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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一死,寧國府上下一片大亂,賈珍父子星夜馳回,半路上又遇見了奉尤氏命來迎他們的賈珖等人,他們一見賈珍,一齊滾鞍下馬請安。賈珍見那聲勢倒嚇了一跳,以為家中另出了大事,忙問何故。
“嫂子打發我等來給哥哥和侄兒送個消息,說大老爺這一去,榮府二老爺已經請人去禮部送了折子。皇上知道咱們家恭孝,便追賜了大老爺五品之職,準咱們家子孫扶柩由北門下入都,恩賜私第殯殮。而且光祿寺已經按著等例分了賞,如今朝中大臣都看明白了皇上待咱們家的心意,都陸陸續續打發了人來祭吊。”
賈珍坐在馬背上,不住拱手笑道:“萬歲爺恩典!”他便又問家里是何人幫著料理事宜。
賈珖忙道:“嫂子怕我們年紀小,不穩重,已經求了老太太,把璉二哥叫了回來,如今是璉二哥帶著賈薔和賈琛、賈瓊在家里上下打點,嫂子恐家里沒人照應,就從鄉下接來了親家母和兩個姨奶奶在上房住著。”
綴在賈珍身后的賈蓉一聽這個,喜的笑容滿面,哪里還記剛剛死的是他親爺爺?就連賈珍也抑不住笑意:“很是妥當!很是妥當!”說罷,加鞭便走。他們一行人,店也不投,只管連夜換馬飛馳,一日的功夫就到了都門。那賈珍領著賈蓉并賈珖等,先去了鐵檻寺,此刻已經是四更天,做更的聽說是東府大爺回來了,連忙吆喝眾人起來。
賈珍和賈蓉在寺外大門處理了理衣襟,扯著嗓子大聲悲哭起來,從大門外就跪著往里爬,直哭到天亮,嗓子咳血,喉嚨沙啞方罷。
次日天明,尤氏才領著蓉哥兒的媳婦和一干婆子們來見賈珍。
那賈蓉好容易得了機會從寺里出來往家趕,連臟衣裳也來不及多換一件。就沖進上房來見他兩個姨娘。
“二姨兒、三姨兒大好,外甥在這兒見禮了!”賈蓉那眼睛瞄著尤二姐,他還是年前的時候奉命去郭縣給尤老娘送年禮的時候見過二姐一次,這大半年過去。尤二姐是越發的妖嬈多姿了,賈蓉看著對方高聳的胸脯,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臉上又涎著笑往姊妹倆身邊湊了湊:“我和父親正想念二姨呢!二姨年前答應給外甥繡的汗巾子,怎么也不見拿出來?”
尤二姐一聽這話,早羞紅了臉,罵了幾句,奪手就出了屋子。
賈蓉一怔。狐疑的看著尤三姐。
他這二姨素來就是個多情的種子,可不是耐得住寂寞的女人,要是往日,尤老娘不在身邊,她說什么也要和自己調笑兩句,就是心中有氣,也不會就這么輕輕松松放過自己。mhtxs.cc[棉花糖]這究竟是怎么了?二姨兒改了性子?
尤三姐見賈蓉狐疑往自己處打量,沒好氣的冷笑道:“你快別問我。我也不管你們之間那齷齪事兒。別當我和你二姨兒似的好欺負,你蓉小子今后千萬別犯在我手心兒里。”
賈蓉忙賠笑:“瞧三姨兒說的,我是那種人嗎?”
“你叫我一聲三姨兒。我就給你一句穩妥的話,二姐是看中了別人,你這種無足輕重的家伙,今后還是離著你二姨兒遠些。”
賈蓉吃了一驚,這驚嚇可是實實在在擺在了臉上:“二姨兒看中了誰?怎么半點風聲沒有?這種話三姨兒可不能亂說!”
尤三姐下了臨床大炕,只穿了一件綾紗小褂子,下面藕荷色的撒花裙,別致的彎寰髻上插著一朵碩大的金牡丹。尤三姐冷看著賈蓉:“我們姐倆又沒賣到你們家,二姐相中了誰,難道還要你們恩準不成?你回去告訴你拿爹。今后少糾纏我二姐。大姐姐識人不清,嫁進你們家也就罷了,休想再惹我們姐倆兒!”
