攤子事兒,你別憂心了。”
崇平帝閉上冷眸,嘴唇翕動了下,卻不知如何說什么才好。
讓子鈺回來接手?可他有何顏面再見子鈺?
端容貴妃見著這一幕,也暗暗嘆了一口氣,彎彎柳葉眉下,美眸擔憂不勝。
軍機大臣施杰面色一肅,拱手道:“圣上,青海蒙古經此一戰,聲勢更壯幾分,起碼聽衛國公回來之后,研判局勢,是再出兵,還是罷兵止戈,需得盡快拿個主張才是。”
連常謀以軍國之事的軍機大臣,在此刻也出班請衛國公返回朝廷,一時間倒有幾許賈珩不出,奈蒼生何的既視感。
此刻,韓癀等一眾文臣,面面相覷,安靜片刻,韓癀手持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不如讓衛國公回京一趟,江南新政已經起了頭兒,后續應該再無大礙。”
在之前,雖然想著讓那少年不要再插手邊事,以免權勢大漲。
但直到此刻,發現軍情危急、一籌莫展之時,有那少年在,卻如定海神針一樣,可擔救火拯溺之重任。
左都御史許廬說道:“圣上,不如先召回衛國公,商討如何應對西北戰事,青海一敗,西寧城直面虜鋒,岌岌可危。”
崇平帝此刻臉色蒼白如紙,心頭似是糾結到了極致,暗暗咬了咬牙,道:“內閣擬旨,速召衛國公回京!”
說完這句話,崇平帝覺得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羞愧,但不知為何,竟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快,這種感覺讓這位帝王心頭更為羞臊難當。
內閣首輔韓癀倒沒有這么多內心戲,拱手領命道:“是,圣上。”
殿中群臣面色各異,心頭卻在評估著兵敗的影響。
一些浙黨出身的官員,對視一眼,暗道,朝廷經此大敗,南方的新政或許能停上一停。
但也不是沒有一種可能,在外面受了氣的男人,回來開始打孩子。
這時,一眾太醫也在會診而畢,提筆“刷刷”開了藥方,在端容貴妃的操持下,吩咐后廚煎煮著湯藥。
如果留心可見藥方中已經開始多了一些人參等大補之物。
馮太后則是吩咐著戴權以及眾宮人,讓戴權背著崇平帝返回寢宮。
事情鬧到了這一步,只能讓崇平帝在寢宮多加歇息,邊事稍稍放一放。
馮太后吩咐端容貴妃在寢宮照顧著崇平帝在床榻上歇息之后,立身在殿中,面色如霜,開口說道:“來人,去傳南安太妃進宮。”
而武英殿中,韓癀面色凝重地坐在條案后,將擬就而好的圣旨,交給一位內閣中書,目中憂色密布。
誰能想到,南安的征西大軍竟然全軍覆沒,這是多年都沒有遭逢過的大敗,尤其是前不久剛剛打贏了女真,這場大敗…
韓癀看向那拿了圣旨已經出了宮門的內閣中書,此刻,盛夏正午熾烈日光照耀在那明黃絹帛的圣旨上,蒼龍眼眸似閃爍了一般。
經此一敗,衛國公在兵事上愈發一家獨大,朝堂何人可制衡?
