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會場反差很強烈。
一邊是鴻鈞道祖在聲情并茂的講述自己功績——從第一次紫霄宮會議開始到今天,有多少修士受益于斬三尸之法,因其成道。
臺下是諸位天意在齊聲贊美,歌功頌德,整個紫霄宮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其樂融融。
只看這里,恐怕立身在其中的生靈都要忘記眼下巫妖時代的刀光劍影、戰火連天,認為這洪荒宇宙是已經到了盛世,有眾正盈朝。
然而,這其實只是一塊遮羞布,是演繹給人道蒼生看的,是未來用以被記述在史書中的場景,一切都從宣揚所有大羅天意的完美形象出發。
未來要是有哪位好奇心滿滿的修士想來查證,便將這個會場記錄丟給他,打發滾蛋。
當然,滾蛋之后,左思右想不對頭,想要冒著大風險繼續查證…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可能就一不小心,記者當成了戰地記者…像是杠祖那樣,一頭闖進都天神煞大陣和周天星斗大陣碰撞中心,死無全尸。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沒有誰會在乎。
因為,大家都已經快自顧不暇了——
在另一邊,殺氣盈滿,浩蕩殿堂。
那真正算是這個紀元兩大主角的巔峰強者,橫看豎看對面不順眼,已經到了動手大戰的邊緣。
道臺上,道祖鴻鈞一頭銀絲披在身后,身形挺拔偉岸,手執拂塵灑脫出塵,眸光視線俯視殿內三千大羅,至高大勢凝聚,壓迫向下,仿佛整個浩瀚洪荒、無盡諸天諸元都跟他融合,在降下神威,要橫掃一切神魔妖鬼。
道臺下,隱隱以女媧為核心,諸多大能、普通天意與其暗通款曲,拱衛相助,亦是讓她威勢無窮。
單摘出來比較,女媧比鴻鈞這天道至尊遜色了半籌…可是當有足夠多的隊友幫襯,她卻是絲毫不差了。
跟道祖鴻鈞進行無形交鋒,守御的完美無瑕,甚至還藏著反擊的勢頭。
最直接的表現,便是懸浮在鴻鈞背后那清光幽幽的玉碟,有不自然的波動,似乎要被拉扯到女媧身邊。
這是造化玉碟,為洪荒天地真正的本源重器,是這片宇宙最奢華尊貴的——戶口本!
誰主掌它,誰才是這蒼茫宇宙真正的戶主!
哪怕是道祖,天道通靈的化身,也得是有了它,才算擺脫工具人的身份,可以君臨洪荒。
這是大義的名分。
不過有趣的是,這戶口本名稱,卻是“造化”二字打頭,似是與女媧娘娘掌握的造化大道權柄,有著很特殊的牽扯。
而女媧盯著那玉碟的眼神,也是很微妙…很強烈的占有欲,是要將攔路的鴻鈞一腳踹倒,而后將玉碟攬在懷中。
這自然是道祖不愿意看到的。
敢惦記他的寶物、惦記他的權威,讓他以后淪為橡皮圖章的下場…如何能容忍?
絕對要反擊!
于是都不會退讓的雙方,像是針尖對上了麥芒,氣氛緊張濃烈…明面上有氣勢較量,暗地里有大道對抗,就差徹底撕破臉,不顧形象的揮動拳頭,將對面給揍成豬頭。
風曦便處在這種特殊而焦灼的環境中。
表面上,他也是繃著個臉,鼓蕩氣勢殺機,與女媧遙相呼應,做好了身為小弟該做的助威工作。
暗中,他則是開始瘋狂的檢索查詢,扒拉真實的第一次紫霄宮會議實景。
甚至,還有真實的第一個時代——龍鳳紀元的歷史!