尤三姐舉著粉拳,牙根緊咬,一幅要揍賈蓉的模樣。
賈蓉訕訕的出了尤老娘住的上房,一回自己的園子。便將其心腹小廝叫到身邊。那小子早進家門的時候就把府內的大小事情打聽的清清楚楚,就為賈蓉一時想不起來,他幫忙先記著。
“賴嬸子說,二姨兒最近常叫人去外院送送茶送水,還自己親手做了幾道熱糕,叫人拿去給璉二爺吃。”小廝小心翼翼的看著賈蓉的神色,等見對方臉黑成一片的時候,便再也不敢說了。
賈蓉強忍怒火:“你不用怕,只管繼續說就是。”
小廝訕訕一笑:“賴嬸子還說......有丫頭瞧見二姨兒晚間偷偷往小花園里去,可究竟是去見誰,倒是不敢確定。”
賈蓉勃然大怒,心里暗罵:好一個尤二姐,跟他爹眉來眼去,叫人占盡便宜不嚷,自己動動手腳便擺出一幅貞潔烈女的模樣。現在瞧著賈璉好,便又肖想當璉二奶奶了?
呸!她想的倒美!
賈蓉沉聲道:“太太請了璉二叔來,璉二嫂子就沒跟來?”
“說是璉二嫂子每日都去邢家幫忙,顧不上來這邊。”
賈蓉聽了小廝又說幾句,隨意揮揮手將人趕了出去,他坐在太師椅上悶頭不語。
尤二姐和尤三姐是兩朵鮮嫩多汁的花兒,單單從相貌上來說......尤二姐是個中翹楚,最得尤老娘的真傳,可尤三姐勝在年紀更小。賈蓉知道他爹一直憋著勁兒要將尤三姐弄上手,這次她們姊妹倆住進府里,老爹還不有大把大把的機會達成心愿?
賈蓉也不奢望嘗三姨兒一口鮮,不過是巴望著從二姨兒這討點好處來。
可現在眼瞧著尤二姐要往璉二叔身上湊,賈蓉如何甘心?
“得想個法子叫尤二姐死了這條心啊!”賈蓉喃喃自語道:“實在不成,還得我親自往二嬸子那走一遭,她出來,還怕尤二姐不敗下陣來?”
賈蓉正在這兒想的得意,前院議事廳又來人往里通病,說宮里面夏守忠夏太監來祭奠,問需還多少的謝金。
賈蓉沒辦法,只能先收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叫了賴升往外去。
寧國府這邊已經將前廳收拾妥當。桌椅整齊不說,且下了隔扇,掛上孝幔,門前起了鼓手棚。牌樓等等。賈蓉見賈璉早將一切色色都預備齊了,連連道謝,自己則趕回寺中,回明賈珍。
轉眼到了初四這日,賈珍率一干人,扶柩進城。是日喪儀焜耀,賓客如云。自鐵檻寺至寧府,夾路看的不止上萬人。
內中見賈家這種奢華作風的,也有人不住嗟嘆,也有人滿眼羨慕,更有那一等半瓶醋的讀書人,數落喪禮過奢的......
賈珍坐在馬背上,看著一路上對的圍觀,心里雖然竊喜。可臉上只有悲戚。
諸親友來祭祀過,賈珍不堪操勞,只對外宣稱是悲傷過度。只叫賈蓉幫忙料理家事。尤氏大約猜到了丈夫的心意,只告訴他自己和那邊大太太的打算。
賈珍想了想就沉著臉去了外面,對尤氏的話不冷不熱。
這天雖然進了九月,可京城只早晚的時候涼爽,賈珍便趕緊將埋棺的日子定好,拄著拐去了榮國府,往賈母老太太這兒示下。
賈母也贊成宜早不宜遲,商議好了這一切,賈珍便打發小廝們去請家里幾個要緊的親戚來觀儀式。邢家正在被邀其中。
賈蓉親自來請邢忠,請舅爺無論如何要給賞臉走一遭。邢忠哪里有那個時間。盧氏是高齡產婦,全家也舍不得她動彈,唯恐動了胎氣,又不好一口回絕,只能叫岫煙全權代勞。
過了幾日就是賈敬送殯之期,賈赦、賈政、王夫人等。率領家人仆婦,都送大家往鐵檻寺來。尤老娘帶著兩個寶貝女兒坐了一頂素車,也跟著顛簸的往城外去。
尤二姐從頭到尾悶不作聲,尤老娘鼾聲四作,唯獨三姐兒眼睛東張西望,沒半刻消停。
“那是誰家的公子?”
尤三姐忽然手一指,盯著簾子外的某個方向就不動了。外面的管事姑姑母們趕緊回了賈蓉。賈蓉笑嘻嘻的騎著高頭大馬湊了過來:“三姨兒什么事兒?”
