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突然出手,那名妖族老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手中方印立刻擋在身前。
那梅空媚反倒慌亂異常,楊戩徑直撲來,她花容失色,甚至發出一聲嬌呼,立刻躲回了轎子中。
但她剛入轎中,外面就響起幾聲炸雷般的響動,忽而刀光一閃,這鼎仙轎直接從中被劈開,她身周涌出一股精純的妖力護住自身,方才不顯狼狽。
花轎自然是被楊戩斬破。
楊戩撲向那中年文士時,殺氣逼人,那妖族老祖用方印硬抗了楊戩一拳,連身帶寶物都被楊戩砸飛了出去,而后楊戩抓出長槍劈開了這臺花轎,看著其中那驚慌無措的身影,目光冷凝,舉槍便斬。
“楊戩你敢!這可是女媧娘娘親下的旨意!”
那中年文士模樣的妖族老祖怒斥一聲,一股玄妙的道韻壓在楊戩身前,阻住了楊戩身形。
女媧在暗中出手。
按理說,圣人出手,楊戩身后站著的元始天尊也該出手,甚至曾敵住準提圣人的玉鼎真人也會出手相護。
但今日這事,并非簡單的打打殺殺,女媧圣人派人送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準圣妖族女子,給楊戩做妻妾,這是對楊戩的賞賜,如何能算壞事?
故而,圣人也好,那些已經習慣去用神識鎖定西岐之地的大能、大神通者也罷,此時都在看熱鬧罷了。
唯有楊戩,心中是真的殺意涌動。
梅空媚,數次三番要至自己于死地的妖族準圣,若是換做其他妖族女子,雙手未曾沾染人族血腥的,楊戩或許真的會因為顧忌圣人,從而點頭答應。
但唯有梅空媚!
楊戩沖入玄功第七重之后,不止一次冒出了去將梅空媚宰掉的念頭,可因為封神之戰事情一件接一件,想要去照出刻意躲藏的一個妖族老祖,三千世界這么大,相當困難。
甚至有一段時間,梅空媚不死,楊戩在梅山之中睡覺都不能安穩。
雖然,現在梅山有白澤坐鎮,楊戩也有了滅殺梅空媚的實力,但一個時刻惦記著自己的準圣一直活躍在洪荒三界,對自己的家人始終是威脅。
沒想到,梅空媚竟然被送上門來。
這份大禮,他如何能不收!
“楊戩!你莫要下狠手,你仔細去看,她根本不是梅空媚!”那名中年文士模樣的妖族老祖高聲喊著,試圖給楊戩一個臺階下。
此時楊戩被圣人威嚴所鎮,暫時無法前行,目光卻死死的盯著梅空媚。
不是梅空媚?
楊戩大喊一聲:“直健,郭申,康安裕,張伯時,姚恭麟、李煥章!”
梅山六友他同時回應:“屬下在!”
“你們來看,這個妖族老祖,可是迫害梅山一脈無數年的梅山老祖,梅空媚!”
“這…”
梅山六友對視一眼,都稍微有點遲疑。
還是張伯時挺著脖子喊了句:“二爺!她化成灰我們都認得出!這氣息沒錯,這道韻也沒錯!她就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們人族如何能知我妖族秘法!”那文士老祖在遠處喊著,“圣人娘娘親自用塑反妖魂之法,便如同輪回一般,她早已非梅空媚!”
“塑反妖魂,難道她便不是那個妖魂?”
楊戩話語中帶著冷意,今日哪怕是和女媧圣人撕破面皮,也決然不想遭受這般誨辱!
讓他娶梅空媚?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天方夜譚!
仿佛是感覺到了楊戩心中毫無動搖的殺意,一聲輕嘆在楊戩心底響起,楊戩眼前一花,周圍出現了蒙蒙的水霧,一道身影在水霧中漫步而來,身著紗衣、蛇尾人身,額頭結著花環。
圣潔到不沾凡間雨露,卻讓人心中不敢升起半分不敬的念頭。
女媧!
上次見女媧時,是在一處池水中;但那應該是女媧的真身。
如今出現在楊戩面前的,或許只是圣人的一個念頭;而此時除卻楊戩與坐在轎子底座上嬌軀發顫的梅空媚,誰都看不見這位六圣中僅有的女子。
“你對她不滿嗎?”女媧圣人輕聲問。
楊戩眉頭緊皺,卻也不能不答話,只是道一句:“娘娘這是何意?她與我是生死仇敵,娘娘竟下旨讓我娶她做妻妾,此事娘娘不覺得荒謬嗎?”
“正因她與你是生死仇敵,我方才讓她與你共結連理。”女媧輕聲道,“只要你點頭答應,我另有其他算計,可讓妖族與人族停下戰戈,二族和睦共處。”
“娘娘當真煞費苦心,”楊戩輕嘆了聲,“我知娘娘心懷妖族與人族,但娘娘可曾為我想過?若我答應了娘娘,該對家中母親、妻子如何解釋?梅山上上下下的仙人凡人又如何去想?這些效忠于我的漢子,盡皆與梅空媚有不共戴天之仇!十幾元會的恩怨,又豈是我一句話就可解決?”
