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的最高殿堂中,十二祖巫主導大勢,制定未來策略。
徹徹底底的巫妖全面戰爭,何時打?怎么打?才能擁有最大勝算?
在他們的意志下,這一切都必然有一個最詳細的方案。
大神通者戰力的頂尖大巫則旁聽,不時有人請示發言,對之進行細節上的補充。
而就在巫族高層進行集體會議的時刻。
那天庭之中,亦是有大能云集,在至高重天里共商大勢。
相比于巫族方面,略有些“民主”的氣象。
往日里有一點點“民主”的妖族,而今倒顯得“獨裁”了許多。
帝俊高坐皇座,俯視相較以往恭敬了不少的妖神大能、客卿長老,心情愉悅且滿意。
‘經營多年,總算熬出頭了。’
指尖在座椅上漫不經心的敲擊著,發出聲聲悶響。
他享受著榮光。
先前與巫族一戰,盡管帝俊只爭取到了和局的結果。
但有時候,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不管是因為怎樣助力,巔峰對決中,那五位無上強者里面有他帝俊的身影這就足夠了!
哪怕這里面吃加成吃的很多,既有胞弟鼎力支持,還有許多妖神無私貢獻。
可那又如何呢?
就像是佛門。
這個宗門,發大宏愿,大舉借貸,從洪荒天地、人道蒼生那里弄來了近乎是無量量大數的功德,可以說是一屁股債。
但,誰會看不起他們?
沒有人!
大家都是很現實的大羅。
大道三千,皆可成道,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偷也好,騙也罷,甚至是演、是茍…只要你展現出了能屹立巔峰的潛質,就有人會支持你、投資你!
如今的帝俊,在許多妖神大能的眼中,就是冉冉升起的朝陽。
與女媧的巔峰對決,雖不至于是踩著她上位,卻也堪稱是打出了風采,再沒人能說他是水貨帝皇,是鴻鈞的牽線傀儡。
再則,經由媧皇之口,披露帝俊手段驚人,暗中聚攏班底,拉攏了許多大羅…要換作平時,天庭之中得亂上一會兒,生怕利益受損的妖神大能多半會串通起來,給坐在天帝位置上的皇者添堵 這操作,大家都很熟悉,當年沒少跟伏羲過招,經驗都快點滿了。
什么制造假功德啊!
什么天帝指令過度解讀啊!
等等等等。
只是現在,大劫征伐期間,外部矛盾將成為主流,內部矛盾淪為次要。
想從天庭里摸好處,中飽私囊…那也得確保天庭能成為勝利者嘛!
天庭想勝?
頂頭上司就要足夠靠譜。
而無疑,眼下的帝俊就挺合適。
雖然這位妖皇,背著大家“暗搓搓”的打造班底,卻一點口風都不漏,很不信任大家是正直無比的忠良賢臣,手段太骯臟了。
但無數的事實都證明著這樣一個道理 人不狠,心不黑,很難走到最后!
帝俊狠不狠還不好說,可這“黑”…大家卻是看出幾分來了。
想吃肉,跟他走!
當這位能帶領大家吃肉的皇者,還表示大劫期間不會故意尋找理由借口針對天庭各方大員,默許一些“潛在規則”、“利益分配”的延續…
一手持大棒,一手持甜棗。
帝俊的威望,真正樹立起來!
天知道。
為這一天,帝俊經營了多久、多辛苦?
連唬帶騙,終是有了今朝的妖神俯首,比以往多出了太多的忠心與誠懇。
哪怕是十大妖帥,此時此刻面上也有了幾分鄭重。
‘這般算來…女媧其實是個好神啊。’
‘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如果可以,我挺想給她發個大獎章的。’
帝俊心神渺渺,飛馳狂奔。
贊美媧皇。
沒有媧皇,掌握了人道蒼生的造化歸屬,如何能逼迫鴻鈞道祖決心扶持天庭,以分薄其威望權利?
沒有媧皇,躍躍欲試挑戰上任盤古——為自己的家庭地位翻身做主,如何能逼迫羲皇親身入局,合縱連橫?
