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命里飄紅,跟著孔宣到了不死火山,就引出了這般變故。
看似運氣不錯,實則也是有楊戩自己才知道的內因。
這不死火山,和他的關聯頗為深切。
始鳳的種種變化,讓孔宣這般完全繼承了鳳族傳承的洪荒高手都無法解釋,但楊戩心底卻蹦出了兩個字。
化靈。
至于化靈到底是怎么回事,楊戩也是說不明白,大概是與生靈有別的存在方式,卻又和真靈脫離不了干系吧。
看這小鳳凰雖只有巴掌大小,但身上每一根羽毛都可看的清楚無比,那份鳳鳴九天之孤傲,那份火道至尊的高手氣度,卻在這小鳳凰身上完美展露。
但少了那份強橫修為帶來的威壓,又多少有些…有些滑稽。
而這小鳳凰一開口,頓時讓孔宣回過神來,也讓楊戩精神一震。
下面的那位前輩?
“母親!”孔宣連忙向前,想伸手去抱這小鳳凰,又覺得那樣太過失卻禮數,伸著的手一時間不知道是前伸還是縮回來。
小鳳凰卻輕輕扇動翅膀,那七彩的尾羽搖曳出彩虹的尾跡,落到了孔宣手中。
“我兒支撐鳳族多年,猶自不忘萬年來看望為母一次,你個中艱辛,為母大多知曉,且等我先行完前輩的囑托,再與你好好敘舊。”
“是,母親您活了…”
楊戩還真沒見過孔宣這般模樣,平日里這位酷炫狂拽…咳,平日里這位有些孤傲的鳳族二殿下,脾氣也是古怪的很。
始鳳靈鳥看向楊戩,孔宣雙手捧著,面向楊戩。
孔宣瞪了眼楊戩,低聲道:“還不快來與我母親行禮!她怎么也是你長輩!”
“見過元鳳前輩,”楊戩向前做了個道揖,始鳳靈鳥也對楊戩低頭示意,算是還禮。
始鳳靈鳥道:“不敢受前輩之稱謂。”
“前塵事是前塵事,如今我是洪荒的修士楊戩罷了。”
“心性卻是不錯,”始鳳低頭看了眼下方漸漸凝固的巖漿,“在此地叨嘮了前輩多年,心中總歸有些愧對。不對,道則之力在消退,先離開此地,路上我再將那位前輩的話語與你細說。”
始鳳靈鳥言說的在理,楊戩雖然心中納悶,但也沒多說什么。
孔宣已經拿到了五火斷龍石,此行的目的也算達到了;而且找到了曾經在歸鴻境突破時所見之地,這已是意外收獲,對楊戩的道心修行頗為重要。
不敢亂駕墨梭,楊戩用玄氣包裹鳳蕪和孔宣,抓著小鷹,一行人迅速沖向不死火山的出口。
不多時,一行人沿著來路跌跌撞撞的沖出了‘邊界’。
而等他們回到了‘正常’的混沌海,回頭再看,楊戩依稀能見不死火山之所在,卻已經無法感覺到那里如燈塔一般的火之大道了。
始鳳靈鳥嘆道:“如此,當無人能打攪那位前輩長眠了。”
楊戩放出墨梭,三人同入墨梭中,孔宣一改平日里誰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樣,跪坐的姿勢像極了平日里文雅恬靜的敖心珂。
大概,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真諦。
控著墨梭緩緩飛向洪荒,楊戩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詢問:“前輩口中的那位前輩,可是…”
“不是,”元鳳從孔宣手中跳了下來,漂浮在楊戩面前,“我所說的前輩,是你之前所見的那半截殘兵。當年我重傷隕落,元神渙散,真靈即將寂滅時,那位前輩將我拉入地下,救了我一命。”
楊戩眼中劃過了濃濃的失望。
他本以為,自己的前世身還有殘靈留存…
“殘刀前輩救了我,我便借在他殘軀之中修行這位前輩傳授的化靈之法,你之前用神識搜查到了殘刀前輩的蹤跡,殘刀前輩萬分想與你相見,卻又怕與你相見,最后便托我帶些話出來。”
萬分想與你相見,又怕與你相見。
楊戩有些不解,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仿佛是尋到了一位多年不見的故友,可對方卻故意對自己避而不見。
“為何不與我相見?”
始鳳靈鳥也有些無奈的說道:“殘刀前輩言說,他已無力再陪你橫掃天下,當年的大戰耗盡了他近乎所有的力量,他已不配追隨于你。”
楊戩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這理由還真…
都存在不知道多少歲月,一把年紀的老兵器了,哪來這么多兒女情長。
“我其實沒有半點有關前世的記憶,”楊戩坦然道,“而且,也想在那位前輩那打探下當年大戰之時。”
“殘刀前輩知道你有此一問,已讓我回你,其實當年一戰殘刀前輩并不知太多,只知隨你殺敵、如何殺敵、殺了多少敵罷了。”
楊戩不由默然,“前輩莫要再說你、你的了,我聽著有些不太安寧。我前世的名諱是什么?”
