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七年,太師聞仲遠征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反叛之諸侯;聞仲離朝歌后,紂王專信佞臣費仲與尤渾。
紂王八年,四大諸侯率八百鎮諸侯入朝歌,因為冀州候蘇護性情剛烈,獨未送禮物與費仲尤渾,費仲尤渾懷恨在心,費仲奏紂王,蘇護有一女美若天仙,紂王怦然心動,令蘇護獻女。
怎奈蘇護言辭拒絕,并一時憤恨,在朝歌的驛站之中提下十六字反詩,言說自己再不朝商。
紂王大怒,下旨命西伯侯姬昌、北伯候崇侯虎率兵捉拿。
姬昌以蘇護為忠臣良將,紂王聽信了小人之言,發兵遲遲;崇侯虎心急立功,率軍直奔冀州,殺到了冀州城下。
崇侯虎此人,恃才傲物,沒什么大本領,唯獨對紂王算是忠心耿耿。
他領軍叫陣,帳下偏將卻被蘇護之子蘇全忠三招兩式刺于馬下,冀州軍在幾名猛將率領下沖殺一陣,崇侯虎父子敗退而走,損兵折將兵退十里。
蘇護趁夜劫營,崇侯虎大敗,兵馬被沖散,狼狽而退。
若這次討伐冀州只是到了這里,那就沒了后面妖妃妲己進宮之事。
崇侯虎有個弟弟,名為崇黑虎,早年拜得截教仙人為師,后回俗世修行,官拜曹州候。崇侯虎大敗,卻逢崇黑虎率軍來助,合兵一處,再至冀州城下叫陣。
蘇全忠不聽蘇護勸告,出兵與崇黑虎大戰,崇黑虎論武藝確實不如蘇全忠剛猛,但卻有道法傍身,輕松拿下蘇全忠,綁了回營。
一時間,冀州城各處愁云慘淡,全軍戒備,準備迎接商軍攻城…
“神仙老爺!我等正是聽聞了此事,方才急著趕去冀州城下,回歸本軍…饒命啊,神仙老爺!”
被一股灰色氣息纏住腰身掛在樹梢的將領,渾身亂顫,大聲喊著:“我等沒有做過半分不敬仙神之事!請您放過我們吧!”
樹下,楊戩正抱著雙臂、倚著樹干站在那,皺眉沉思。
這將領乃是崇侯虎的部下,樹下另一側,東倒西歪躺著三四百名殘兵游勇,便是之前被蘇護劫營沖散的一小股商軍。
殺了?
倒是沒這個必要,這些兵將也只是討口飯吃罷了。
楊戩抬手,收回那股玄氣,樹梢上的中年將領嚇的哇哇大叫,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
隨暈這將領,這幾百人最少也要半日后才能睡醒了,楊戩背著手,繼續趕去冀州城。
一步邁出,轉眼便是百里之外。
‘妲己都被自己弄東海去了,紂王下旨讓蘇護獻女兒,蘇護直接說女兒失蹤了不行嗎?’
楊戩心中略微有些納悶。
東海龍宮高手眾多,妲己一個凡人女子斷然不可能逃脫;再說,若東海那邊出了什么岔子,再不濟也會給自己一個口信。
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
楊戩眼中閃爍神光,身影兩次閃爍,停在了一處高山之上。
前方,便是冀州城了。
城外有連綿軍帳,不少騎著古怪獸類的兵衛在四處巡邏;遠遠的望去,整個軍營似乎被一股金黃的微弱光芒包裹。
“人皇氣運,”楊戩喃喃了聲。
楊戩并未急著混入城中,而是放出了自身的氣勢,頓時驚擾了在冀州城周圍潛伏的一道道身影。
一聲招呼鉆入耳中:“師侄,這邊來。”
正是黃龍道人的嗓音。
楊戩尋聲抬頭看去,天空中現出一道隱隱約約的門戶,于是縱身躍入那門戶中,便看到了隱在青天之上的幾道身影。
連忙向前做道揖,口中呼喊:“赤精子師伯、黃龍師伯,道行師叔。”
三位闡教金仙含笑點頭,黃龍道人指著另一位楊戩沒見過的白發道長,笑道:“快來見過這位師伯。”
“拜見師伯,不知這位師伯我當如何稱呼?”楊戩神態恭敬的問了句。
“楊戩師侄不必多禮,貧道得師尊賜道號度厄。”
度厄真人?楊戩愣了下,這不是陳塘關李靖的師父嗎?
