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吃了那顆黑珠,不多時便如醉酒了一般,昏昏沉沉,搖搖晃晃,還叫了兩聲,請楊戩收它回窩中安眠。
楊戩將哮天犬放了進去,囑托一直在玄龜帶中藏身的喜媚兒兩句,讓她發現異樣立刻呼喊自己。
喜媚兒雖對哮天犬十分恐懼,但楊戩的命令她也不敢不聽,只得委委屈屈答應了下來。
這邊剛安頓好,就聽幾聲長嘯,大昂與十二統領并十幾位巫族高手,帶著三千巫族子弟翻山越嶺而來。
楊戩精神一震,直接迎出梅山,立于梅山山腳。
十二統領縱身飛到楊戩身前,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大喊:“拜見二爺!”
在他們身后,一群從‘垂垂暮矣’到‘中年面貌’的巫族子弟,烏壓壓的站在那,都有些手足無措。
大昂見狀,有點氣急敗壞的跺跺腳,罵聲整個梅山都能聽到。
“都愣著干什么!等飯吃啊?還不快點拜見你們以后要跟著的主子!你們出了北洲還能不死,也是靠他這份氣運庇護著!”
三千巫族子弟,在遠處都見了楊戩與王林秩的大戰,又聽了半天十二統領講述的楊戩種種事跡,更在離開各自部落前得了各自大巫祭的嚴令…
當下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聲音有高有低的喊著:“二爺。”
原本這一千二百草頭神,當真變成了三千之數!
楊戩面帶微笑的說了句:“請起,先去山上安營扎寨,稍后我為你們編排布置。”
大昂搓著大手,對楊戩一陣擠眉弄眼。
楊戩剛想起之前答應大昂之事,笑道:“大昂大巫你們想必都熟悉,日后他就是你們的總教習,我不通巫族戰法,但有什么修行悟不透的道理,也可尋我為你們參詳。”
眾巫族子弟頓時松了口氣,感覺楊戩并不是兇神惡煞的惡人,但也不敢太大意。
都是少說幾千歲的巫了,誰還沒個心眼?
大昂皺眉湊了過來,低聲嘀咕著:“威嚴,你忒威嚴一點,不然鎮不住這些小家伙。”
“哈哈,我倒是喜歡以德服人,”楊戩擺擺手,十二統領起身,各自回了各自部族的陣列中。
玄冥、強良、天吳、句芒、翕茲、蓐收六大部族,每個部族各出五百族人;這一批,其實已是巫族近幾萬年來資質最好的子弟。
而在此之前的巫族子弟,大多已經老死,受地氣缺乏所制,極少能更進一步成為戰巫。
有不少,還是巫族用秘法封鎮住的資質絕佳的后輩,今日起,立下誓言,誓死追隨楊戩,以圖為巫族尋那一線生機。
而自今日起,十二統領也總算不再有將無兵了。
選地駐扎、興建屋舍,楊戩花費了兩個時辰將這三千巫族子弟安頓好,呂純陽那邊已經等待許久。
梅城兵馬盡數退去了梅山山腳,表明了梅城諸將的意思——未得楊戩允許,他們不敢染指這片梅山。
一聽楊戩說要吃慶功宴,大昂抓著楊戩的衣袖就不松開了,死乞白賴的跟了上來。入席時,還坐在了楊戩左手邊第一個位置,顯然是沒把自己當外人。
其實是巫族沒這么多規矩罷了。
慶功宴選在了妖族所留的一處宮殿,被除凈了妖氣,倒也是一處雅致的所在。
攻山之戰結束的太快,雖妖族兵馬潰不成軍,但妖族所留建筑大都沒被損毀。
“你們聊你們的,我吃我的,不用管我。”大昂手一揮,四只手臂抓住四雙筷子,開始一陣生吞海咽。
席間,楊戩坐在首位,呂純陽坐在楊戩右側,梅城諸將論資排輩依次入座。
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真君,”姚公麟先起身,道:“我等清查梅山,發現妖族府庫十二處,其內存有兵刃戰甲、錢帛靈石,數目巨大。現已封存,派人把守,請真君處置!”