女媧很厲害,踩到了兩大頂尖強者的痛腳,一己之力挑戰盤古和天道,終是成就了他帝俊,把握機會,一躍而上,有了今天的成就。
不過…
這樣還不夠。
‘不夠啊…遠遠不夠…’
‘不想盤古的大羅,不是好大羅。’
‘希望擺在那里,孤如何能不搏上一搏?’
‘只是,內外掣肘,步步艱辛。’
‘太昊道兄,有大心胸,大氣魄,關鍵是已經上了岸,對我的威脅還好說,能做些交易,凡事可商量。’
‘倒是那鴻鈞…’
帝俊一邊傾聽著妖神大能們的看法建議,一邊眼底閃過一抹陰霾。
想到鴻鈞,他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原則立場的沖突!
天道的“道”,跟天庭的“道”,那是有最深層次的對抗的!
是人算不如天算?還是人定勝天?
這方面,巫族是走得很激進的一方,直接舉起了反旗,就是要干趴下天道。
妖族則是因為很復雜的原因,站在了天道的陣營中…可潛藏至深的,卻還有自由的精神!
變異!變異!再變異!
看起來,它們是在無原則的適應著時代,無窮的變異,只為了延續族群的存在,期望能適應變幻莫測的天地。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可是!
在那背后,并非沒有反抗的火種在醞釀,走的是一條有妖族特色的抗爭道路。
兆億以計的種族,再有此基礎上復雜無數倍的物種交配,創造全新生靈種族…這無限的可能性中,是否會誕生出能撕裂違背天道法則的奇葩呢?
在比養蠱還要殘酷的模式下,在無窮無盡的時光堆積下,總會有奇葩崛起,引導大勢,踏上如現今人族一般的伐天道路。
到了那時,就不是眼下這般的大能下場,推出人族來打擂臺了…而是人道自發燃起赤色的變革焰光浪潮,破碎天道的枷鎖!
人道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
整個洪荒世界,就是一尊最強大的大羅,可以匹敵盤古。
天地,是身軀;人道,則是靈魂!
對于大羅而言,某種意義上來說,靈魂可比身體重要上太多太多。
當人道在沉淀的無數犧牲下,自發覺醒過來,哪怕是盤古都要鄭重以對。
更別說,彼時可能還會有哪些位同情人道的盤古者,暗中出手相助。
發展到那一步,哪怕天道高高在上,曾鎮壓整個時代紀元,面對這種偉大的力量,也不得不避讓隱退,轉到幕后——這也意味著新一任盤古競選的開啟。
只是。
那樣的日子,誰知道需要等待多久呢?
帝俊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大略估計出一個模糊的數字,可怕的嚇人。
要是一般大羅,或許會喜悅——有這份漫長時光經營,應該可以追上一些老前輩、抹平和他們之間的差距了吧?
可對于頂尖強者,有機會角逐盤古的太易存在,便不太美好了。
越往后,競爭越激烈!
不止是面對后來者的挑戰。
還得應付前任盤古的可能拉偏架。
像是如今,女媧競爭盤古尊位一般——這位娘娘,能弄到盤古認證,給整個巫族蓋上印章,說明是盤古血裔。
這背后,要說沒有伏羲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信?
若非女媧造反的念頭太強烈了,人也太飄了,甚至敢當著羲皇的面時常嗶嗶什么類似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話,讓老大哥臉色黑黑,感覺兄長威嚴將不保,于是許多時候袖手旁觀,沒有把自己的班底全數援助過去…女媧折騰的人族勢頭,不知道會比眼下猛多少倍!
‘鴻鈞吶鴻鈞…犧牲你一人,就能幸福我們一大群人。’
‘這樣注定傳唱千古的事情,你為什么不做呢?’
帝俊心底感嘆著,‘你要是能老老實實在天道這洪荒二把手的位置上,干上無量量劫,永遠不升起爭奪盤古尊位的想法,我們這些太易大羅都要感謝你一輩子啊!’