瞧這度厄真人,仙風鶴骨自不用提,白發蒼蒼但面容紅潤,目光平和、氣息悠長,當真是老神仙一般。
度厄真人也是闡教仙人?楊戩雖納悶,但也不敢直接問出來;赤精子卻看出了楊戩的疑惑,傳聲解釋了幾句。
度厄真人乃是人教之徒,若論資排輩,還是玄都師的師兄。但度厄真人并未正式拜入老子門下,只是得老子傳法,在老君的兜率宮中修行。
應當算是人教的門人吧,類似于云中子在闡教。
“幾位師伯在此地,也是在看這俗世征戰嗎?”楊戩笑著問了句。
黃龍道人聳聳肩,“我和你道行師叔,都是被你赤精子師伯拉過來的。”
赤精子瞪了眼黃龍道人,沉聲道:“大劫已起,我等皆是應劫之人,當探求劫數為何,也好早做準備。”
道行天尊在旁笑著點點頭,“總要看看,這人間戰事,都是怎么打的。”
楊戩正色道:“若有事需我去做,師伯師叔隨意吩咐。”
“你師父又閉關了?”黃龍笑著問了句,“隨便看看就是了,這一群凡人打架能有什么事。”
“非也,”度厄真人道,“貧道有一弟子,喚做鄭倫,此時正在冀州城中做那冀州候的督糧官。我這弟子,今日怕是要和那截教傳人有一戰。”
楊戩故作不知,皺眉道:“截教傳人?”
“是一名喚做崇黑虎的商軍將領,”赤精子隨手點出一面云鏡,透過云鏡,能見到一處營帳之內,一位身穿鎖子連環甲、大紅袍,腰系白玉帶的黑面將軍,正坐在營帳中吃酒。
楊戩笑道:“當真是黑虎。”
“哈哈哈,”黃龍道人背著手笑了兩聲,“師侄,你要不要下去和這家伙比劃比劃?總不能讓他們截教把光彩都占去了。”
“還是等鄭倫師兄出手吧,”楊戩趕緊搖頭,“這大劫還沒找上我,我就別下去湊熱鬧了。”
幾位道長聞言都是輕笑不已,度厄真人突然道:“城中有兵馬沖出城門。”
赤精子將云鏡中的畫面轉到了城門,在高空也隱隱能聽見擂鼓聲、吶喊聲,仿佛兩軍就要短兵相接。
冀州城中,一彪人馬奔馳而來,當先一人,騎著火眼金睛獸,面若紫棗、須如金針,手中提著兩根降魔杵,身后跟著三千烏鴉兵。
何為烏鴉兵?