那個古老時代,早已經被塵封在虛無中,被一只又一只的黑手給一起掩埋,走尋常途徑根本無法查詢到,看的全是演員在縱橫馳騁,生生造出籠罩一整個時代的虛假紀錄片。
可是在紫霄宮,在這最特殊的場地,卻又留有契機線索,能夠跳過黑幕,得見真實檔案。雖然,那些真實中肯定也有水分,許多事情經過修飾美化,或是遮蔽,或是省略,或是夸大——
終究是存在驚世的大能,考慮“為尊者諱”的原因,靠譜性仍要打個問號…但這已經是后來者能見證的最大程度真實歷史。
恍惚之間,風曦借用紫霄宮真正會場的跳板,踏入了一條近乎被永封的時空道路,而后化身無數,親眼見證與公開“歷史”完全不同的浩瀚時代。
歲月煙塵激蕩,千萬兆億的視角組合,為風曦提供了海量的信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立身在巫族藏書庫中,手捧著《洪荒史記》的一尊風曦化身,幽幽長嘆一聲。
他看著手中的《洪荒史記》,灑然一笑,輕輕拂過,其中的內容便在改變,全新的信息在記錄。
一邊書寫,一邊感慨,那個古老時代的波瀾壯闊,各種驚人反轉。
洪荒初成,有萬靈共生。
混沌魔神尸骨演化兇獸作亂,禍害蒼生萬靈。
但,它們最后都成了先天神圣崛起的第一桶金。
斬殺它們帶來的名望,還有它們本身自帶的混沌大道奧秘,都讓第一批神圣迅速崛起,令整個洪荒進入大爭之世。
神圣開道,治理蒼生,經過許多的兼并統一,在將兇獸都給殺成保護品種后,自身也成了氣候。
“成氣候的最強大兩個勢力——蒼龍號召先天神圣組建了四海神庭;鳳凰團結先天神圣組建了萬神殿。”
“龍鳳之爭,兩個大陣營的碰撞…嘖,這倒是符合紀錄片的。”
風曦化身先點頭再搖頭,“不同的是,羅睺魔祖早就橫空出世,成為實質的威脅,真正阻過先天神圣的大道之路,差點把他們砍死在成道大羅的過程中。”
“難怪魔祖那么慘,被徹底封印在那片秘地。”
“還有鴻鈞也拿他開刷,用魔主阻道為借口,推銷自己的三尸大道理念。”
“這真不能算是冤枉他了,說是莫須有的罪名。”
“真做過那樣的缺德事情!”
“最多是嚴重程度…從一百的罪孽,給提升到了一千。”
“魔祖為了大羅道爭,直接就是要扼殺競爭者在搖籃…這決定并不能算錯誤,不是放任對手做大的無腦反派。”
“可惜,他失敗了,意外失手…于是便有了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的一生。”
被驚嚇到的龍鳳兩大陣營,開始默契執行在對峙中求發展的路線,堅決不一上來就打生打死,免得讓別人撿了便宜。
甚至為了對一切不穩定因素有抵抗能力,兩個勢力窮盡智慧,將主意打到了洪荒天地之上——憑借洪荒為盤古所化這一條信息,想要驅動洪荒作為武器。
“天道因此誕生——融合三千大羅道果,統攝洪荒權柄,打造出了天道!”
“不過,天道太強了…強大到誕生了智慧,強大到一誕生就是超拔眾神,立在最巔峰的層次,是為鴻鈞。”
“鴻鈞的出現,的確是震懾了羅睺,與魔祖糾纏在紀元中…可是卻也成了諸神統治洪荒的全新威脅。”
鴻鈞是渴求自由的,不愿受到束縛的。
諸神不用跟羅睺斗,卻要跟鴻鈞斗了。不過先天神圣握著天道的權柄,等同是掐著命脈。
不顧一切之下,諸神獻祭,能將鴻鈞給打入失我狀態…可這就沒有了贏家。
于是,新的戰爭又開始。
“這可真是一個戰斗無窮的時代…”
龍鳳在斗,先天神圣在跟魔祖斗、跟道祖斗,魔祖跟道祖也在斗。
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有敵對,也有聯合,但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全都要。
“最后,花落萬神殿。”
在一對最強大兄妹使用天道跟鴻鈞對峙的時候,魔祖爆發了,靠著漫漫歲月進行的策反工作,蠱惑誘導了神殿、神庭的許多先天神圣,收買他們加入魔道,暗中成了大勢。
比如少陽帝君,這龍族四海神庭的頂層人物!