作為深諳天子帝王心術的閣臣,韓癀早就看出崇平帝執意用南安的潛在用意。
這座陳漢太宗時期敕造的宅邸,修建的雄偉壯麗,氣象軒峻,比榮國府猶有勝之。
然而,宅邸同樣籠罩在一片愁云慘淡中,昨日征西大軍在西北遇到險情的消息早已在昨晚傳的沸沸揚揚,自為時刻關注著西北戰事的所察知。
南安太妃坐在一張鋪就著竹涼席的羅漢床上,那張保養得當的白凈面容上,憂心忡忡,口中唉聲嘆氣不停。
下首繡墩上坐著的理國公府太夫人孫氏以及兒媳,以及繕國公之孫石光珠的母親郭氏,修國公家侯孝康的母親胡氏,治國公馬魁的母親周氏,幾個身穿綾羅綢緞,掛金戴銀的婦人,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自昨日群臣從含元殿散朝后,整個神京城開始傳揚起南安郡王領大軍在西北糧道遭遇被斷一事,一大清早兒,幾人來到上,尋找南安太妃敘話拿主意。
南安王妃羅氏輕聲說道:“太妃也不必太過憂心了,王爺他此行西北帶著十萬大軍,兵馬雄壯,縱然一時有險,也能履險如夷的。”
“是啊,太妃,這打仗可不就是這樣,聽著險象環生的,但最終還是能打贏的。”侯孝康之母胡氏道。
柳芳之母孫氏憤然道:“要老身說,就是那姓賈的存心搞鬼,不然燁兒帶著紅夷大炮去西北,早就打贏了,也不會拖到現在這個時候。”
石光珠母親郭氏道:“是啊,現在糧道斷絕,那賈家要占很大的責任。”
孫氏的兒媳婦兒以及郭氏的兒媳婦兒也紛紛附和說道。
就在一眾婦人附和說著時,廳堂之外傳來嬤嬤驚慌失措的聲音:“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出事兒了。”
南安太妃起得身來,喝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宮里太后娘娘派人來了。”那嬤嬤回道。
話音方落,一個年長一些的女官,在幾個宮女的陪同下舉步邁入廳堂,剛剛立定,就冷聲開口道:
“南安太妃,太后娘娘有召。”
來人其實南安太妃也認識,只是相比往日的笑臉相迎,此刻的女官容色淡漠,眼角皺紋深深的眼窩中,眸光冷意涌動。
南安太妃問道:“趙昭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說著,給一旁的嬤嬤使著眼色,那嬤嬤剛要拿著銀票近前,卻見那趙昭儀目光凌厲幾分,開口道:“南安王爺在西北全軍覆沒,陛下聞聽西北敗報,為之吐血暈厥,太妃還是隨奴婢去一趟宮里吧。”
南安太妃:“…”
燁兒全軍覆沒?這…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聽錯了!
柳芳的母親孫氏也神色微變,急聲道:“柳芳,我們家柳芳呢?”
胡氏、郭氏以及幾個年輕婦人同樣驚訝地看向那女官,目中滿是難以置信。
“全軍覆沒,理國公家的既然也領兵從征,自然已在其列。”趙昭儀皺了皺眉,冷冷說道。
孫氏聞言,只覺眼前一黑,手足冰涼,一旁的兒媳兒唐氏連忙扶住,但后者臉色難看猶有過之。
石光珠之母郭氏同樣好不到哪里去,身形顫抖,打著哆嗦,兒媳田氏上前攙扶著。
南安太妃此刻神情頹然,目光怔怔。
“走吧。”趙昭儀催促道。
就在邸之中為之愁云慘淡之時,坐落寧榮街的榮國府,榮慶堂中則是說笑聲不停。
賈母正在與劉姥姥說話,畢竟太悶了一些,賈母喚了林之孝家的,托人從城外喚了劉姥姥過來解悶兒。
此刻劉姥姥向賈母敘說著莊田上的趣事,賈母聽得入神。
劉姥姥道:“那一年,我們中了兩畝瓜,瓜田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還以為是人過來偷瓜。”
王夫人也起了一絲興致,問道:“這下面也有偷瓜的嗎?”
薛姨媽笑道:“鄉下缺衣少穿的,什么不偷著。”
就在這時,一個嬤嬤進得廳堂,說道:“老太太,二老爺回來了。”
賈政作為通政司通政,這兩天可沒沒少忙碌,隨著南安昨日陷入危機,京中科道言官獻言獻策者眾多,紛紛向通政司遞交奏疏。
昨日恰逢賈政值衙,索性宿在衙門,到了近晌方歸。
賈母道:“快請政兒過來。”
少頃,賈政一身緋色官袍,進入廳堂,方正白凈的面上見著悲戚之色,先朝賈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道:“兒子見過母親。”
“政兒,怎么愁眉不展的?”賈母詫異問道。
王夫人與薛姨媽也都好奇的看向賈政。
賈政道:“母親有所不知,南安王爺領兵去了西北,遭逢大敗,全軍覆沒了,宮中為這事兒氣的不輕。”
賈母聞言,心頭大驚,在羅漢床上坐直了幾分,問道:“這前不久南安太妃還過來說,西北連連大勝,要不了多久,南安家就能班師回朝了。”
賈政搖了搖頭,說道:“母親,韃子前不久劫了大軍的糧道,斷了后路,征西大軍陷入大敗。”
薛姨媽聞言,白凈面容上現出一抹驚色。
那個嘚瑟不停的南安家,在西北打輸了戰事?