尤三姐沒好氣的讓賈蓉把腦袋伸到別處去,只低聲問:“那也是賈家的親戚?怎么都沒見過?”
賈蓉往尤三姐指著的方向瞧去,等瞇縫著眼睛把人看清了,也估不上回答尤三姐的話,臉色驟變,忙迎了過去。
尤三姐被扇了一鼻子的灰,對著賈蓉的背影恨恨罵個不停,可眼睛卻舍不得從那個方向移動回來。
她就看著賈蓉抱著男子的馬頭,仰著臉不知說什么討好的話。男子也沒怎么搭理賈蓉,只垂首和車簾子內的人說什么。
尤三姐輕輕挑開轎簾,就問趕出的車把式:“咱們前第二輛是誰的車?”
趕車的人忙道:“說是邢家大小姐的車駕。”
“哪個邢家?”
趕車的一笑:“三姨兒怎么糊涂了,咱們家認識的能有幾個邢家?還不是舅老爺家?那是舅老爺的女兒!”
尤三姐還想問車把式認識不認識那馬上的英俊公子是誰,前面人已經走了,賈蓉飄飄悠悠回來給尤三姐報信。
“三姨兒瞧我可見著誰了?難得難得!”賈蓉笑道:“竟是鎮撫司的小宋大人。這可真是......外甥長這么大,還頭回跟鎮撫司的人打交道。枉我還自稱人緣交際的廣呢!”
尤三姐不動聲色的隔著簾子道:“鎮撫司?什么來歷?前面馬車里坐著的可是那位小宋大人的家眷?”
“宋家和咱們沒往來,不過是小宋大人辦差路過,知道邢姑姑的車馬在這兒,所以來問個好兒!”
賈蓉臉面竊喜:“原來這位小宋大人是相中了邢姑姑,我就說呢......”
尤三姐臉色就是一沉,根本不等賈蓉說完,摔了簾子藏進了馬車內。
賈蓉摸了摸鼻子,又瞧瞧邢岫煙的車馬,再望望尤二姐、尤三姐這邊,忽然明白了幾分,不禁冷然一笑。
倒是又冒出個想吃天鵝肉的,可尤三姐也不想想,那鎮撫司出來的人是什么脾氣,小宋大人能要尤三姐這樣水性楊花的東西嗎?
人家看中的是知書達理,人見人愛的邢家大小姐!
車馬隊伍進了鐵檻寺,寺中的主持早預備干干凈凈的禪房,請了賈母和王夫人去休息。賈寶玉一刻也坐不住,邀了史湘云和薛寶釵就要去寺里逛逛。
“我聽說,這鐵檻寺在前朝就有,其中一眼活泉最引人注目,不如咱們也去觀賞觀賞?”賈寶玉興沖沖的勁兒是誰也攔不住。
寶釵將寶玉攬住自己手撥了回去,輕笑道:“我就不去了,好容易邢妹妹來一次,我想和她說會兒話。”
“我這就去請邢姐姐!”賈寶玉還不死心,史湘云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扯了扯賈寶玉的袖子,將其拉到了禪房之外。
這會兒岫煙正與黛玉說話,寶釵不時加入其中。
“這么說來,是元妃娘娘在皇后面前推薦了三妹妹?”
岫煙無奈的點點頭:“當著媽的面兒親口說的,不過說來奇怪,元妃娘娘的身子特別的差,而且似乎很急切的樣子。”
薛寶釵細想了想:“邢妹妹這么一說,我倒是也察覺到二太太這幾天有幾分奇怪,時常說話間就走神,而且對寶兄弟也有許多嚴厲之色。這可是以前沒有的。”
黛玉低呼道:“你們的意思是,元妃娘娘可能......”
岫煙冷笑:“還有件事我剛剛聽說的呢!原來那位三公主身子骨一直不結實,大病小病不斷。幾個太醫會診,都說三公主不適合嫁人,更別提生孩子了。”
薛寶釵和黛玉頓時明白了元春做此的用意,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三妹妹要是知道,興許能好些。”
“這有什么用,三公主嫁的只不過是寧遠將軍的小兒子,探丫頭陪嫁過去根本沒什么地位,就算得了丈夫的喜愛,那將軍府上上下下呢?有些人是專門的勢利眼,知道她是滕妾,根本不給好眼色!”
黛玉說完,想到了件要緊的事兒,又與岫煙道:“聽寶玉說,那北靜王也不知哪里打聽來的消息,說皇后最早屬意的是姐姐,三丫頭難免覺得是頂了你的苦楚,所以來日就算給姐姐沒好臉色,姐姐也別和她一般見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