他年輕的時候不得志,被魔祖乘虛而入,給蠱惑入了魔道…后來,他既為蒼龍效力,也為羅睺打工。
像他這般的神圣大能,并不在少數。所以最后羅睺魔祖一發動,讓他們跳反,以有心算無心,龍族的領袖直接暴斃,死在了誅仙劍陣中。
連帶著四海神庭都崩塌,許多大神通者和普通大羅戰死。
不像是紀錄片中所演繹那般,先天神圣抵抗魔祖羅睺,是怎樣慷慨激昂…不過,悲壯倒是挺悲壯的。
羅睺魔祖大殺特殺,不知道超神了多少次。
殺崩了蒼龍的勢力后,再提著劍,帶著一票魔道小弟,殺向鳳凰的陣營,差一點就把鳳凰砍死。
魔焰滔天!
只是,在最緊要關頭,魔祖的勢力炸了——所有魔道大能,直接在戰場上,進行了起義!
少陽帝君、冥河老祖等等,他們做出了棄暗投明的決定,改變立場,從魔道跳槽,回歸了先天神圣陣營的溫暖懷抱。
并且聯合絞殺直接就變成孤軍深入的魔祖,讓他被幾十上百大神通者、以千為單位計算的大羅天意重重包圍,被大陣困殺…即使魔祖神勇無邊,也無力回天。
戰死當場!
卻是沒有后來宣傳中的那般無敵蓋世…什么盤古出手,什么鴻鈞血戰。
當然,共同點還是有的。
都是栽在同一個無上大能的手上——伏羲。
只是這里的伏羲,第一個紀元可沒有在看戲,而是擼起袖子就上了,成為鳳凰勢力的第二把手,以其智慧被殿主元凰器重,都被允許對梧桐樹下手,砍一塊下來做自己的伏羲琴。
這位易道的大能者,在龍鳳時代極度活躍,是萬神殿的頂梁柱人物。
關鍵時刻,是其憑借優秀出色的外交能力,點醒了魔道中諸多大能的善心,讓他們決定洗心革面;還有其副手——接引神圣,順勢提出了放下屠刀、可得善果的宣傳,確保魔道的大能歸于正道之后不用擔心被清算,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等等,甚至還有功績權柄可拿…都為羅睺魔祖的敗亡,填上了土。
魔祖殞落,過程是驚心動魄的,但遠不像給大眾所看紀錄片那樣橫掃天上地下,讓諸神悲憤抗爭血戰,最后都不得不呼喚盤古。
反而是慘死在群毆中…并且死了之后,還被用來做專用的背鍋工具——魔祖都干過滅世的事情了,那別的壞事也一定是他做的!
在經過一致愉快的討論后,這件事情便定下了,無人反對。
哪怕是因為先天神圣勢大,不得不轉變立場,與魔祖保持一定程度默契、為了自由而奮斗的道祖鴻鈞,也反對不得。
他該跑路了。
不然,就得被群毆…那么多先天神圣,那么多大神通者,并肩子上,還掌控著其本體——天道,如何能戰?
不死,也要被鎮壓!
所以,鴻鈞退隱了,將洪荒的統治權利,留給了先天神圣大陣營。
天地由此一統!
在龍族領袖敗亡、兩極失去一極的狀態下,萬神殿自然成為唯一霸主…尤其是因為魔劫,收容兼并了許多被魔祖殺得逃亡的神庭大羅,更是名正言順。
除非,蒼龍能當場揭棺而起。
可惜,他不能。
但一統洪荒、更名為天庭的陣營,也不是鳳凰做天帝——其自感德行不足,遠不如開辟了氣運之道,得到人道擁護愛戴的無上大能伏羲。而且在統一洪荒的戰爭中,諸般貢獻也差伏羲甚遠。
于是,在召集手下神圣討論后,推舉伏羲成為洪荒第一任最高天帝。
除了曾經的神庭二把手——女媧,有些小小的抗議,剩下的便是眾望所歸。
伏羲正位天帝,帝號太昊,亦稱太昊皇!
洪荒天地,揭開了新的篇章,開啟了人道大昌的盛世。
挾人道蒼生之望,掌宇宙運轉之權,蓋世無敵…沒有太久,伏羲便請回了退隱的鴻鈞,做為天庭的丞相。
丞相統領百官,運轉天道,處理諸多政事,同時執行命令,讓躺在功勞本上的先天神圣不要太安逸,不要仗著有點功績便胡作非為,鼓搗歪風邪氣,譬如是某個掌握地產的長公主…同時,為人道打開上升渠道,扶持起——玄門!