王夫人攥緊了佛珠,目中則是驚疑不定。
賈母皺眉說道:“這十萬大軍,一場大敗,可如何是好?那朝廷是怎么拿主意的?珩哥兒?他現在去了江南,也不好領兵去打仗了吧?”
賈政道:“母親,剛剛宮中傳來了消息,已經派人南下召子鈺回京了。”
薛姨媽:“…”
這豈不是說,兵事仍是須臾離不開珩哥兒,前個兒那孫氏的兒媳婦兒私下還說,這是宮里不打算用著珩哥兒的意思。
當初珩哥兒說等再有了戰功,就娶著她家寶姑娘為正妻,許這是一次機會?
至于賈珩會不會失手,薛姨媽心底就沒有這個選項。
在過往的幾年中,不僅是大漢群臣,就連在后堂的薛姨媽都知道,將兵馬交給賈珩等于捷音。
王夫人則是攥緊了手中的佛珠,心頭也不知什么滋味。
這幾天南安太妃的趾高氣揚,王夫人未嘗不覺得反感。
賈母默然片刻,感慨道:“珩哥兒才去江南,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其實心底隱隱有些竊喜,但畢竟人老成精,面上神色不現分毫,反而嘆道:“宮里現在可還好一些?”
“太醫已經過去了,宮里應該無大礙。”賈政敘道。
賈母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說其他。
千里之外的金陵,錦衣府——
正是江南煙雨時節,天空灰蒙蒙的,陰云翻涌,時而一只只雨燕飛過廊檐之下,停靠在房梁之上,以尖喙梳羽。
賈珩坐在南京錦衣府鎮撫司衙堂的條案之后,身后的銅雕浮飾在暗影燭火的映照下,愈見明暗幽沉。
蟒服少年手里拿著一份麻黃色封皮的卷宗,將目光從密密麻麻的小楷上抽離,轉眸看向一旁身穿飛魚服的劉積賢,問道:“都訊問清楚了?”
“都督,還有一些知悉關節的要犯在逃,錦衣府抓捕,大抵也摸清了一些情況。”劉積賢低聲說道。
這些時日,南京錦衣府主要是查察常州府的案子,對打死縣官的鄉民以及相關親戚進行抓捕、訊問,同時對涉案官員拿捕。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工部尚書嚴茂,可有招供出其他的人來?”
前不久,他親自領著錦衣府的人請南京工部尚書嚴茂,隆治朝的太傅、內閣次輔郝繼儒到錦衣府喝茶。
劉積賢遲疑道:“嚴尚書還未招供,都督…”
“那就想想辦法讓其招供。”賈珩聲音冷冽幾分,低聲道。
劉積賢拱手應是,那就是可以用刑。
說著,拿過手中的邸報,閱覽著其中上關于新政在江蘇一省的推行事宜。
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自賈家而始,勛戚緊隨其后,清丈田畝已經在江蘇一省轟轟烈烈地進行。
陳瀟從外間進來,妍麗玉容上如籠清霜,道:“剛剛的飛鴿傳書,青海湟源為和碩特蒙古所占,糧道中斷,大軍危若累卵。”
賈珩聞言,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投向陳瀟,嘆了一口氣。
“只怕敗報已經在路上了。”賈珩默然片刻,低聲道。
陳瀟關切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賈珩道:“北上開封,先去迎皇后娘娘至金陵,路上說不得能收到天子急召的圣旨。”
就在昨日,開封府的錦衣府情報,宋皇已經抵達開封府,前去相見宋四國舅,先前天子的旨意就是他在路上接應一番。
宋皇后這一路而來,倒不是悶頭趕路,其中在洛陽的行宮停留了兩三天,主要是拜訪馮太后在洛陽的親眷。
之后,宋皇后才乘上船,在錦衣府衛以及京營驍騎的護送下前往開封府,去見宋四國舅。
陳瀟道:“那我隨你一同去。”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宮里因為西北之事憂心,皇后娘娘說不得還要再回去一趟。”
真到了那個時候,宋皇后估計還要回去先看天子。
其實事情到了現在,局勢已經相當明朗,南安大敗已成定局。
賈珩說著,也沒有多留,與陳瀟離了錦衣府,策馬向著寧國府行去,剛剛在門前勒停了馬。
門口的小廝快步上前,稟告說道:“大爺,林老爺在廳堂相候。”
林如海是專門為籌建海關稅務總司之事而來,昨日到了金陵之后,謝絕了賈珩的相陪,自己一個人去了南京戶部,而后就是商量官署選址事宜。
賈珩與陳瀟快步向著廳堂行去,就見著那身穿緋色官袍的中年官員,正在小幾旁坐著,舉起茶盅品香茗。
“姑父。”賈珩喚了一聲。
林如海起得身來,面上笑意浮起,喚道:“子鈺。”
賈珩近前寒暄而畢,落座下來。
林如海問道:“海關總稅務司,子與以為當如何籌建,京中一些聲音說最好在神京城中設衙。”
賈珩道:“姑父,我擬定在金陵成立總司,在整個海關試行高薪養廉之制,然后嚴查貪腐。”
林如海問道:“那神京城要不要再設辦事衙門?”