“梅城百廢待興,將這些寶物留出一半做復興所用,將剩下的,分作三批,”楊戩想了想,道,“一批送往天庭,一批送往東海龍宮,一批交給呂大哥便是。”
諸將大喜,卻不敢表露出來,一個個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呂純陽忙擺手:“我那一份拿去也沒辦法去分,留給梅城所用吧。”
“呂道長,”姚公麟嘆了聲,“若非呂道長舍命相救,哪里還有我們坐在此地?若道長再這般,我等當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呂純陽沉吟幾聲,只得點頭。
楊戩問:“可否發現妖族秘地?”
直健道:“發現一處,其上有準圣之印記,我等不敢妄動。便在這梅山正下方,入地千丈。”
“稍后我去查探一番,若是還有些珍奇的玩意,倒也能送去昆侖山孝敬我門中長輩。”
先前攻打梅山時,妖族老祖現身,卻被玉虛宮的幾位大能直接嚇走…這些,梅城諸將都看在眼中,自不會覺得楊戩這般處置有半點不妥。
這些瑣碎交代完了,氣氛又有些尷尬。
呂純陽坐在那當真難受,他就跟媒婆帶著大姑娘相親一般,都坐一起了,雙方卻都有些開不了口。
“那什么…”呂純陽咳了聲,想將話題打開。
楊戩卻道:“呂大哥,先聽我一言。”
“你說,你說。”呂純陽趕緊讓話,恨不得學大昂那般胡吃海喝。
楊戩起身,諸將都想站起,卻被楊戩手勢阻止。
楊戩道:“如今梅山初定,諸位之仇報了小半,我本不該在這時便說這些,但事關諸位日后之命途,也關乎梅山今后之安穩,我便將話挑明了來講。”
“真君但講無妨!”直健雖說的豪放,但藏在桌下的手,卻不自覺攥了起來。
“先前,我在梅城逗留時,曾與公麟相談甚歡,與伯時也算趣味相投,脾性相合,”楊戩笑道,“如今梅城遭逢劫難,凡事都要仰仗諸位,公麟與伯時自不可再提當日之事。”
姚公麟面色有些黯然,還道楊戩回絕了他先前的投誠。
也對,此時梅城百廢待興,他和張伯時若是率先投奔楊戩,在座的兄弟們,近半都會立刻投誠,那梅城還剩下的老少婦孺,誰來管?
“真君,”郭申道:“我等想再建梅城,若真君許可,我等便在梅山腳下另起…”
“這山上這么多地方,為何要去山腳?”楊戩反問一句,隨手一劃,一股玄氣凝聚出梅山的大致地形。
梅城諸將齊齊瞪眼,都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楊戩,不知楊戩到底是何用意。
楊戩極少張揚,但今日,卻有滿腹豪情,一并講了出來:“天庭命我駐軍梅山,我的軍,便是大昂帶來的三千名巫族子弟,日后他們必是一股強悍的戰力,隨我南征北討,去立蓋世功勛!”
“嗯!”正被食物塞了滿嘴的大昂,很認真的點頭應了聲。
楊戩笑道:“可我是人族,若是賬下盡是巫族子弟,也不太好跟神農氏前輩、軒轅前輩他們交代。所以,今后我會在梅山再立一軍!”
“真君!”張伯時快人快語,問道:“我梅城兒郎,可有機會入此軍中?”
“自然,我便要說此事,”楊戩隨手一揮,那股玄氣再增變化,將梅城周邊千里的地貌,呈現在了圓桌之上。
楊戩道:“梅城兒郎,原屬梅山人族一脈,我看你們的城就不要立在別處了,就立在你們的故里。”
“真君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楊戩看了眼那人,“我還能騙你不成?便在這里,新起一座梅城,你們自己安排兵衛守護,有什么難處便來找我。”
郭申突然站起身,對楊戩單膝跪下,抱拳道:“真君以誠心待我等,我等自不敢有半句妄言!真君,昨夜,我等早已商量過了!兄弟們將我們這一脈的命途,都交到真君手中!”