玄門,有別于先天神圣陣營,對后天生靈負責,以鴻鈞為榮譽領袖,以三清為實際負責人,讓新的大羅誕生,平衡天庭中的派系,讓先天神圣陣營不再一家獨大,以致于有諸多上不得臺面的陰私之事。
由此,洪荒大治,得成永恒道果。
可惜最終,因伏羲駁斥輪回,引起了人道浪潮的逆反…不得不下臺。
連帶著其所統治的那一段漫長無邊歲月,做下的諸般功績成果,也被塵封…連記憶歷史,都被從人道中淡忘,不被承認。
同時,也開啟了第二個時代紀元的大亂斗!
這,便是古老紀元的真實!
搭配著風曦了解掌握的信息,將一切都貫通了。
而也只有是這樣的內幕了解程度…自此之后,風曦才可以名正言順的說一句——
他不再是萌新!
是真正的老資格大羅!
也是古神大圣中的一員!
這種古老,這種資格,不是單純的實力道行高下,而是對種種內幕信息的了解透徹,知道清晰局勢演變,真正明白一切量劫博弈的最根本脈絡。
不清楚這些,哪怕是大神通者,可能也會不經意間就在哪個浪潮下暴斃,死的不明不白,連死亡的原因都死里糊涂,只能被做成先天靈寶,供人驅使無量量劫。
風曦心中沉淀著一段歷史,多了一份底蘊。
有女媧做靠山,有后土給指路,立身真正的會場中,他拿到了古老時代的準入門票,由此登堂入室,在第一個時代中落下了棋子,化身小號遍地開花,對許多被隱藏的大事件清清楚楚。
哪怕這里面,還是難免有許多真相被隱瞞了,被封藏了…可是那些都無傷大雅。
風曦只需要知道,涉及洪荒人道命脈、推動時代演變的最高指令是哪些便足夠了。
關鍵時候別站錯隊,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其他那些先天神圣之間的愛恨情仇,他是不太關注的。
當然,雖說不關注…可是,許多的內幕知曉,也讓風曦知曉了這個時代的一些復雜關系,大大滿足了八卦之心。
比如說,少陽帝君為何對加入巫族一事,那么的猶猶豫豫?
只因為,曾經的老板吶!
他戰場上倒戈過兩次。
一次蒼龍撲街了。
一次魔祖撲街了。
魔祖還好,神圣公敵,沒有人為他出頭。
蒼龍…這看好人族、持股人族的大能,跟巫族就是不清不楚的,少陽帝君怎么好意思跟之照面?
又比如說,冥河老祖為何那般瀟灑滋潤…魔道人人喊打,他這個魔祖卻是小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因為,這是緊要關頭撥亂反正的重要人物!
為了取得對魔祖羅睺的勝利,先天神圣陣營的巨頭特許他執掌業力,清算殺戮洪荒之中一切“逆天”之輩,為刑罰系的最重量級人物,旱澇保收!
還比如說。
那一位真正蓋世無敵的人物…
太昊天帝——伏羲!
他從普通先天神圣身份崛起,從一無所有的窮困潦倒,到成為應有盡有的至高天帝,統管洪荒人道發展,一言可為萬世法…這種存在,要如何才能形容?
絕世狠神!
風曦坐在紫霄宮中的本尊,望著第一排那坐姿懶散的伏羲大圣,不停的干咽著唾沫。
他是個聰明人。
許多經過曲筆美化、修改、省略、遮掩的東西,一眼便能望穿,補出真實。
也正是因此,他才不得不感慨,并且為之感到頭皮發麻。
‘太昊天帝一路走來…曾經或是與他差不多,或是比他強大的,一個個都撲街了。’
‘蒼龍暴斃過,元凰禪讓了,羅睺死的渣都不剩,鴻鈞道祖也就是個丞相…只有他一個人,高坐帝位。’
這是政系、軍系的大滿貫皇者,巔峰狀態,打誰都是跟打兒子似的。
‘哪怕是手下的神圣大臣,心思變了,有了異志,天庭變質…可他卻輕輕松松的處理掉,扶起了一個派系,順帶著打開了人道的上升渠道,帝王心術、平衡手段,玩的不要太順手。’
‘也就是最后栽了一個跟頭,輸在人道這個隊友身上,在輪回上產生分歧,因此分道揚鑣,甩手不干,冷眼看著人道去作。’
‘唔…也不能這么說。’
‘還是下了一些閑棋…比如我。’
‘算是留下一點…希望的火種?’
