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如果上有白玉京的話,那么石磯看到的便是!
道輝仙光環繞,仙氣道韻彌漫,潔白無瑕的白玉樓柱若隱若現直插穹宇,在那至高穹宇之上,有大道倫音,有仙人授道,有長生神藥,有不死法門。
白玉為階,大道通。
一條白玉為階的通大道在石磯腳下鋪就。
石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默數著玉階,她數到一萬五千階便沒再往下數,一是她知道沒有盡頭,二是沒有意義了。
她淡淡瞅了一眼大道盡頭的白玉京,向前邁了一步,她的落腳點在道之左側的塵埃之中,一步,大道崩壞,一步,玉京崩塌,一步,仙人身死。
她一步踏入了左道,便與大道無緣。
大道仙途不再,腳下只有明沙,恒河之沙,粒粒剔透,如一顆顆鉆石,每一面都閃耀著迷饒光輝,無窮無盡的明沙鋪在她腳下,鋪滿了整個世界,在世界盡頭,有一座照耀大千的通塔,塔極高,她看不到頂,卻能偶爾捕捉到一縷從塔頂泄露出神圣的仙光,她仿佛看到了永恒,看到了不朽!
石磯低頭看著腳下一顆明沙,道理交織,道理玄妙,令人沉迷。
石磯又看了看世界盡頭仿若奇跡般的通塔,她轉身邁步。
“聚沙成塔?”
石磯清冷的聲音很平靜。
“我做不到。”
她背離通塔邁出一步,她沒看到,在她轉身的一剎那,通之塔散為塵沙,恒河之沙盡數破碎。
不知是她棄了塔,還是塔棄了她。
她腳下草木葳蕤,她眼前萬木成林,層林蔓延,一棵比一棵壯,一棵比一棵高,在無盡遠處,有一棵亙古長存的通樹。
“建木?”
石磯靜靜看著那棵只在傳中出現過的神樹,柔和的綠色仙光仙霞環繞,長生道紋密布,仿佛每一片樹葉都是一個長生界,亙古長存,亙古長青,仿佛即便是她腳下的草,只要跟著它生長、成長下去,也會有亙古長存、亙古長青的一。
“真的嗎?”
“長生非我愿!”
石磯冰冷無情的向右轉,她左側,建木死去,草木枯萎,她沒看一眼。
一條條大道在她腳下生成,又在她腳下破滅,三千大道,她也駐足過,風之大道,死之大道。
卻也只是駐足片刻,她很冷靜,絕對的冷靜,因為她是元神,理智的化身,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道,甚至比石磯本尊更清楚,即便亂花漸欲迷人眼,她依舊不為所動。
“當…”
只一聲,便勾走了她的魂。
地盡頭,懸著一口大鐘,重重仙光環繞,隱約可見大道銘文,一聲鐘響,萬無聲。
直到余音散盡,其余聲音才出現。
“咤…”
地初音。
“吽…”
大道倫音。
“之道…”
道之音縹緲。
“地之道…”
地道之音厚重。
“仙之道…”
仙道之音清凈。
“魔之道…”
魔道之音霸道。
“鬼之道…”
鬼道之音陰沉。
壤眾生凡音駁雜:
“叮叮咚咚噼噼啪啪噗噗嗤嗤咔咔嚓嚓…”
“嘰嘰喳喳哼哼呼呼嗚嗚哈哈咿咿呀呀…”
“唳吼嗷嘎嘶…”
“嗡轟隆咯吱…”
石磯仔細聆聽,這是音道,音之大道,聽遍諸音,卻未聞琴音,石磯皺眉,也許琴音太,被諸音壓住了,也許琴道太,未曾被納入音道、也許納入了,卻未曾在音道顯化。
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滿!
她站了許久,又聽了許久,毅然轉身。
“嘭”
音道世界在她身后崩壞。
三千大道盡去,她站在茫茫地間,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著,念地之悠悠…
其實她并沒有多余的情緒,她只是將抬起的腳向前邁了一步,一步,蒼茫盡去,繁華落盡,世界顯出了本質,到一沙一塵、一花一樹,大到瓊樓玉宇、通高塔,皆是法則衍化。
如果這是一個浩瀚無垠的法則宇宙,如銀河一般燦爛,她便站在宇宙邊緣,如一顆塵沙,一棵草,一個微弱的聲音,而曾經鋪在她腳下的大道則離她億萬光年,她如今只能仰望,高攀不起。
即便她多看一眼都會流淚,太刺眼!
也許鋪到她腳下的從來都不是什么大道之途,就如她身邊的微末法則,它們也很神圣耀眼,可只要她一伸手,便能扯斷,它們很弱,便是她不扯,它們也很容易消亡,眨眼之間,便有無數微末法則破滅,又有無數新法則生成。
即便是法則,也無法避免,成、住、壞、空。
多看一眼會流淚的是三千大道法則,也就是道則,由三千道則衍生出的無數法則,有大有,有主有次,這些法則又生法則,直到她身旁的微末,這便是尋常道人一生都無法觸摸到的外。
有資格神游外的道人,已算外客。
而石磯卻站在外之外,還沒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