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勇者?
冥河魔祖，最后留給這世間的，是一道偉岸無涯的背影。
此去，斬天道！
還活著的先天神圣，看著這道背影，茍延殘喘中卻是面色復雜。
獨自一人，踏紫霄，擊蒼天…這是何等的豪情與決絕！
諸神雖然敵視他，心底卻也有一點復雜的敬意。
“冥河…”
軒轅輕語，想要說些什么，最后終是沒有說出口，改變了言辭，“祝你成功。”
“這是必然的！”
魔祖一步一重天，業火紅蓮開遍了人間。
他不曾回頭，但是無上殺意卻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元屠劍，阿鼻劍，這兩柄殺道的無上劍器，烙印下了傳承，轟入了人道中。
在兜兜轉轉間，成就了軒轅劍。
青史之上，軒轅劍的鋒芒更絢爛了！
一位近盤古者的遺留與祝福！
“無邊地獄，懲惡揚善，法之極也！”
冥冥中，隨太昊天帝跨越時代而來的鋪天蓋地時代浪潮中，一尊年輕的身影烙印凝實，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走來，融入了這一刻的冥河魔祖的身軀。
那是曾為龍鳳時代先天神圣一員的他，攜帶著過往的人生經歷，融入了今朝。
過去與現在，此刻同存，又似乎在準備著超脫出去，從此開啟嶄新的篇章！
魔祖在天地間烙印下了宏大無邊的意志，給人道蒼生進行了一場洗禮…那是刑罰的至理！
他掌業力，掌殺戮，今朝開地獄，懲惡揚善，匡正法紀。
而這，需要一個祭品！
天犯法，與民同罪！
還有什么，比拿天道開刀，更能震撼人心的祭品呢！
天道作惡，也一樣要斬殺！
魔祖取用了東華帝君的法道，摹刻了這份道痕，卻又回贈了自己的道與理，成為最兇戾的那柄刀，給補完最后的缺陷！
這份成果，最終落在了人皇的手里，讓人道獲得了最大的解釋權力。
軒轅輕嘆，唯有默默的祝福冥河。
同時在暗地里，人道中記錄的一些往事，隨風而散了。
比如說，當年某些魔祖，以元屠阿鼻作畫，被欣賞藝術的某些神圣高價購入，疑似達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又比如說，巫妖時代佛門涉嫌金融上的詐騙問題，冥河大圣有縱容嫌疑，存在暗中利益交換…
等等等等。
這些“不正經”的過往，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一位至高的盤古，給冥河大圣的工作經歷進行了總結，輕笑著一筆帶過。
“誰還沒有個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呢？”
“知錯能改，便是善莫大焉。”
“批準盤古！”
朱筆輕劃，便是一頁青史翻過，為之祝福。
當然。
批準歸批準，只是不存在了門檻。
但跨過去，還是要自己邁步的！
證道，終究是自己的事。
別人能給免去外劫，可證道盤古的內奸…還是要自己去走。
冥河鎖定了鴻鈞，要拿這位道祖祭天，換得法力無邊…這位當事人，怎么說都是要奮起掙扎的。
魔祖需要擊潰這最后的難關！
而冥河大圣，也有了覺悟。
‘此去，踏蒼天，碎紫霄。’
‘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賭上了一切。’
‘為證道，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魔祖踏過冥冥，闖過虛無，將諸天、萬道，都踏在了腳下，登入了無極無盡之地。
那是洪荒的根基之地，也是天道服務器的存身之地！
在此地，赫然有一座無邊恢宏的宮殿，鎮壓了永恒，萬古長存，不朽不滅。
——紫霄宮！
冥河大圣眸光漠然的看著這間殿堂，大步前行，五運之道氣象無邊，人道祝福洶涌無盡，修羅殺道，地獄之道…所有的成就凝結于一身，生生洞開了那扇緊閉的門戶！
在其中的最深處，是道祖俯首于案牘，其上有文書無數，鴻鈞滿頭銀絲，疲憊不堪。