風曦用一種很奇特的目光看過去,帶著崇敬、仰望、欽佩…情緒很復雜。
不只是他。
還有許多跟之一樣,沒有親歷過那個古老時代,到現在才靠著“靠山”關系,得以拿到真實歷史參觀門票的大羅天意…都在用著驚顫的目光注視這位曾經的至高帝者。
這,也讓場中的殺伐氣氛,變得稍顯微妙怪異。
鴻鈞恐嚇著三千大羅,而女媧也帶頭瞪視鴻鈞…中立的大能低頭沉默不語,縮小存在感。
唯有伏羲那里,承載著一部分眾望,卻渾然沒有自覺的閉目養神,輕松閑適的氣氛擴散籠罩,就如同湍流中八方不動的礁石。
甚至于,片刻之后,他還做著更離譜的事情。
悠哉悠哉的在蒲團旁邊玉石小桌上摸著——這是道祖鴻鈞為頂尖大能序列表示尊重而準備的,上面擺著清茶還有水果。
眾所周知。
鴻鈞道祖手頭有特產。
缺啥,都不會缺了蟠桃。
于是,伏羲大圣摸著摸著,便摸到了一顆桃子,很淡定的、在很多大羅的暗中注視下,“咔嚓咔嚓”的啃了起來。
那聲音。
那芬芳的蟠桃香味。
在摧毀氣氛的方面,沒有能比之更出色、更優秀的了。
而且,羲皇似乎還覺得不夠。
一邊啃著桃子,一邊睜開雙眼,拱火似的開口。
“你們這樣是不行的。”
“靠著氣息,是弄不死對面的。”
“要打,就直接上拳頭…不死不休!”
羲皇啃完桃子,擦了擦手,“那才叫快意恩仇!”
“此言大善。”鴻鈞慢條斯理的應和了一聲,道袍無風自動,整個人緩緩站了起來。
頃刻間,便有一種至高至上、莫可揣度的氣息流淌洶涌,朦朧清光覆蓋殿堂,像是要成為唯一。
羲皇說動手…他還真的動手了!
一出手,就是要把女媧徹底鎮壓的節奏。
一只手掌探出,像是能把握整個洪荒宇宙,盤弄古今紀元,強勢無雙,霸道無雙!
而另一邊,女媧則是眸光一厲,踏前一步,“鏗鏘”聲中,有長劍在掌心跳動,劈頭蓋臉的就斬了下去…一劍切割萬古,斬滅時代!
“轟!”
一掌,一劍,巔峰碰撞,極致輝煌。
剎那之間,燦爛神光湮沒了永恒,整個紫霄宮都要被摧毀。
與此同時,坐在這紫霄宮中的大羅天意,遭到了最嚴厲的考核。
“艸…說動手就動手!”
大能還好。
但大能之下,不知道多少普通大羅在呻吟,危機感覺爆炸,膽戰心驚。
那任何任何一縷波動,都足以將他們的形體摧毀千遍玩遍,將先天不滅的靈光鎮壓,抹除意識!
只要被蹭到,性命都堪憂。
可就是在這樣情況下,大家依稀還能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響起。
“妹妹加油,你是最棒的!你兄長我現在不好出手,只能給你精神上的鼓勵…加油啊妹妹,跨過鴻鈞這道坎,你就能盤古了!”
這是伏羲在對女媧進行精神上的支援。
但,還沒等女媧感動呢。
這位大圣人物便跳轉了立場。
“鴻鈞道友,你也要加油…好歹是天道,在道行上比女媧還要強大,怎么能這樣一副不行的樣子?”
“得將膽敢逆天之輩,揍的滿地找牙,才能對得起你的身份!”
拱火的,永遠不嫌事大。
拼命的在火上澆油,讓這兩大巔峰強者死斗。
而似乎伏羲的話發生了些作用。
道祖眼角雖然在抽搐,可輸出上卻是加強了太多。
一念之間,虛無演化無窮大道,五太流轉,造化諸有…太多太多超乎想象的事物、法則并起,能破滅萬古諸天!