“他名渡彼,”始鳳會意,知道楊戩不愿被前世身束縛。
逝者已矣,今朝的他是楊戩,也只是楊戩罷了。
“渡彼他…殺了多少敵?”
始鳳靈鳥在楊戩面前輕輕飄過,看了眼小鷹,開口帶著幾分笑聲道:“這些年,我已在殘刀前輩口中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你們可知圣人之上的境界?”
“至強?”楊戩反問了一句。
“不錯,便是至強,”始鳳靈鳥道,“至強者是洪荒的強敵,對于他們來說,我們是上一個大世的余孽。不過這些也不該現在與你言說,你安心修行就是,有你在,洪荒大勝可期。”
楊戩看了眼孔宣,孔宣苦笑道:“母親,毀滅太素的至強者…已經找上門了。”
當下,孔宣將洪荒如今的狀態,上古巫妖大戰、封神時潛鴻道人之死、北海幽冥澗之變簡單言說了一遍。
又講到這些至強者的爪牙已與楊戩碰面,似乎要對楊戩出手,扼殺掉威脅,楊戩欲打造一桿神兵以提升自身戰力,這才去不死火山一行…
元鳳沉默許久,最后長長的一嘆。
“洪荒受潛鴻荼毒不淺,如今局勢當真危矣,不過也不必擔心,畢竟有楊戩你在。”
楊戩:…
這盲目的信任,還真有點受不起。
但接下來元鳳的一席話,讓楊戩也是禁不住有些熱血澎湃。
元鳳道:“據我推算,渡彼前輩應當是存在于太易之年,或是太易之前,又或是,先天五太便是渡彼前輩開創出的時代。”
“先天五太之前,道抵達一個頂點,我在殘刀前輩口中也只是聽聞了只言片語。殘刀前輩經常聽渡邊前輩低喃:這大世不對,大道不應凝固于此,生死不該不分界線,靈不應淪為永生之靈的食糧。”
“然后,渡彼前輩的刀鋒撕裂了那個大世,將已經完全定型的道則之海完全斬斷,使真靈得以自由。”
“這話說著簡單,但那卻是無數年的大戰,無數強者,無數參透了數條大道,站在靈與道頂點的強者圍殺渡彼前輩…那般大戰,非我等可想象。”
“最后,渡彼前輩勝了,當渡彼前輩明白自己已經打破了那個沉寂的大世,他就在不死火山準備長眠了。”
楊戩低聲一嘆,元鳳說的這些,其實他隱隱見過。
在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前行的男人,披散長發、雙目盡是麻木,但一路與那些黑影廝殺,一直到真靈長河如溪流般出現。
“渡彼前輩死后,猶自擔心永生之界的余孽賊心不死,便強行讓自己元神不去消散,施展絕滅自身之法,等來了那些欲要侮辱他尸身的余孽。”
“殘刀前輩便是在那場大戰中斷掉的,殘刀前輩本想陪渡彼前輩一同逝去,卻在元靈寂滅前,想起渡彼前輩曾有一絲真靈遁出靈云不知所蹤,便想著,會不會渡彼前輩還會有轉世身尋回來,就一直在此地等待著。”
“總算,你來了。”
始鳳靈鳥講完,鳳眼之中閃爍著莫名的光亮。
楊戩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坐在那靜靜的出神。
許久,楊戩方才開口問了句:“殘刀前輩帶的話便是這些嗎?”
“不是,殘刀前輩只是讓我告訴你一句:渡彼無悔,愿爾亦無悔。”
楊戩左手輕輕顫了下,隨后便是一聲苦笑,“無悔這二字,當真有些太過無賴了。前輩還未曾答我,當年的渡彼前輩,殺了多少敵。”
“九道至強者一十二位,也就是那永生之界的十二位國主,這應算是渡彼最強的敵人了。”
九道至強者?
楊戩眼一瞪:“掌握了九條大道的至強者?”
“不錯,還是一役彼之,其中最強之敵,掌握的是九條混元大道,自號永生神主。渡彼前輩將混沌海隔成兩半,也是因那永生神主之靈火尚未熄滅。”
“那一直在毀滅修道大世的…”
“我問過殘刀前輩,但殘刀前輩對外界之事一概不知,不過大抵應當就是那些永生神國的余孽了吧。”
楊戩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換而言之,如今洪荒面對的大劫,和他前世身所經歷的那場大戰,實際上是同一批敵人?
雖然很早之前就有這種推測,但經殘刀前輩與始鳳靈鳥證實,楊戩總算相信了些。
這么一來,他和這些至強者的糊涂賬,也就越來越有些算不明白了。
“先回洪荒吧,我去找天炎道子問問剩下的東西去哪尋。”
楊戩如此道了句,似乎并未被影響心境;元鳳的目光略有些贊賞,對楊戩低頭行了個鳳族的大禮,扭頭去詢問孔宣在她隕落之后的種種大事了。
小鷹頭一歪,飛到楊戩肩膀打量著始鳳靈鳥。
不多時,這鳥竟看的有些癡傻,直愣愣的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