‘好吧…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總不能既讓馬兒干活,又不給馬兒吃草…你往日里的功勞和苦勞都挺多,連羲皇從公平方面考慮,都不會明著跟你唱對臺戲。’
‘競爭盤古的資格,是你應得的。’
‘大家也是承認的。’
‘但,也只是資格而已。’
‘勝利果實落到誰的手里,還是要各憑本事。’
‘你對此,想來也看的清楚吧?’
‘所以,就有了天道圣人的存在,試圖掌控人道的喉舌,浸染人道的思想…這些是明面上的布局。’
‘暗地里呢?’
‘你是不是還往我天庭中塞進來了足夠分量的棋子呢?’
‘就等著有朝一日,我率領天庭戰勝了巫族、前往紫霄宮討伐你的時候,順手來上一擊背刺,將我從九霄云外,打入幽冥渾空,永世不得翻身?’
帝俊回憶著之前的戰況,細細琢磨某些人的表現,眸光因此變得深沉了許多。
‘唔。’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
妖皇的視線,此刻飄忽了起來。
他掃過東華帝君,望過紅云神圣,掠過鯤鵬妖師,擦過鎮元大仙…
不少曾經是中立派的古神大圣,無聲無息間上了嫌疑的榜單。
不過,帝俊能做到妖皇的位置,城府還是有的。
盡管現在他手很癢,想著弄死某些人。
但是為帝為皇,不為私念所左右——應該要先等那馬兒跑上一陣后,當它索要草料時,再一刀給宰了,小賺一筆,豈不是美滋滋?
這般的念頭轉動著,帝俊臉上便帶上了溫和的笑意,開始了發言。
先是分析巫妖之間的形勢,以皇者的權威做判斷,距離巫妖全面大戰,還有一段緩沖的時間。
而后他又道,在這難得的緩沖時間里,是妖族最應該抓住的機會。
足夠的洗腦…啊不,是足夠的輿論宣傳,鼓動妖妖好戰。
“軍方的工作,要做到位。”
帝俊對著下手的太一道,“適當的軍隊體系變革,應予以推動。”
“戰功如何計算?怎樣刺激天兵的戰爭決心?怎樣確保系統的公平公正與透明?”
“還有。”
“攻城掠地成功了,如何就地駐扎?如何同化被征服的族群?”
“被分割孤立了,如何保持軍心不潰散,還能繼續運動游走,嘗試反擊,制造矛盾,自我發展力量。”
“等等。”
“戰爭時期,特殊情況。你統帥天軍,要適當引導部分人員,具備一定的治理能力,可以應對各種問題。”
“這似乎有些逾越了。”太一聆聽片刻,忽而道。
“我相信你。”帝俊只是道。
“好。”太一點頭,“那我會做到最好。”
帝俊滿意的頷首,“這期間,十大妖帥由你指揮,確保相關工作的穩定進行。”
此令出,十大妖帥起身出列,對東皇行了一禮。
太一亦起身,回禮。
帝俊看了兩眼,便不再在意,轉而望向另一邊,臉上的笑容依舊,卻有莫名之色一閃而逝。
“東華道友。”
“帝俊陛下。”東華起身,目光平靜如水。
“昔日我應允道友的事情,道友可以去做了。”帝俊溫聲道,“變法,以強族!”
“去告訴妖族的子民們,他們是在為何而戰…他們需要給天庭帶去什么,而天庭又能給他們帶來什么。”
“妖族內部,或許有許許多多的內部矛盾,各種利益分配的不公平。”帝俊幽幽而言,“不過呢,很多時候的內部矛盾是可以通過轉化為外部矛盾,以戰爭掠奪走對手的一切,來進行另類化解的。”
“既然總要有人做出犧牲,以實現文明進程的前進。”
“那,流敵人的血,總比流自己的血好…不是嗎?”
“等完成了血腥積累,實現了華麗蛻變,領著極高的社會福利,包裝一下歷史過往,披上文明的外衣…誰會在乎那鑄就的道路底下的尸骨呢?”
“感謝對面巫族的朋友,為我們創造了合理掠奪的借口…不然,妖族可能自己把自己給玩死。”
“東華道友,你說是不是?”
東華此刻垂下視線,沒有與帝俊對視。
他得聲音鎮定依舊,“是的,帝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