賈珩道:“這個倒不必,金陵原本就有六部,如今增設海關總稅務司就近辦公,也能便宜許多,不過可在神京成立廉政官署,以監督海關奉公履職,那時姑父可主持此事。”
這就是后世馬逆提出的將部分行政機構遷移至地方,來緩解國都教育資源的不公平問題。
但在行政效率提升,打破中樞行政機構盤踞京都的同時,也相應會引起中樞機構的地方色彩濃郁,造成與地方官員耳牽面熱,政策資源的地域化傾向嚴重。
當然,新的問題出來之后,也有解決之道。
林如海想了想,說道:“此法倒可行之。”
賈珩轉而問道:“姑父,京中鑄銀局的第一批銀元可制好了?”
之前他答應了甄溪與惜春,要將銀元拿過去給她們兩個看,看看其上的圖案,也是他讓兩個小姑娘能收獲成就感的手段。
林如海笑了笑道:“銀元我帶來了,皇家銀號的錢莊籌備事宜,不知長公主那邊兒是什么主張,我今早兒去府上拜訪,長公主殿下說身體不適,并未見到。”
說著,從身上的荷包里取過幾個銀元。
賈珩點了點頭,一邊兒拿過銀元,在手中觀瞧銀元的幣值、圖案,入手細膩,那股壓鑄之后的金屬質感頗讓人愛不釋手。
官鑄銀元花紋圖案精美,本身就有防偽作用。
賈珩沉吟說道:“銀元現在江南試行,等到一條鞭法鋪開,就能改行以銀元收納賦稅。”
林如海笑道:“如此一來,朝廷也就可免去火耗之費了。”
賈珩問道:“林姑父,等會兒去見過林妹妹,一同吃個晚飯。”
賈珩說著,吩咐著一個丫鬟去后宅喚黛玉過來。
林如海溫煦目光盯著那少年,問道:“朝廷在西北用兵一個多月了,子鈺以為西北方面何時能平定青海之患?”
現在整個大漢都在關注著西北的這場戰事,林如海自也不例外。
賈珩嘆了一口氣,道:“姑父,實不相瞞,就在剛剛,京城錦衣府的飛鴿傳書,西征大軍進兵青海,但作為糧秣囤積之地的湟源卻為敵寇趁虛而破。”
林如海聞言,面色微變,急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賈珩沉聲道:“前些時日,敵寇故意示弱,誘使西征大軍連戰連捷,深入青海,待斷絕糧道,正好聚而殲之。”
林如海聞言,心頭倒吸一口涼氣,問道:“十萬征西大軍,子鈺以為可有轉圜之機?”
賈珩嘆道:“這都是幾天前的情報了,只怕如今西北局勢又生變故,征西大軍一敗涂地就在旬日之間,縱是孫吳復生,也難挽此敗局了。”
林如海面色凝重,心頭蒙上一層厚厚陰霾,問道:“子鈺,西北萬一大敗,朝廷如何應對?”
賈珩不答反問道:“姑父,事已至此,朝廷還能再戰一場嗎?”
當然,也不是不能,他親自領兵前往青海收拾殘局,但正值休養生息的大漢,可能會打亂一些政事的節奏。
按他的計劃,出兵之事還是等明年開春,問題那時候女真與西北可能還會有新一波的聯動,局面可能更為棘手、復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