這卻是一門道術,乃是讓三千兵衛穿上刻下符箓的黑甲,按大陣方位排兵布陣。
對陣時,鄭倫催動法術,三千兵衛在敵人眼中便化作了三千只大烏鴉,更具威懾力…當然,也只有威懾力,類似于障眼法,并不能讓三千人真的如烏鴉一般飛天。
高空中,度厄真人笑道:“這便是我那名為鄭倫的弟子了。”
目光之中頗多自豪。
赤精子等人都出聲稱贊,夸這鄭倫威風堂堂,道法精湛,暫且不表。
鄭倫率軍沖到商軍之前,派人叫陣索戰。
商軍之中響起震天的鼓聲,不多時,崇黑虎也騎著一只火眼金睛獸率軍奔出,和鄭倫面面相對。
楊戩見狀也是一樂,這兩人的坐騎竟都一樣,也不知是這金睛獸太多了,還是當真湊巧了。
說起坐騎…哮天犬勉強也算是他的坐騎吧,雖然騎狗多少有點挫。
鄭倫與崇黑虎一見面,互相喝罵幾聲,一個說對方舉無義之軍,一個說對方是叛臣賊子,當誅于此。
這一言不合就打吧,斗法一起,飛沙走石,兩人也沖到了空中廝殺。
兩只金睛獸怕也不是一公一母,當下也廝殺了起來。
一時間,冀州城上云煙生滅,兩人在天上打的難分難解,兩獸在地上殺的血肉模糊。
兩軍將士各自搖旗吶喊,為各自主將助威;城中凡人有不少大膽的,一個個爬上房頂、走到街上,看兩位神仙大戰。
楊戩站在高空一陣思索。
崇黑虎與鄭倫同為金仙修為,應當都是三教弟子,這幾年在俗世中混得一官半職,或是想在大劫之中趁勢而起,或是遵從師命潛伏南洲。
楊戩看了眼度厄真人,發現度厄真人正含笑看著云鏡,似乎對自己的徒兒十分自信。
楊戩道:“度厄師伯,我見崇黑虎此獠面相兇狠,背上的葫蘆也大有名堂,是否提醒鄭倫師兄多注意些。”
他和鄭倫也不知入道門的先后,喊一句師兄只是自謙,倒也沒什么。
度厄真人笑道:“不必擔心,我曾傳我徒兒一門神通,用來降服這崇黑虎再簡單不過。”
“那就好,”楊戩點點頭,專心看戲。
鄭倫與崇黑虎打的難分難解,但兩人都不敢久戰,怕滅了己方的士氣。
崇黑虎率先祭出殺招,大吼一聲,頭一低,背后的葫蘆嘴噴出一股黑云,黑云之中凝出了一只鐵嘴雄鷹,發出長長的啼交,沖向了鄭倫。
鄭倫見狀也是變了面色,匆忙后退,被那雄鷹一爪子抓在肩上,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崇黑虎大笑兩聲,就要攻向鄭倫。卻見鄭倫左手抬起,在胸腹運氣至頭部,緊閉嘴巴,一聲悶哼。
“哼!”
這一聲,如擂鼓,似炸雷,震的人頭昏腦漲,千軍萬馬惶惶不安。
鄭倫鼻孔之中冒出一股白氣,這白氣十分玄奧,竟直接將崇黑虎裹住,拿出了崇黑虎的一魂一魄,倒卷而回。
崇黑虎失了魂魄,元神大損,雙眼一黑就直接昏了過去,在空中直挺挺的摔落…
“哼?”楊戩眨眨眼。
哼哈二將?
這鄭倫,難道就是哼哈二將中的‘哼’將?
“好本事,好神通啊!”黃龍道人撫掌而笑,度厄道人怡然自得,撫須點頭。
徒弟打贏了架,師父臉上自然就有光。
度厄道人見鄭倫綁了崇黑虎凱旋而歸,笑道:“這神通其實也只是小術,修的是竅中二氣,有閉口、張口兩門神通功法,專拿人魂魄,有震懾三軍之用。”
“當真厲害啊,”黃龍道人豎起大拇指,突然扭頭看向了楊戩。
楊戩被黃龍道人看的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黃龍道人卻皺眉呵斥他一聲:“你這孩子,胡鬧!怎么就想學了?想學什么神通?見個好神通就想學,須知貪多嚼不爛!”
楊戩張張嘴,一肚子迷糊,他說什么了他?
旁邊的度厄真人卻忙笑道:“無妨,這等小術,難得楊戩師侄看的上,拿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