他日夜工作不休，維護洪荒穩定運轉，消除程序bug，與無數聰明才智沒有用對地方、總想著鉆空子的修士做斗爭——其中不乏大羅。
沒有困難，也要給天道創造困難。
沒有工作，也要為道祖創造工作。
塵世間，逆天之輩無數，總想著奪盡了天地的造化，以成就自己…這都是需要道祖去處理！
那從不是易事…因為，為了保證人道的多樣化發展，弘揚天人合一、教化蒼生的主題，注定了天道做什么工作都不能一刀切，要有深刻的教育意義…等等等等。
道祖身上的擔子很重，運轉天道，這可不是什么享福的事情…好吧，這也是諸神口中的福報，就是缺德了點。
錢少事多零零七，純純的義務勞動。
不然，鴻鈞也不會想著造先天神圣的反了。
因為，這是真的無底深淵！
只是當年的抗爭，道祖失敗了。
對于諸神而言，天道…這不就是他們的造物么？
我們所創造的工具，還跟我們講人權？！
反了你了！
吃我一頓社會毒打拳！
因此，道祖被困在這個位置上無數年。
不過在這個時代，道祖看到了希望。
他支持著帝俊，讓他去活躍，建立妖族天庭，拔除身上的枷鎖。
只是，時也命也。
妖族的天庭倒閉了！
最堅定的那尊妖皇戰死沙場，人族的泰皇神朝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且，禍不單行。
有魔祖一躍而上，要斬他以成道！
建立人道法制文明，冥河要拿鴻鈞填坑，承接了東華帝君未能做到的事業。
冥河殺上了紫霄宮，擊碎了不朽的門扉，手握殺劍，冷眼看道祖。
鴻鈞若有所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抬頭看他。
空氣在這一刻，仿若凝滯了。
規則崩潰，秩序被“殺”，時光錯亂，上一個剎那回到了天地開辟之前，下一個瞬息又到了宇宙終結之后。
兩種至強的道路碰撞，讓一切成空！
“我想過很多人會殺到我這里。”
道祖悠然起身，似乎渾然不在意冥河魔祖的殺機，“有女媧，有帝俊，有蒼龍…”
“但沒想到，你卻趕在了他們所有人的前頭。”
“了不起啊，了不起…”
鴻鈞微笑著，目光帶著點俯視的味道，凝望冥河魔祖。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惜，可惜。”
“一番辛苦，終要成空。”
“踏入紫霄宮，向我呲牙，是你此生做的最錯的事情。”
“那可未必。”冥河魔祖眸光幽深的駭人，“你有天道加持，固然是強大至極。”
“但這片宇宙中，天道…可從來不是最強的！”
“且不說，你早已被諸神束縛，重重壓制，大而無當。”
“何況，人道，才是時代答案！”
“你無道失德，早已沒了人心…我斬你，又有何難！”
“我的地獄，為你恭候多時！”
冥河平舉雙劍，無間的法度，漸漸浸染了這座殿堂，“你以為，你高高在上，就可俯視人間了嗎？”
“這個時代的混亂，蒼生有罪，諸神有罪，你亦有大罪！”
“業火燃遍洪荒，就差你這紫霄宮…怎能逃脫？”
“我來送你入滅！”
魔祖殺氣震古今。
“唔！”道祖失笑，“這聽起來，有點勇者挑戰惡龍的味道。”
“你想要殺我？”
鴻鈞笑吟吟的，“那，就來試試看吧。”
他一掃拂塵，萬道成空。
天道為之所御，粉碎了古今未來！
冥河魔祖冷漠以對，他真身不動，地獄的法度卻喧囂了，裹挾眾生之罪孽，就那樣橫擊而去！
“墮天！”
一只又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從虛無中伸出，抓向了超然無上的道祖，在將他給拉入到無間地獄中。
打碎俯視人間的神壇，讓“老天爺”都要墜落！
誰能高高在上？
沒有人！
含冤的生靈，無法瞑目的亡者…一個又一個時代串聯在一起，詛咒著不公的天地，遲來的正義，不能讓施害者墜入無間，享受惡報。
好在，有冥河魔祖走來，為他們聲張了正義。
魔祖補全了人道的善惡，也以此悟出了一式無上的神通。
在他的劍下，眾生都平等，蒼天亦然！