女媧注視著楊戩,突然輕笑,“你定然會有辦法,不是嗎?”
“我…”
楊戩頓時語塞,突然覺得眼前站著的女媧圣人,或許是誰假扮的。
但這股威嚴、這種道韻,還有隨手能壓制住自己的實力,決然是女媧圣人不會錯。
“娘娘當真高看我了,”楊戩別過頭去,“娘娘今日可讓我不殺梅空媚,讓她立刻消失在我面前,這已是我最后的底線。”
女媧蛇尾輕輕游動,已出現在楊戩身前,在他面前輕輕晃動,“你在威脅圣人。”
楊戩默然,似乎是承認了這般作為。
“若你不答應,我便只好去尋你師祖,”女媧輕笑道,“三清都欠我一份人情,我倒是愿此事上,讓元始道兄先償還一二。”
楊戩頓時面色一變。
若闡教圣人親自下旨,那他當真沒了退路。
“娘娘何苦如此相逼?”
“并非是我逼你,而是你不愿承認罷了,”女媧聲音帶著淡淡的威嚴,“梅山一族對梅空媚的恨意,我可幫你消除,讓你再無顧慮,如何?”
再無顧慮?
消除恨意…這般為所未聞的手段,當真也就圣人才能有這般手筆。
楊戩卻道:“娘娘能讓天下人不罵我,卻不能讓我自己不罵自己,這種事我做不到,感覺自己在賣友求榮罷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迫于你。”
女媧看著楊戩,“原本我還想收你妹妹為徒,如此看來,倒也不必。”
楊戩頓時一陣無語。
這是圣人嗎?咄咄逼人不成就談條件,談條件不成就用其他事做交易…
那動輒毀天滅地的圣人威嚴,楊戩在女媧身上,當真只感覺到了一丟丟罷了。
“舍妹沒有等福緣,當真是生平憾事。”
楊戩拱拱手,對女媧圣人做了個道揖,“并非是我楊戩輕慢圣人娘娘,只是娘娘之命,與我而言太過為難。還請娘娘收回成命,楊戩愿為娘娘赴湯蹈火,以全娘娘出手救援師父之恩情!”
女媧面容終于徹底冷下來了。
但看著楊戩,女媧并未動半分殺意,并非是忌憚元始天尊與玉鼎真人,而是并未覺得楊戩拒絕的有何不對。
圣人到底在算計什么,恐怕只有圣人自己才能明了。
“你可要幾日再考慮一番?”女媧冷然道,“不必在意天下眾生悠悠之口,一切罵名本座為你掃平,你只需娶了梅空媚,辦一場大婚便可。”
楊戩皺眉,反問一句:“時至今日,娘娘是否依然想要妖族大興?”
女媧道:“妖族能存留至今已屬不易,我本意令洪荒妖族遷入一處大世界中,與人族隔絕。”
楊戩又問:“娘娘讓我娶梅空媚,便是為了此事?”
“不錯,”女媧注視著楊戩,“我也不瞞你,前些時日本座推演天機變化,得知封神結束之后便是妖族大難臨頭之際。你是妖族的災星,若能穩住你,妖族的大劫便可免去大半。”
哥什么時候這么威猛了?都成妖族的災星了。
楊戩笑道:“娘娘說笑了,若我當真濫殺妖族,娘娘一句話我便停手認罪。但妖族吃人者甚重,我為人族修士,自當護衛人族。”
“我話已至此,你當真還不答應?”女媧目光中帶著濃濃的威脅。
楊戩心中雖然有些沒底,但還是決定一條道走到黑。
“并非不能,實為不愿。”楊戩道,“不若娘娘今日將梅空媚留下,我取她性命,日后妖族只要不是當我面殘殺人族,我盡量不去多管,如何?”
這般和圣人講條件,楊戩心中頗感奇妙。
也是他今日有了幾分實力,背后有人撐腰,腰桿還算硬挺。
若他只是一介散修,或是在闡教、在道門中普普通通的三代弟子,女媧圣人一出面,他早就跪下聽安排了。
當然,能和女媧圣人直接這般對話,本身已說明了點問題…
這般條件,按理說,女媧不應會答應才對。
但女媧偏偏答應了,還答應的很果斷,“既然如此,留她在此地任由你處置便是,記得你方才許諾。”
話音未落,女媧輕輕揮手,此地妖族盡皆不見蹤影,只有花轎底座處瑟瑟發抖的妖族老祖梅空媚。
女媧看著楊戩,突然輕笑了聲,笑的讓楊戩一臉茫然。
這圣人到底…什么鬼?
“記得將你妹妹送來媧皇宮中,六丫少有人陪伴,怪冷清的。”
話語落下,楊戩身周蒙蒙的霧氣隨風而逝,滿地妖族果然全都消失不見,只有梅空媚的身影坐在他面前,不斷發抖。
楊戩長槍落下,面容有些陰暗,朝著她肩頭斬了下去。
女媧圣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一試便知。
但楊戩長槍落下,梅空媚身周突然涌出了道道光芒,凝成了一幅畫卷,穩穩擋住了楊戩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