“郭將軍何必如此?快些請起!”
“還望真君收納梅城百姓!各部兵馬任由真君差遣!”姚公麟起身,張伯時起身,在坐梅城諸將盡皆起身,對著楊戩單膝跪地,行下大禮。
楊戩心中大定,他本意便是將梅城和梅山合二為一,如此看來,倒也沒什么阻力。
抬手,一股股玄氣掃出,卷住諸人。
郭申與直健還想堅持一下,竟感覺自己大羅境的修為,全然無法抵擋楊戩這隨意的一抬手,和旁人一同被帶了起來。
“諸位將軍莫要如此!此事對我百利而無一害,我自不會推諉,”楊戩倒是痛快,直接就把話挑明。
楊戩道:“梅城守衛之事你們自己定下,入我賬下之軍,你們自行選拔。但凡入我軍中者,我自以兄弟相待,平日里沒多少拘束。”
“真君如此厚待我等,我等如何不效死命?!”
楊戩卻擺擺手,道:“凡事別說的這般完滿,若有人想離開梅山,明日天亮前盡管離去,咱們誰也不要留難。”
“若如此…謝真君厚義!”姚公麟嘆道,“攻下梅山,我輩心愿已了,若非想追隨真君去洪荒好好見識一番,我也想歸隱山林,去閑云野鶴了。”
楊戩輕笑不語,“諸位坐下吃酒,今日盡管暢言!明日天亮別忘了給我個答復。”
“諾!”
呂純陽暗中對楊戩豎了個大拇指,楊戩淡定一笑,并不覺得自己的處置之法有什么高明之處。
只不過是兌現了先前的許諾,這在楊戩看來,理所應當,本該如此。
梅城諸將又說了些感激的話語,楊戩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吃酒到了深夜,梅城將領們匆匆而去,點清各部兵馬,一半去東南接梅城幸存者,一半進駐梅山各處,承擔起了梅山的防衛,以防妖族反撲。
等天亮時,他們已經做好了種種安排。
梅城現有兵馬分作兩部,一部精兵強將投身于楊戩賬下,駐扎梅山之左,日夜操訓,隨時待命。
一部資質平庸者留守山上新起的梅城,照料那些幸存者。
有五名將領留在新梅城,實際上也尊楊戩之令;而六位將領直接投身楊戩賬下,奉楊戩為主。
還有三位將軍辭去官職,做回梅山一脈普通的子弟,隱于梅山。
那六位投身楊戩賬下的將領,學著十二統領,都尊楊戩一聲‘二爺’。
楊戩有言在先,因楊戩自身只是天庭元帥,不可對六人有太高的封賞,便設下了兩將軍、四太尉之職。
大羅境的高手,怎么也要當個將軍才是。
這六人分別是:
梅山將軍,直健;
梅山將軍,郭申;
梅山太尉,姚公麟;
梅山太尉,康安裕;
梅山太尉,李煥章;
梅山太尉,張伯時!
此正是梅山六友,皆是能征善戰之人,哪怕自身本領不高,所領之軍卻也不可小覷。
這便是楊戩的六位兄弟,統領梅山人族一脈的兵馬,日后追隨楊戩南征北戰,討伐妖族,立下赫赫戰功,名揚洪荒、聲傳后世。
此時,楊戩所擁兵馬,有梅山一脈兩萬,巫族子弟三千,總共兩萬三千。
又有大昂、直健、郭申等高手在,只要再興起一座大陣,哪怕楊戩外出,守衛梅山也已是綽綽有余。
楊戩不由動了心思,是否這便將母親和妹妹接到這邊來住,總打擾師父清修也不是個事…