只是瞬間,他便占了一點優勢上風…縱使女媧手段也很非凡,亦是在無中生有、憑空制定種種概念和大道的太易境界,可終究比鴻鈞差上了一線,不及他。
可是…
她有隊友!
拉幫結派那么多年,豈是無用功?
就在電光火石間,風曦感覺到了驚怖的事情在發生,發生在那浩瀚洪荒天地中。
周天星海,有無上大陣運轉,數百妖神主持,星光一時大放!
廣闊山河,撐天脊柱,旁邊便是立著與天同高的至高盤古身,默默仰首,望向了時空的混沌,望向了紫霄宮!
星光,目光…它們跨越了時空,投射到此地,偉力無所不在,相助著女媧,對抗道祖鴻鈞。
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紫霄宮,有化作厄土的趨勢。
大能尚且還算淡定。
普通的大羅,就只能游走起來,找著自家的大神通靠山庇護,免得在這危險的環境下莫名暴斃。
兩大曠世法陣,兩尊至高太易強者,卻是三對一的局。
面對這群毆的情況,道祖大殺特殺一般的氣焰被阻擋下來了。
甚至,女媧還能躍躍欲試的反推回去!
道祖的眼神很冰冷。
他一邊化解進擊中的女媧手段,一邊看向了老神在在坐著、仿佛也是在神游天外的帝俊,語氣幽幽,“帝俊,你的翅膀硬了。”
帝俊先是一愣,而后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做面色大驚狀,“道祖息怒,容我稟告…”
“我妖族,絕對是尊重天道法則,一切以天道秩序為核心…現在的情況?”
“只是不知道何方人士,竟然竊取了我妖族鎮族大陣奧秘,盜走了大陣虎符,才讓這周天星斗大陣運轉起來。”
“我這就施展神通,讓其關閉!”
說著,帝俊掐著法印,念誦沒人能聽懂的神言,似模似樣的處理…立時間,大放的星光黯淡了。
可是,它并沒有徹底消除。
仍然有一部分加持在女媧身上,讓之與鴻鈞保持著絕對的均勢。
鴻鈞加強輸出,星光也加強;鴻鈞減弱實力,那星光對女媧的加持也就減弱。
均衡萬歲!
鴻鈞冷冷看著他。
女媧怒視著他。
而帝俊額角淌汗,很努力的樣子…但到最后,他以一聲無奈的、飽含萬千情緒的嘆息作為總結。
“唉!”
“不是我不努力。”
“實在是暗中那人,神通太過廣大了。”
“我施展千萬種手段,卻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見諒,見諒。”
也不知道,這位妖帝,是要誰見諒?
是讓鴻鈞見諒?
還是讓女媧見諒?
還有,見諒什么?
是要鴻鈞見諒,妖族高層對女媧的站隊?
還是要女媧見諒,他縱然出力,但最多是讓女媧能與鴻鈞在戰力上持平、哪怕一線上風都不給?
風曦不知道什么時候溜到了伏羲的背后,在不施展真正實力的情況下,靠著這位大能掩護自己。
此刻聞聽妖帝此言,他心底在感嘆。
‘這…這是坐地起價啊!’
‘作為妖帝,肯定不想頭上還有個爸爸人物,但徹底離了也不行…’
‘所以,幫女媧可以,但不會幫到底,而是想要維持均勢?’
‘這簡直是在走鋼絲…’
‘而且,這算是反應妖族高層的心態嗎?’
‘希望兩個規格外的戰力互相牽制,誰弱就幫誰,讓他們保持出局的狀態?’
風曦揣摩著。
雖然,帝俊從頭到尾沒有說過這樣的話的意思。
可是,他卻是實實在在這么做的。
表明妖族高層的態度。
那也是有野心,有野望,想要讓道祖做太上皇,更進一步放權下去。
要給自己工作,而不是給鴻鈞打工,一切成果都能被隨意剝奪!
“帝俊…你很好。”
道祖面無表情,冷冷的說了一句。
這話,不知道是夸獎,還是諷刺。
“有奸賊竊取周天星斗大陣…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心甚慰。”
“既然有小人一直在徘徊…那么,女媧道友,我們暫且止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