道祖，是宇宙中最巔峰的存在，連先天神圣與之相比，都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這有關系嗎？
沒有！
你強任你強，你橫任你橫，刑臺之上，有罪當誅！
扯下天道的位格，拉入到最公正的領域。
不可思議的時空變幻，地獄無邊，將道祖都給吞入了！
“我來為你行刑，我來送你入滅。”
冥河掌地獄，超然于其外，“蒼生之苦，人道之悲…你這樣生來崇高的存在是不會明白的，但在今日，你會享受個夠。”
“地獄無間，時無間，形無間…我將刑罰你無量量劫！”
“這是屬于人道層面的殺伐，更勝過屠巫劍的鋒芒…殺人誅心！”
“我很好奇，你能撐多久？”
冥河輕語，地獄衍劫，眾生之惡，人道之悲，都被運轉，成為洪荒天地中最可怕的熔爐，要生生將鴻鈞給煉化！
“嗡！”
天道的法度爆發，要擊穿這地獄。
然而，卻失敗了！
地獄成天地，是為地獄道。
修羅掌殺戮，是為修羅道。
兩道并起，為人道之兇兵，可誅殺一切！
天道縱然非凡，但是人道能改天換地，化神奇為腐朽！
世間最莫測的…是人心！
守護道祖的天道，在層層的崩潰、解離…難敵地獄道、修羅道。
一層層的守護被粉碎，哪怕其逸散的點滴波動，都可以開天創界，締造無數諸天，亦或者是覆滅時光，沉淪無盡大界。
但是，當業火綻放、燃燒，這一切都被獻祭了，祭給冥冥中的人道，不因道祖的意志而轉移！
人道，最偉大的力量，執掌有無生滅，改天換地不過等閑。
哪怕是出了問題、生病了的人道，一樣有著非凡的偉力。
冥河魔祖參悟了其中的玄微，演化神通，以修羅地獄為祭壇，將道祖置于其上，是要把他給活祭了！
或許，因為道祖的強大，這個過程會很艱難，要消耗無量的時光歲月。
但是，無間地獄，地獄無間。
在這里，時間的存在，都不過是任人定義的概念罷了。
地獄的刑期，可怕到極點，讓一切為惡者悚然。
十八重地獄，哪怕是最弱的那重，人間走過三千七百五十年，其中才算過了一日！
而往后，更是逐層翻倍！
十八重轉過，無量刑罰疊加，永墜無間，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夢魘！
道祖深陷其中，被地獄道引動了至高人道，活活祭掉，縱然有無上神通，或許也難逃一死，沉睡永恒！
“好神通，好手段。”
鴻鈞身陷絕境，卻也不曾慌亂，語氣中帶著點驚艷，贊嘆出聲，“敢來找我的麻煩，冥河你果然不是來送人頭的，有兩把刷子。”
“不過…”
忽然的，他笑了起來，“借人道來煉殺我，活祭我，是你的機智，別出心裁。”
“但是這樣一來…”
“你也要得到一個好大的驚喜了。”
鴻鈞這樣說著，冥河魔祖瞬息有感，仿佛有什么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在發生。
‘嗯？’
‘不對！’
‘很不對勁！’
魔祖機警，一下子戒備起來。
同一時刻，地獄的祭祀、燦爛的業火，已經瓦解了天道的守護，觸碰到了鴻鈞的身上。
可就在這時，祭祀被抑制，業火燃燒，卻是不能焚毀道祖之身。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道祖長嘆，他的眸光，此時此刻清澈與滄桑共存，一只眼眸純凈無情，一只眼眸卻染上了歲月的塵埃，被滄桑往事所覆蓋。
無情與至情，雜糅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業火燦爛，灼燒著鴻鈞，以罪孽而起，焚盡一切。
但是，對上道祖，卻似乎是為他燒去了什么累贅塵埃，有一種返本歸元的意味！
“嗯？不對！”
冥河魔祖變色，他洞察了什么，“鴻鈞…你不止是天道通靈？！”
感覺到變故，他想要撤回祭祀，卻發現失控了！
“冥河啊冥河…”
“你這持械行兇，殺到我這里，一副勇者屠龍的姿態。”
鴻鈞笑笑，“可是呢…”
“誰年輕的時候，不是個勇者啊？”
“只是，經受毒打，我變了心，改了初衷…”
“但今天要謝謝你，幫我找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